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一切都靜寂下來,連江樓對師映川那曾經的諸般心情忽然就有些感同身受起來,他面對著那雙赤色妖異的眸子,明明是鮮血一般的顏色,然而給人的感覺卻是一片虛無的黑暗,又或是無盡深沉的夜幕,將人整個地吞噬了,而在這幽昧之中,彷彿又有無數星辰蘊藏其間,星光如此溫柔,卻又如此冷漠,無形無色,沒有半點溫度,霎那間,多少往事都湧上心頭,曾經自己捫心自問,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同時也至高無上的目標,不惜放棄原本最應該值得珍惜的東西,是否值得?雙手沾染了摯愛之人的鮮血,一顆本該由血肉塑成的心卻被雕鑿成了冰冷堅硬的石頭,是否後悔?親手殺掉一個深愛自己也被自己所深愛著的人,看著對方的面孔在怨恨中扭曲,模糊,看著那一雙眼睛裡流露出的無盡痛心與絕望,是否會覺得痛?——
後悔的,哪怕僅有那麼一瞬,可是已經足夠痛不欲生;會痛的,有那麼一刻,分明已經痛徹心扉,然而如果讓時間倒溯回去,讓一切都可以重來,卻也終究還是會這樣選擇的,因為那是執念,那『大道』二字,早已成為靈魂之中不可抹去的一部分,除此之外,皆可拋卻,也就是自那一刻開始,在最後悔最心痛的剎那間,才真正明白究竟什麼才是太上忘情啊……
心緒恍惚間,連江樓不知不覺已伸出了手,抓住了師映川雪白的手腕,緩緩移開來,令那只美麗得如同藝術品一般的手不能繼續停留在他的乳首上,而對於男人這樣的反應,師映川只是微微一笑,此時的連江樓已經被禁錮了修為,不具備力量,甚至因為傷勢不曾痊癒的緣故而虛弱得甚至比不上一個普通成年人,這樣的連江樓,當然不可能阻止師映川想要做的任何事,但師映川卻並沒有擺脫抓在自己腕上的這隻手,反而如其所願地不動,因為在他看來,現在的連江樓已經是一隻落入蛛網的飛蛾,無論怎樣去掙扎,也都只是在網中越陷越深罷了。
「這是徒勞的,不是嗎?但我允許你可以在無傷大雅的前提下偶爾違背我的意志,因為你是特別的,所以有這個資格。」師映川徐徐說著,他俯下了身,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躺在床上的連江樓,目光迎視著對方的眼睛——他曾經承受了太多太多的痛苦,但是這一切的不幸,一切的苦難與付出,在如今終於還是得到了回報,得到了補償,至少在此刻,師映川心滿意足。
身下這個黑髮黑眼的男人恰似一座萬古不化的冰山,無情無慾,無喜無怒,活得就像是一塊石頭,但師映川並不在意,他微笑如春,任誰也勘不透他的微笑背後,究竟那流淌的是怎樣的心思,但有一件事卻是可以確認的,那就是面前的這個男人,再也不要想從他身邊逃離!
人的心理活動總是極其微妙的,此刻看到連江樓虛弱蒼白的樣子,師映川的心情就突然間變得前所未有地平靜下來,這就像是一個原本整天都在苦苦琢磨一件事的人,會為此殫精竭慮,殷殷期待,會不安,會擔心,甚至會把自己逼得快要發瘋了,然而等到這件事終於完成了,真的實現了,那麼這個人往往倒未必會多麼地狂喜,反而很可能更多的是平靜,師映川就是這樣,他看著臉色蒼白的連江樓,修長的眉毛微揚,這並不是得意,更不是故作不在意,而是作為一個勝利者的淡然,他低下頭去,準確無誤地捕捉住對方的唇,緩緩吮吸起來,並且逐漸深入,進到裡面,品嚐著其中的滋味,其實男人溫暖的口腔從實質上來說,與其他人並沒有多少不同,沒有本質的區別,然而此刻被親吻的這個男人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一個,所有的渴望都匯聚在此人身上,因此僅僅是親吻而已,就已經讓師映川開始隱隱興奮起來,他有些粗魯地掠奪著男人嘴裡的津液,整個人也隨之覆了上去,他此刻的表情是生動而鮮活的,但眼神中的無情與決絕並沒有因此而消失,那是一顆心被放在最熾烈的愛恨中反覆煎熬之後才會擁有的眼神,眼中的赤色彷彿是一切的幸福被無情撕碎後凝固而成的血滴——只有親身經歷過才會知道,這世間最摧人心肝的原來並不是痛苦,而是那曾經深深刺痛靈魂的幸福啊!
連江樓口中的津液被掠奪者貪婪地盡數吞嚥下去,不過儘管此刻做的是粗暴侵犯的事情,但掠奪者的動作卻矛盾地給人一種溫柔到了極至的錯覺,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嘴裡嘗到了淡淡的血腥氣,師映川這才放輕了力道,鬆開男人那被吮破的薄唇,他認真端詳著連江樓英俊的面孔,心中拋去了一切重負,整個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之意,一時間師映川欲言又止,他幽幽一歎,雙眼似已迷離,到最後,只是輕輕說道:「一直以來,我等待的也許就是這一刻,現在,我終於得到了獎勵……從現在開始,我要你給我生孩子,當年我失去了我們的女兒靈犀,所以現在你必須還給我很多兒女,這樣我的心才會平靜,你說,這樣是不是很公平?」——
連郎啊連郎,在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任何一種愛或者恨,任何一種情緒,是沒有來由的,而在這世上,也從來都沒有任何一個復仇者不是被現實給生生逼出來的,難道不是麼?
