「你說找到慕容九幽的下落了!」冷青竹猛地站起身,一下子一陣頭暈目眩,趕緊撐住了桌子。舒骺豞曶
「找是找到了。」夜無殤苦笑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扶了他一把,無奈道,「可就算找到了,我們也暫時拿她沒轍。」
冷青竹慢慢地緩過來,重新坐下,沉聲道:「她在哪裡?」
「你不會喜歡聽到的。」夜無殤歎了口氣。
「慶王,還是……安王?」冷青竹想了想道。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夜無殤一怔,搖了搖頭,無可奈何,隨後才道,「是慶王那裡。昨天晚上,館驛裡一個小侍從暴斃,暗衛悄悄跟到亂葬崗,發現和慕容九幽留在中宮附近的毒如出一轍。」
「和這種人合作,慶王還真不怕與虎謀皮。」冷青竹道。
夜無殤轉身給他倒了一杯溫水過來放在書案上,一邊道:「慕容九幽雖然危險,但她的武功,目前在京城,的確是無人可敵。」
冷青竹皺著眉,啜著沒有一絲味道的淡水,沉思不語。
或許是因為他一直都沒法好好休息的緣故,這幾日肚子裡的寶貝鬧騰得厲害,偏偏因為他血脈中的寒毒,葉紫蘇和海若湮沒回來之前,顧影也不敢用藥,只能是最普通的補藥不痛不癢地吊著,連食物都沒辦法,茶當然是不能喝的,乾脆只能喝白水了。
幸好,冷青竹雖然不肯停下手裡的事去靜養,但在這個前提下,能配合的地方他還是盡力讓自己去做了。
「慕容九幽現在一身是毒,就算你身體良好,與我聯手,也未必能沒有損傷得拿下她,何況……」夜無殤歎道。
「不能等到陛下回來。」冷青竹自語道,「就算加上海若煙和少卿,我們依舊沒有太大的優勢,和慕容九幽硬拚,一個不好就會造成一生的遺憾。」
「我也是這麼想的。」夜無殤點點頭,暗自鬆了口氣。
原本,他還真怕冷青竹不管不顧的要自己去對付慕容九幽,幸好他沒這個想法。
「風絳月最近在做什麼?」冷青竹又道。
「只是問什麼時候放他走。」夜無殤一聳肩,遲疑了一下才道,「真要放他走嗎?畢竟是陛下帶回來的人。」
「不撒餌,怎麼釣得到大魚?」冷青竹反問道。
「可是……」夜無殤皺眉道,「背後之人和風絳月也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係,到了這個地步,餌……還有效嗎?」
「風絳月此人,有仇必報,絕不肯讓自己吃虧的。」冷青竹直說了一句話。
「你真看得起他。」夜無殤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卻忍不住苦笑。
讓風絳月去找那人的麻煩,想法是不錯,但前提是,風絳月孤身一人,真的有這個能力嗎?
「再過幾天,你找個機會,就放了他吧。」冷青竹說著,拿出一隻小瓶放在桌上,「這是解藥。」
「確定?」夜無殤把玩著小瓶,臉上的神色很是古怪。
「是解藥沒錯。」冷青竹點頭,停頓了一下,又喝口水潤潤嗓子,這才接道,「只不過這藥解了他的毒之後,又會起反應變成另一種毒,雖然對身體無害,卻能讓我們不管在哪裡都能找到他,對付一個易容高手來說,最是合適不過。」
「我知道了。」夜無殤這才收起了小瓶。
「我想休息了。」冷青竹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夜無殤輕手輕腳地收拾了桌上的雜物,輕巧地退出門,又揮手示意守候在門外的流風浣月一起退下。
屋內,冷青竹坐了許久,這才起身,蒼白的臉色閃過一抹暈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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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嘟!」大半夜的,沐千雪是被窗欞上傳來的異響吵醒的。
下雨了?她有些模模糊糊地想。
「糟了!」忽然間,懷裡的人一下子坐起來,頓時,一股冷風灌進掀開的被褥了,激得她猛地打了個噴嚏。
「啊,抱歉。」少卿趕緊披衣而起,把整條被子扔給她。
「怎麼了?」沐千雪莫名其妙地道。
「是青竹的信使。」少卿說著,將窗子打開一條縫。
「撲稜」一下,一隻麻雀大小的鳥兒就擠了進來,潔白的羽毛,只有翅膀下面帶著金黃色,卻看不出是什麼品種。
「黑夜裡太醒目了。」沐千雪皺眉。
傳信用的鳥長得這麼顯眼,要是她,直接就打下來了。
「藏劍山莊傳信的雪雀又不是你的暗衛。」少卿翻了個白眼,一邊很麻利地從鳥兒脖子下面摘下一個小銅管,抽出裡面薄如蟬翼的絲絹。
「不過藏劍山莊的信使竟然比暗衛的消息還快。」沐千雪也有幾分驚詫,穿了外衣下床來,順手點亮了燭台。
「暈。」少卿只瞟了一眼那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絲絹就一陣頭疼,趕緊丟給她。