師映川的聲音很平靜,然而不知道為什麼,若是眼下有旁人在場的話,必然就會覺得頭皮微微發麻,彷彿是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覺,不過對此,連江樓只是一言不發,靜默中,他的面容依舊平板,並沒有對自己即將遭遇到的事情表示絲毫的恐懼,那平靜的神情不知是不是出於一種認命後的沉默,師映川見狀,微微皺起眉心,看著他那淡淡的神色,那波瀾不動的眼神,師映川心中一陣恍惚,眼前的男人雖然容貌與千年之前已經完全不同,但有的東西,卻還是一樣,這令他感到熟悉,可又因此而惆悵起來,那些曾經痛徹心肺的滋味明明早已經淡去,可是為什麼到了現在,在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卻還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一絲絲苦澀的滋味緩慢地自心底蔓延開去?這一刻,他忽然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緩緩攥緊了他的心臟……人生的道路從來都不會是平坦的,路上總會有很多令人無可奈何而且無能為力的事,正所謂『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這一句話,已經道盡了人生的真相。
師映川輕歎一聲,他用手慢慢撫摩著連江樓蒼白的臉龐,他長而密的睫毛幾不可覺地微顫,睫毛下的兩隻紅眸如同被清風拂過的池水,漾起層層溫柔的漣漪,三十多年前的那一個風雪之夜,初生的他看到這個男人撐著傘徐徐踏水而來,黑眸,黑髮,神情如水,與周圍的一切共同構成了一副令他永生不忘的畫卷,而那一刻的感覺也就此烙在靈魂深處,於此時重新漫上心頭,師映川仔仔細細地審視著身下這個注定貫穿自己整個人生的男子,對方的平靜,那種堅毅之美,那淡漠生死的從容,都一開始到現在,都不曾有過絲毫的改變,唯一已經不同的就是他已不再是隱忍深沉的趙青主,也不再是居於大光明峰的絕頂強者,此刻的他,是被剝奪了力量的雄獅……師映川微微閉上了鮮紅色的雙眼,用手輕柔地抱住了連江樓,他低聲說道:「你注定是我的……知道麼,曾經我想要以自己的力量為你開闢出一片天地,可以任你翱翔,但你辜負了我,讓我傷心絕望,江樓,你真的是個混蛋,你做的那些事,不可饒恕。」
說到最後,師映川兩道眉毛已經豎起,宛如兩支長刃一般,寒意森然四溢,他看著連江樓的面容,平聲說著:「從前我曾經想過與你白頭到老,雖然後來事情的發展與我想像中的不同,不過這結局似乎還是差不多的,你終究還是永遠屬於了我,那麼現在,就讓我徹底把你變成我的罷,你可以把它當作一個儀式,不過我建議你最好盡量放鬆自己,配合一些,否則吃苦頭的還是你自己。」說著,師映川抬起身來,他嘴角微揚,露出笑容,他太美太過華麗,額心正央的怯顏猶如一痕殷紅的血跡,使他在出塵脫俗之餘卻多了幾分不可方物的妖異感,只見他手一翻,掌心裡就多了一隻小小的玉盒,師映川打量著面前寸縷未遮的男體,如同一頭野獸在巡視著自己的領地,漸漸的,他的表情變得滿意起來,感慨道:「很美的身體啊……」
刻意放輕的話語聽起來有著惑人的力量,師映川的目光也隨之微微灼烈,他動手分開連江樓的腿,那優雅從容的舉止如同一位最高貴的帝王,既而他屈著膝跪在連江樓的兩腿中間,一手環擁住男子精瘦結實的腰身,稍微抬起對方的上身,讓那光`裸的胸膛毫無保留地靠近了自己的頭部,先是在男子那涼薄無情的唇上一啄,然後略低了腦袋,一口叼住對方胸前的微突,狠狠吸啜起來,他的動作並無分寸,與『溫柔』二字完全貼不上邊,只是如同一頭飢餓了許久、正拚命吮吸母獸乳`頭的幼獸一般,毫不留情地啃嘬著嘴裡的肉粒,就好像這裡面會有讓他整個人得到滿足的甘美`乳汁似的,是一種微帶凌虐的行為,師映川用力吸著,不時變換著角度,當然,如此粗暴的舉動帶來的決不會是快`感,連江樓略略地皺起眉心,胸前那點突起的肉粒被吸得已經開始火辣辣地疼,他很清楚這是師映川的褻戲,一種報復,不過這樣的疼痛對生性悍厲的他而言並不算什麼,因此連江樓除了皺一皺眉頭之外,再沒有其他反應。
但顯然這僅僅只是開始而已,當師映川嘴裡嘗到淡淡的腥甜味道時,他便不再繼續下去,吐出了口中已經被吸破的乳首,他用鼻子深嗅著連江樓身體表面的氣味,鼻尖頂在對方的胸前,原本放置在連江樓腰部的手也順勢往下滑,修長的手指緊掐著那彈性絕佳的臀,輕聲地冷笑:「我很早以前就對這裡覬覦不已了,幻想著它到底是什麼滋味……你前面的第一次我早就拿到了,那麼現在也該到了我給你後面開`苞的時候了,你說是不是?對此,我相當期待。」
說完,不等連江樓有任何反應,師映川就已把人緊緊扯進自己的懷裡,他表情凶狠地不停吻著男人漆黑的鬢髮,間或啃噬著那裸`露在外的白皙肩頸,兩隻手則在連江樓身上胡亂地四處揉搓撫摩,放縱自己去摧殘破壞,彷彿是想要把這個人撕成碎片,直到暫時滿意了,師映川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濁氣,他一隻手掐住一團結實的臀`肉,另一隻手則抓在男人的胸脯上,指尖捻住那顆被吸得微微滲血的腫脹肉粒,臉上滿是邪氣地輕笑道:「你的屁股很好摸,摸起來真是夠勁兒……好了,接下來才是好戲上場了,連郎,我得提醒你,如果不想吃更多的苦頭,那麼就得盡你所能地討我喜歡,把我伺候舒服了,不然我保證你下面這張小嘴兒整整一天都別想能閉上,你信不信?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合作,反正遭罪的只會是你自己而已。」
師映川說完最後一個字時,左手就扣在了連江樓的腰側,而右手則是繞過了臀,強行鑽進臀部與床榻之間的空隙,將指尖探入深處,去摸索藏在中間的那個小小的洞口,連江樓頓時身體繃了起來,師映川感覺到對方的抗拒,就低低笑了起來,投注在連江樓身上的目光也變得越來越熾熱,眼裡釋放出強烈的光芒,彷彿能把人焚燒殆盡,一時間師映川的鳳目中透出近乎嫵媚的妖色,他緊盯著連江樓,嘴角勾起挑逗式的笑色,雙頰淡紅,毫不掩飾內心深處想要肆虐的渴望,說道:「只是這樣而已,你就受不了了嗎?那麼接下來你可要怎麼辦呢……」
師映川的眼瞳呈現出血色的猩紅,俊美白皙的臉龐微微泛著興奮的紅光,他潔白的指尖並沒有立即進入到男人的身體,而是頂在入口處,體味著那裡的本能緊縮,男人這樣的反應讓師映川不禁笑了笑,與之同時,他掐在連江樓腰部的左手開始下移,撫摸著對方那光滑緊實的大腿,一面無聲地勾了勾唇,挑逗道:「連郎,原來你這裡居然這麼敏感呢。」連江樓流雲般柔滑的黑髮散在身後,臉色因為傷勢未癒的緣故而有些蒼白,但儘管如此,儘管已經處於最不利的境地,連江樓的神情也依舊不見半點紊亂,他無視師映川的手掌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自己的身體,只淡淡說道:「……你既然要做,那就快些做完,我的傷還沒好,需要休息。」
「你這是在挑釁我嗎,連郎?」師映川的眼神變得危險起來,他瞇起眼,突然間就將連江樓推倒在榻上,他看著面前這具健美高大的身體,低沉地笑了起來:「我記得趙青主的身體和你現在不一樣,看起來要清瘦文弱一些,不過我並不介意這個,我只在意你的屁股裡面是否足夠緊,足夠熱……」師映川嘴裡說著這樣下流露骨的話,手上的動作也蠻橫起來,他毫不費力地掰開了連江樓的腿,讓那兩條極長也極結實的腿大大分開,師映川遏制著浮躁急切的情緒,按捺住想要立刻佔有這個男人的衝動,他伸手捉住連江樓的男性象徵,低下頭,幾縷長髮就垂在了連江樓身上,他猩紅的舌頭探出來,輕輕在頂端舔了一下,看著那裡滲出點點濕潤,嗤笑道:「這樣就真的濕了呢……告訴我實話,在沒有我的時候,你有沒有自瀆過?」
濕潤滑膩的舌頭在男性最敏感的地方恣意舔過,頓時帶起無法克制的強烈刺激感,如果換成其他人,連江樓還可以做到無動於衷,但偏偏是師映川,是這個與他有過肌膚之親的人,此刻對方這樣狎暱的行為,立刻就喚起了曾經的那些旖旎記憶,讓身體記起那些快樂,如此一來,怎麼還能繼續無動於衷?連江樓原本漆黑的瞳孔變成了更黑的顏色,但他沒有任何明顯反抗的舉動,因為很清楚這只是徒勞而已,不過他的這種沉默並不是師映川想要的,師映川挑了挑眉,神色玩味,聲音粗啞地說道:「……不回答嗎,那我只好自己親自檢驗一下了。」
話音未落,師映川已經將臉越發湊近到連江樓的雙腿中間,他用力地抽動著鼻子,嗅著屬於這個男人的獨特氣味,他一面聞著這種令人興奮的肉香,一面仍然用指尖去摩挲輕戳著對方藏在臀縫深處的入口,反覆地揉摸,享受著那裡在自己指下的微弱抽縮,這樣不知道究竟算是愛撫還是侵犯的行為讓連江樓有一種微微的反感,但他只是皺眉,看著上方繪有精美圖案的床架,不過這樣的反應卻讓師映川凌虐的渴望越發強烈起來,他索性用手握住連江樓還沒真正抬頭的男性象徵,以熟稔的手法開始揉搓,他揉得很來勁兒,一面輕啟菱唇,笑著呢喃道:「你忍不了的,在我面前,你怎麼可能忍得住?除了徹底投降,你別無選擇,不是嗎?」