沐千雪一目十行地瀏覽完,沒由來的感到一絲悵然。
冷青竹是報告凌緋的處置狀況的,無論如何,那都是她曾經那麼深愛過的男人,原以為經歷了那樣的傷害和背叛,在凌緋得到應有的懲罰的時候,自己會覺得痛快,可是……那樣深入骨髓的痕跡,果然不是那麼容易消除的……
「出什麼事了嗎?」少卿擔心地問道。
沐千雪一抬頭,勉強笑了一下,搖搖頭:「我沒事,只是……有些失望。畢竟,那個是我曾經那麼疼愛的妹妹。」
「牽扯上了帝位這個東西,哪裡還會有什麼姐妹親情。」少卿不疑有他,只啐了一口,不屑道,「要怪就怪那沐千雨野心太大、能力太差!」
「呵呵……」沐千雪愣了一下,禁不住笑了出來。
野心太大,能力太差……真是很精闢的評價呢。
不過,上輩子輸給這樣的人,難道她的能力更差?想到這裡,她又不禁黑線了一下。
「青竹有沒有說他好不好?」少卿又道。
「他的性子,怎麼會說自己不好。」沐千雪一聲哂笑,安撫道,「放心吧,以他的能力,誰能把他怎麼樣。」
「不知道青竹會不會來找我們。」少卿道。
「這……」沐千雪一怔,不否認自己的心跳在那一瞬間快了一拍,迪諾下一刻就被自己否決了。
冷青竹又不是十幾歲的花樣少年,恨不得時刻在她身邊才會。他身上肩負著宮城的重任,怎麼可能衝動得跑過來呢。
「我隨便說說的。」少卿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怎麼實際,乾笑了兩聲扯開話題。
「咚咚。」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了。
「誰?」沐千雪喝道。
「小姐,家裡有信到。」門外是張三嘶啞的聲音。
「進來。」沐千雪笑笑,收起了冷青竹的絲絹。
剛好,冷青竹不願說的事,夜無殤自然會替他說。
門一開,張三閃身進來,交出一顆密封的蠟丸,行了一禮又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似乎絲毫不驚訝半夜三更的自家主子竟然不在床上。
「看看說的什麼?」少卿也湊了過去。
沐千雪含笑捏碎蠟丸,展開裡頭的紙條,一瞬間,笑容僵硬在唇邊。
和冷青竹洋洋灑灑一大篇不同,夜無殤的傳信簡單到了極點,整個兒只有五個字——皇貴君有喜。
「這……」好半天,還是少卿先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道,「有喜……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沐千雪一握拳,將紙條捏成了一團,臉色忽青忽白,很是古怪。
「怎麼,你不高興?」少卿睜大了眼睛。
「我沒有不高興……」沐千雪忽然覺得很無力。
冷青竹有喜了,她愛的男人有了她的孩子,怎麼可能不高興?可是……
再拿起那張寫滿字的絲絹,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確定沒有一字一句提到過這件事。
「青竹寫信的時候應該還不知道吧?」少卿無奈。
就算再怎麼不在意自己,但懷孕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不說?
「藏劍山莊的信使確實很快。」沐千雪抓起桌上蹦躂的雪雀,用力點點它的小腦袋,有些憤憤地道,「青竹的信比暗衛晚了兩日送出,卻反而先到我手裡。」
言下之意,就是不可能不知道。
少卿無語,好一會兒才道:「放心啦,宮裡有的是珍貴藥材,還有那麼多太醫在,那個顧影醫術就挺不錯的,懷孕又不是大病,哪會照顧不好。」
「回去再收拾他。」沐千雪直磨牙。
「青竹的孩子啊……」少卿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發紅,眼神飄忽。
「你也想要?」沐千雪笑瞇瞇地將他拉過來。
「我、我才不是!」少卿氣急敗壞,原本頰上淡淡的粉色轉為深紅。
「好了不鬧你,睡覺!」沐千雪漸漸斂了笑意,隨手將兩張傳書都湊在燭火上燒成灰燼。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總是能感覺到一絲不安,就好像……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似的。
看來,還是要盡快完成碧凌的事,早日回國。
二月二,龍抬頭,神殿對普通民眾開放的日子。果然……還是選擇那一天吧!
「不是睡覺麼,還在想什麼?」少卿的聲音從後傳來。
「沒什麼。」沐千雪壓下那絲不安,神色如常,將紙條的灰燼收起來,灑進窗台的花盆裡毀屍滅跡,隨即吹滅了燈火。
生死之間都走過幾回了,理應不該如此患得患失。可是,孩子……想起上輩子最後聽到的消息,那個無緣來到世上的孩子,她就忍不住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