這是最殘忍又最甜美的折磨,但更可怕的是,這還僅僅只是開始,很快,正當連江樓的身體已經徹底緊繃起來之際,師映川突然鬆開手,緊接著,張口就將那物整個兒地含住,與此同時,他兩隻手繞到連江樓的臀部,張開的雙手強行包覆住結實的兩瓣臀,十指用力抓捏住那裡,不讓對方有任何躲避的餘地,連江樓頓時緊蹙起濃黑的劍眉,寬厚的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最脆弱的部分被那溫暖的所在包圍,對方的口腔濕滑而溫暖,那一次次極具吸吮力的絞縮令他不能自制地產生悸動,並且通過明顯粗重起來的呼吸暴露了這一點,此時加諸在他身上的是至高無上的享受,這狎暱而密切的接觸,讓氣氛變得曖昧,空氣中彷彿瀰漫著強效的催`情劑,連江樓閉上眼,不是逃避,只是讓自己保存體力而已,他很清楚自己接下來會遭遇什麼,對此他並沒有任何反抗的心思,因為這毫無用處,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接受而已。
強烈的肉身刺激以及精神上的動盪,讓連江樓並沒有忍耐太久,當濃濁的液體濺滿口腔的一刻,師映川的眉頭動了動,很自然地將其嚥下,他直起身,手指在嘴角輕拭了一下,淡淡道:「很濃的味道……看來你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洩過了,真是個古板無趣的男人。」師映川說著,打開那隻玉盒,裡面盛著滿滿透明的膏體,散發著一股奇異的幽香,師映川用手指蘸了一些,對連江樓道:「我不會給你用很多,讓你太輕鬆,所以,你還是免不了要吃些苦頭的。」這一次,師映川沒有過多的廢話,他很乾脆地大大扯開連江樓的腿,蘸滿香膏的手指雖然沒有粗暴地直接一刺到底,但比起強行突破,也僅僅只是讓進入的速度緩慢了那麼一點而已。
「嗯……很熱,熱得像是著了火……」修長的食指被完全地納入男人的體內,那被火熱鮮活的血肉所緊緊包裹、用力吞絞的感覺頓時就佔據了整個感官,師映川感受到了這些,不由得低歎一聲,此時此刻,他終於得到了無比的滿足,與肉身的快樂無關,那是征服所帶來的鮮明快感,他莞爾一笑,目光落在連江樓的臉上,那英俊的面孔並沒有因為疼痛而有什麼變化,淡淡的光線映在男人靜默的面容上,上面的神情並沒有太大的波動,只是微微皺起眉頭,整個人猶如深海一般寧靜,彷彿這世上沒有什麼事能夠讓他失態,包括即將遭遇到的折磨。
眼中看到的這一切讓師映川有些不滿足,於是他的手指就開始動了起來,而且動作並不溫柔,深深搗挖著對方的內部,強行讓即將容納自己欲`望的所在盡快鬆弛下來:「別擺出這種死屍一樣的姿態,我不喜歡奸`屍,連郎,如果你說點讓我喜歡的話,求我幾句,當然,如果能流淚就更好了,只要你做到任意一點,我保證接下來會待你溫柔許多,不會讓你吃不消的。」
然而無論師映川怎麼說,連江樓似乎已經打定主意不會開口,對於師映川的話,他沒有給出半點反應,師映川見狀,突然就笑了笑,道:「果然還是這脾氣,就算落到這樣的境地也還是老樣子……」他嘴上說得隨意,但食指拓挖的動作卻越發變得粗魯,幾近凶狠,緊接著,又一根手指強硬鑽入,兩指一同蠻橫地搗弄,好像不把這裡弄得徹底張開就決不罷手一般。
如此粗暴的行徑很快就讓連江樓受了傷,事實上無論肉身錘煉到何等強橫的地步,這種地方也總還是和普通人一樣脆弱的,更何況連江樓如今修為被封,身上傷勢也還沒有痊癒,比起一個普通人還不如,他很快就咳嗽起來,牽動了臟腑間的傷,不過就在這時,一縷精純的真力透過心口傳入體內,頓時鎮住了沸騰的氣血,師映川雪白的掌心貼在男人的胸前,微笑如花,說道:「別擔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太痛苦,更不會讓你死掉,不過你的傷我也不會太快就給你治好,因為我要讓你多受一些苦,比起你曾經對我做過的一切,這也不算過分罷。」
師映川淡紅的唇微微翹起,呈現赤色的狹長鳳目更是透著一股野性的誘惑,他用一隻手抱住連江樓,讓彼此的胸膛緊貼在一起,以此感受著對方的體溫,聆聽著那真切的心跳聲,而與這溫柔的擁抱不同,深入連江樓體內的手指卻是報復似地野蠻挖掘著柔軟的內部,師映川低頭輕舔著男人的耳朵,低啞地笑道:「舒服嗎?……連郎,你裡面真是夠熱的,而且,也緊得不得了,牢牢地咬著我呢……呵呵,讓我看看,我們的蓮座神功蓋世,說不定臀`功也是了不得的,待加以時日,被我精心調`教之後,必是能讓人欲`仙`欲`死的床上極品,供我享用……還記得嗎,你還是趙青主的時候,一開始也是這樣木頭似的,沒有什麼情趣,但你沒能熬過多久,便開始在我身下呻`吟低喘,被弄得洩身了一次又一次,這些,你應該都記起來了罷?」
師映川狎笑著款款低語,他幽暗的眸子深處跳躍著情`欲的火焰,唇舌仔細地品嚐著男人的耳垂,而連江樓仍然是一如既往地沉默,不知過了多久,師映川終於撤出了手指,他將兩根修長的手指置於兩人眼前,只見雪白如玉的肌膚表面已經黏膩不堪,尤其顯眼的是上面染著的點點猩紅,師映川在連江樓耳邊吹了一口氣,輕笑道:「你流血了……男人也是有初夜的,這應該就算是你的落紅罷?」說著,伸出舌頭,緩緩舔去了手指上的血跡,既而微微揚眉:「唔,你的血很甜,你的味道很誘人,讓我想要更多,要你的全部,一分一毫都不許剩下。」
話音方落,連江樓的兩條腿已被極大地分開,師映川抓過一旁的枕頭塞到連江樓腰下,令男人的下半身不得不抬起,暴露出最隱蔽的所在,師映川兩手一左一右地掌握住了男人的兩瓣臀,徐徐地搓弄揉捏了起來,指尖微微陷進了臀肌裡,體味著那絕妙的彈性,但這並不是全部,師映川很快低下頭,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入口,那裡被他之前粗暴的拓展行為弄傷了,有明顯的血跡,師映川毫不猶豫地吻了上去,舌尖霸道地舔著從沒有其他人碰觸過的地方,無視男人驀然緊繃的身體所透露出來的拒絕,等到將血跡全部舔淨,師映川才暫時停下,他揉弄著連江樓緊實的臀,淡淡道:「當年我還是寧天諭,而你還是趙青主的時候,我愛你成狂,對你極是敬重,從不敢稍有冒犯,就連平時行那夫妻之事時,往往也是中規中矩,不曾逾越半點,只因怕你不喜,怕你覺得我放肆輕狂,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不在意你會怎麼想,我只按照自己的意願來支配你的身體,我想怎麼把玩都可以,哪怕玩得壞掉了也無所謂。」
隨著最後一個字從口中吐出,師映川的舌頭已經頂住了那入口,強行往裡面擠,已經被蠻橫拓展過的入口根本難以抗拒勢如破竹的舌頭,連江樓頓時悶哼一聲,他的腰身驀然抻直,微微別過了臉,濃黑的眉緊擰,股肌亦且收緊……體內的舌頭刁鑽靈活之極,無所不至,這是連江樓從未體驗過的陌生感覺,但這其實不是重點,肉身上的任何感受他都可以命令自己忽略,不去在意,然而真正的重點是,這個正在對他做著最猥褻下流行為的人,是師映川。
師映川有著嫻熟的技巧以及無盡的耐心,他好整以暇地尋找著男人體內的弱點,然後發起最強烈的進攻,而此時有力的手指與柔軟的舌頭,就是他最有效的武器,良久,隨著一聲壓抑的沉重悶哼突然溢出,室中也緊接著響起了肆無忌憚的笑聲,師映川抬起手,哈哈大笑,他的大半個手掌被透明的汁液浸濕,優美的嘴角也同樣濕漉漉的,閃著曖昧的水光,師映川表情慵懶地湊上去吮吸著手上的液體,明明是無比淫`穢的一幕,卻被他詮釋得自然之極,他舔了幾下,這才調笑著說道:「看來你不但夠緊夠熱,而且水也很多……嘖嘖,果然是極品。」
師映川笑著,一面開始動手解開鬆鬆垮垮披在自己身上的長袍,露出精壯的身軀,他將連江樓的腿折起,按壓到胸前,徹底將那脆弱的入口暴露在自己眼前,說道:「好了,現在我……」
話只說了半截便戛然而止,師映川的臉上已是神情微變,只見連江樓面色青白中又潮紅一片,彷彿血管裡的血液突然間加快了流淌著的速度,而那嘴角正往外緩緩溢血,那已不是細細的血絲,而是一股血流,師映川低聲咒罵一句,立刻反掌將一道真氣打入對方體內,護住心脈,緊接著就披衣而起,胡亂繫上衣帶,厲聲朝外面喝道:「來人,去傳十三郎即刻過來!」
很快,匆匆趕來的方十三郎便帶著藥箱進到內殿,大床上嚴嚴實實地垂下帳幔,只從床內露出了一隻手,師映川披頭散髮地站在床前,身上只胡亂裹著一件長袍,室內似乎有一股淡淡的古怪氣味,方十三郎是行醫之人,見到這一幕,哪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同時也猜到了床上的人是誰,因此也不多說,上前把了脈,一時診罷,不免皺了皺眉,搖頭道:「在臟腑傷勢未癒的情況下,精關接連失守,耗費元陽,再加上情緒波動過大,便致使傷勢加重……」
說到這裡,方十三郎頓了頓,就看著臉色微沉的師映川,低聲說道:「在他內傷好轉之前,最好不要行房了,否則只怕會損了根本,日後也很難補回來的。」師映川聽著這話,面色陰晴不定,他遲疑了一下,這才輕哼一聲,悻悻道:「罷了,真是晦氣……十三郎,最近這段時間你就替他調理傷勢罷,要用到什麼就去跟那管庫房的人說一聲,裡面的東西任你取用。」
方十三郎應下,接著就拿出紙筆開了方子,親自去煎藥,待他出去之後,師映川才掀起了帳幔,看著床上正閉目休息的男人,一種淡淡的情愫便不可抑制地蔓延到了心間——世間眾生,情之所鍾而生孽……但這些莫名的感觸很快就被他深深藏在心底,再不會有半點痕跡,他側身坐了下來,伸手撫摸著連江樓有些發涼的臉龐,微笑道:「連郎,看來你的運氣真的很好,連老天都幫你,那麼,你現在算是安全了,我暫時不會碰你,不過,這畢竟只是暫時的……」
師映川臉色不變,連江樓則是沉默不言,只閉上眼睛,彷彿已陷入到沉思之中,師映川雙眼一瞬不瞬地望著男子儘管虛弱也依舊不失英俊的面龐,這是自己曾經愛過、現在也依然愛著的人,這樣想著,臉上就在此刻無意識地露出了無限留戀憐惜的表情,只是這些連江樓並沒有看到而已,師映川似乎想要輕輕吻一吻對方的唇,但頭還沒有低下去,就已經生生打住了這個想法,他緩緩摸著面前這張英俊的面孔,目光凝視著對方,眼神略顯懷念與淡淡的複雜,但一雙鮮紅的眸子中,卻是有銳利之色匯聚起來,這時連江樓忽然睜開眼,見到師映川的眼神,微微一頓,師映川就笑了起來,他俯身抱住連江樓,懷中的男子溫暖的身軀令他感到安心,他輕吐了一口氣,聞著對方身上傳來的氣味,目光不禁就微醺了,他笑著,在對方耳邊說道:「我要你留在我身邊,看我最終成就大道,達成所有的目標……你要見證這一切。」
耳邊傳來男人低沉而堅定的聲音,連江樓的神情驀然有瞬間的恍惚,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過絲毫波瀾的心,在這一刻,卻是彷彿被一枚石子激起了陣陣漣漪,他想起記憶中很多年前的某一天,那個還沒有登基為帝的男人擁著那清雅如蓮的男子在懷,溫柔低喃:「蓮生,我要你看著我,看著我成為蓋世強者,你要見證這一切,因為天上地下,只有你,才有這個資格。」
那時正是情濃好時光,心與心無比貼近,男人的眼裡可以看到一片浩瀚星空,更有無限愛意,深沉似海……連江樓心頭微微一震,他的手似乎動了一下,想要去伸手握住師映川的手,什麼也不必說,只是緊緊地握著就好,然而他終究沒有那樣做,他閉上了眼,鎖住了眼中那道星光,片刻之後,等到再次睜開雙眼,裡面已經一派平靜——這場只有兩個人的戰爭,究竟誰是獵人,誰是獵物,誰贏,誰輸,即使到了這個地步,其實也還並沒有一個清楚的答案。
連江樓眼中幽幽,但最深處卻是明亮之極,就彷彿有一顆最璀璨的星靜靜懸停在無盡夜空中,蟄伏著,等待著,他的臉色蒼白,細看上去,卻是變得徹底清冷起來,這時師映川伸手勾起他的下巴,說道:「你現在應該還不是完完全全的趙青主,不過,至少你應該會清楚地記起當初我被你所殺的畫面罷。」連江樓語氣平淡地道:「自然記得,記得很清楚。」怎麼會不記得,那鮮血四濺中,被心愛之人所殺,那一瞬間男人臉上的表情,也許經過千年萬年,都不會被磨滅……連江樓感覺到心頭有輕微的刺痛,這本該是微不足道的,但,偏偏如此清晰。這時師映川似乎知他所想,喃喃道:「這兩世,我都是被你選中的船,要載你到達彼岸,成就你的道,也許你是對的,可是啊,為什麼我儘管知道這一切,卻還是對你放不下,拋不開?原來命運之莫測,永遠不是凡人可以理解。連郎,你曾經是我的愛人,是我的師尊,按理來說,我應該很瞭解你,但是我卻知道,我對你其實還很陌生,我甚至未必能夠對你做出最真實的描述,因為你的心所嚮往的世界太遼闊,拒絕任何人靠近,包括我在內……呵呵,這一切,也許是老天開的玩笑罷,殘酷的玩笑,讓我們想得到多少,就必須失去多少,逼著我們將一切屬於凡人的東西,都狠心捨棄,才肯讓我們繼續走下去,去探索苦苦追求的東西。」
一切都沉寂下來,無人再開口,也不必再開口,又過了一會兒,剛剛煎好的藥被送了過來,師映川手裡端著盛滿濃黑藥汁的瓷碗,用湯匙舀了一勺慢慢吹涼,這才餵給連江樓,連江樓倚在床頭,面色安然地張口銜住湯匙,喝掉苦澀的藥汁,周圍的一切彷彿都被隔離在了另外一個世界裡,一切都悄然無聲,師映川坐在床前,不厭其煩地一勺一勺吹涼了藥餵著對方,他是曾經君臨天下的帝王,是曾經世間最高貴也最驕傲霸道的男人,但此時他看起來卻只是一個體貼的愛人,正在溫柔照顧著自己的伴侶,哪怕,這只是假象。可是,這真的只是虛假的麼,又似乎是真的,曾經那樣深刻的愛,眼下如此煎熬的情,又怎能僅僅視作假的呢……
師映川表情淡然地看著連江樓,心中卻不是那樣平靜,因為眼下這樣的畫面太過熟悉,就算是在很多年以後的今天,曾經那與此刻相似的一幕幕卻仍然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一樣清晰地浮現在腦海深處,那時也是這般,男子神色安靜地坐著,喝掉自己親手喂的藥,明明這都是最平常最普通的瑣事,按理說不應該被記得這樣清楚,可是在經過了如此漫長的時光之後,在這樣特定的時刻,記憶卻是仿若潮水一般湧入心間,當時的每一個細節,都半點沒有模糊——
分明是那麼普普通通的小事,可是居然卻沒有被徹底忘掉,這麼多年,為什麼還是記得?
一碗藥自然不需要喝太久,等到喂完最後一勺,師映川隨手用衣袖給連江樓擦了擦嘴,他起身去擰了一條濕毛巾,將對方被汗水和其他液體弄髒的身體擦拭了一遍,換上乾淨衣物,順便把自己也簡單整理了一下,一時師映川把連江樓抱到鏡子前坐下,拿了梳子為其梳頭,他慢慢梳理著那頭濃密的黑髮,看著鏡子裡那張臉,淡淡問道:「內腑可還難受麼?」連江樓平靜地答道:「……剛才喝的藥很管用。」師映川聽了,就笑了一下,連江樓透過鏡子看到他的面孔,便見師映川正含著笑,那雙紅白分明的眼睛很美麗,卻明亮得瘆人,也沒有之前在床上的輕佻狎褻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深如潭水的目光,如此沉靜而冰冷,這時師映川卻低頭看著他,輕歎道:「到今日,方知究竟什麼才叫前世的冤家……其實我最在意的東西和你一樣,就是長生,就是你我這種人的道,但除此之外,我最在乎的不是權勢與財富地位這樣的東西,而是當我寂寞的時候,你能夠陪在我身邊,如此,我的人生才會是圓滿,就像現在這樣。」說話間,自鏡中見到連江樓微皺著一雙劍眉,便伸出潔白如玉的手指,輕輕去撫平他的眉頭,道:「你這人,從來都是把心事藏起來,不與我說……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連江樓一言不發,卻抓住了正抹在自己眉間的那隻手,師映川彎腰在他頭頂一吻,輕歎道:「如此光景,依稀是歲月靜好的模樣……對於一個普通男人而言,一生所愛之人總是容易令其刻骨銘心的,不過這種感覺卻也是與如花容顏一樣,是世上最經不起時間沖刷的東西之一,在最初的時候癡戀不捨,但後來年紀大了,時光流逝,終究有一天會淡去,到那時,也許就只剩下回憶了,然而你我都不是普通人,不必說數十年,上百年,甚至就算是千年之前的那些感情都會一直延續下來,當然,隨之一起延續下來的還有仇恨,憎惡,以及恥辱這些東西。」
說這話時,師映川的眉眼間只是平靜與淡然,從他這個角度,如果不是借助鏡子的話,自然看不見連江樓此刻的神情姿態,然而那面冰冷剔透的銀鏡所映出來的似乎又不僅僅只是兩人的容顏,而且還有那多年來早已蒙上塵污的心靈角落。師映川神色不動,雙手攏起男人的長髮,從容說道:「我想,在未來的日子裡你應該會順從我,然後徐徐圖之,以情之一字來破我道心,讓自己擺脫這樣的境地,不過我也可以告訴你,無論發生什麼,無論經歷什麼,我都不可能再一次讓自己犯下與曾經同樣的錯誤,對於我而言,那是絕對不能容忍的恥辱。」
師映川冷冷地盯著神情不動的對方,過了片刻,才微微彎起那優美的唇角,釋放出一絲異樣而森冷的笑色,連江樓一言不發,只從鏡子裡看著師映川給自己利索地挽了發,又挑了一支黑色簪子插上,師映川見他氣度儼然,凝定如山,縱然眼下已經身陷囹圄,失去了力量,卻依舊令人移不開眼,不覺就伸手搭住男子的肩,輕歎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他如此看著連江樓,笑容很溫和,眼神很寧靜,但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因為他很清楚這個男人的意志究竟是多麼地堅毅,無論遇到什麼情況也能保持冷靜,更不會因為失敗而絕望。
連江樓的神情依然漠然,濃黑的劍眉下,一雙黑眸裡沒有任何情緒,但他卻忽然開口道:「……有一件事,我很想知道。」師映川好整以暇地撫著他油黑的鬢角,微笑道:「你說罷,只要是可以告訴你的,我自然知無不言。」連江樓道:「事到如今,你打算如何對待斷法宗?」
師映川聞言,就嗤地一笑,漫不經心地道:「你自己現在都已經是自顧不暇了,倒還有閒心去想別的事?」連江樓不語,師映川也不以為意,只道:「說實話,我暫時也拿不定主意,所以這個問題先不回答你。」他頓一頓,卻又嘴角噙笑,一隻手順著連江樓的衣襟便伸了進去,抓住那厚實的胸膛,徐徐搓弄,說道:「好壞總歸就是我一念之間罷了,卻也不難,不過,連郎若是能哄得我高興,說不定有些事情我便應了……」連江樓微微皺眉:「說來聽聽。」
但師映川卻反而不再談及此事,他將手從連江樓懷裡拿出來,表情恢復了平日裡的樣子,道:「先不跟你說了,有人來了。」就將對方抱回床上,丟下一句『好生休息』,便出去了,不過剛走了兩步,卻又回過頭來,對連江樓微笑著說道:「不要動什麼歪心思,不然的話,只怕後果你承擔不起……我去去就來,你不妨安心歇著,想想以後怎樣討我歡心,才是正經。」
說完,深深看了連江樓一眼,出殿遠去,不過他雖不在,卻讓自己如今僅剩的一個傀儡在暗處監視,將連江樓看住,不然以連江樓的心智手段,即便如今形同廢人,他也仍不放心。
眼見師映川出了內殿,連江樓獨臥床上,閉上了雙眼,此刻,種種情緒泛上心頭,在胸腔之中緩慢釀造成一種難以捉摸的感受,一時似乎光陰回退,過往的一幕幕如同一條無形的繩索,將他束縛住,朝著未知之處用力扯去,片刻,連江樓微睜開眼,卻不知道為什麼,無端地想起了曾經男子所念過的語句,一時間他面上神情靜靜,一雙黑瞳深處卻有無限暗湧,半晌,忽然低聲喃喃道:「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卻說師映川出了內殿之後,一直來到廊下,就見有人正自遠處而來,一身簡簡單單的純黑色錦衣,面料和款式都並沒有什麼特別顯眼的地方,唯有兩臂上面用金線繡上去的兩條金燦燦五爪金龍,才昭示出來人的尊貴身份,正是當今大周天子晏勾辰,此時他面露笑意,神色頗為輕鬆,不太像是已經人到中年、且平時穩重端凝的一國之君,倒更似一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完全是一派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樣子,其實這也難怪,如今斷法宗、萬劍山以及瑤池仙地三大宗主被青元教教主師映川所擒之事已經傳開,對於原本已經風雨飄搖的萬絕盟而言,可以說是壓倒駱駝的最後那一根稻草,所以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以來,晏勾辰已經連續收到前線送來的捷報,如何能不欣喜,他很清楚,眼下距離大週一統天下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此時晏勾辰的身邊並沒有帶著專門保護的人,只跟著兩個隨身服侍的太監,當然,在皇宮與這青元教總部之中,他的安全是絕對能夠保證的,一時見到師映川從裡面出來,站在廊下,晏勾辰便加快了步子走來,他踏階而上,笑著來到師映川面前,那笑容之中亦不掩微微的一絲急切,說道:「接到消息說你回來了,我就過來看看……映川,那三人,想必也已經到了?」
師映川知他意思,便微微頷首,說道:「連江樓與傅仙跡並師赤星三大宗師的確已經盡皆落入我手,如今這三人都已經被我禁錮了修為,與常人無異,且有專人看管著,你大可放心。」
「……好,好,好!輾轉多年,如今終於大事成矣。」聽了這話,晏勾辰喜動於色,用力一擊掌,這不是作偽,而是真正發自內心,要知道從多年前戰爭開始之後,直到如今,這已經是很長的時間了,雖然大周可以說是一直都在不斷地進步、強大,可是這也意味著每時每刻都在有人死去,人們生活在緊張與壓抑之中,就連身為一國之君的晏勾辰自己,也常年承受著巨大的壓力,而今隨著三大巨頭失陷,就意味著萬絕盟的末日即將來臨,晏勾辰情緒不免振奮,一時間甚至有了狂喜的感覺,情緒強烈的程度,甚至超過了當年登基為帝的那一日。
相對於晏勾辰的喜悅,師映川只是微微一笑,道:「這麼多年過去,終究有這一天,也不枉這些年出生入死了。」晏勾辰眉宇之間隱約的陰霾盡數散去,拉住師映川的手,哈哈大笑道:「映川,你我二人等這一日,有多少年了?總算蒼天不負,這些年的辛勞都有了補償。」師映川淡淡道:「如今只待大軍發動,與萬絕盟餘孽盡快做個了斷。」晏勾辰頷首道:「正是這個道理,須得速戰速決,為此,甚至可以不計傷亡,畢竟我們等得已經太久了,百姓期盼安定也已經太久了。」
兩人沒有再過多地談及這個話題,也沒有進屋,只是並肩走在朱紅的高牆下,兩個太監遙遙跟在後頭,並不來打擾,師映川雙手負在身後,遠處有白鶴振翅的聲音,既而就見一線白影從湖上飛起,又漸漸飛遠,又走了一會兒,師映川忽然道:「你是想見連江樓罷?」
晏勾辰沒有否認,只是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有些好奇,想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說起來,以前我還並沒有真正接觸過此人。」師映川淡淡道:「他這個人,其實我是很佩服的,這世上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道路,難以輕易動搖,而且越是出類拔萃之輩,信念就越發堅定,至於連江樓這種人,已經到了不會為外物所動搖的程度,哪怕是親情、友情、愛情,也不能阻其道心,他就那麼活著,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而獨自前行著,為了哪怕一絲成功的可能而努力去做能夠做到的一切,為了長生,為了探尋武道的極致,他可以無所不用其極,這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在這個前提下,其實無論他如何選擇,都不是錯。」
晏勾辰靜靜聽著,末了,忽道:「聽你這番話,你似乎並不恨他。」師映川哈哈一笑:「不,我並非不恨,只不過我佩服他這種不惜一切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並且有為之付出代價的擔當,不給自己和別人留餘地,這是心之所向,所以無畏無怖,就算結局慘淡,也不後悔,我輩尋求長生,正應該有如此覺悟。」晏勾辰默然,過了片刻,才道:「你就打算這樣一直軟禁著他,以作報復?」師映川緩緩搖頭:「這當然可以說是在復仇,但其實除了報復的成分之外,我還有更重要的理由。」晏勾辰眉毛微揚,就有些意外:「願聞其詳。」
師映川笑了笑,伸手拈住一片隨風而來的落葉,道:「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我才知道情之一物,本就是鏡花水月,其實這世間的親情友情愛情,到最後都無不如此,因為縱然是短短一些年月的相知相守,到頭來卻還是都要失去的,其實無論是連江樓還是趙青主,對我都不是虛情假意,我相信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那些開心愉悅,那些纏綿愛戀,都是真實不虛的,對我的情意也都是真心的,只不過在他看來,這些都不及天道永恆,就算再執著也是無益,他可以有情,但卻不會執著於情,這就是他與其他人不同的地方,或者說他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認真說起來的話,他這樣的人,才是真正合格的求道者。」
師映川看了晏勾辰一眼,突然一笑,說著:「我還記得從前他對我的愛戀與溫柔,記得他對我許下的誓言,然而就是那樣真摯的感情,也能夠揮劍斬去,這樣的人,怎能不讓人佩服?在這一點上,我不及他,所以我現在要用他來錘煉道心,他既然是我的心魔,那麼,我就要破開魔障,徹底解脫本心,也許到那時,我眼中就會看到另一片嶄新的天地了罷。」師映川說著,微微閉上眼:「……從前他將我當作幫他到達彼岸的『船』,那麼,我現在將他當作磨刀石,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晏勾辰聽到這話,突然就微微一震,彷彿有些不認識地看著師映川,面前的這個男人,看上去美得就像是並非人間所有一般,且神色微微從容柔和,臉上甚至還有著一絲淡淡的微笑,但不知道為什麼,配著剛剛那番話,卻反而給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那看似淡定而實際上卻步步為營的算計反制,那覆蓋在平靜神色下的猙獰,這一切矛盾與對立都在其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統一,晏勾辰突然覺得身上有些說不出的寒意在滋生出來,也許自己多年的心願與野望很快就會實現,天下終將一統,然而自己與師映川的未來,又會是怎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