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這個不速之客的肩膀在看清楚師映川模樣的那一刻頓時微微一震,神色劇變,幾乎同時脫口而出:「……燕亂雲?!」那樣子就好像是已經遠去許久的厭惡存在又突兀地再次出現在面前,一瞬間就激起了無數驚濤駭浪,那人一步跨出黑暗,隔著十數丈的距離死死盯著師映川的臉龐,就好像要在少年的臉上挖出什麼東西似的,在這一刻,師映川忽然就被對方那雙幽亮如噬人野獸的眼睛弄得心驚肉跳,面上卻還依舊維持著鎮定,就見此人狹目高鼻,眉毛怪異得近乎於無,卻是丰姿絕世,令人一見難忘,不是紀妖師又是哪個?
一別日久,男子丰姿如故,依然俊美邪異得令人眩目,然而最吸引人目光的卻並非是紀妖師那張俊美無匹的面孔,而是他那一雙眼睛,眸內寒光四閃,一望之下,便令人深深心悸,眨也不眨地盯住了師映川,即使師映川如今道心凝定,卻也止不住地微微駭然,從他的這個角度來看,就會看到這個突然出現的絕頂美男子正用一種極為奇妙也極為寒毒的眼神死死打量著他,就好像蛇盯住了青蛙,那雙幽深的眼眸中,堆積了層層的冰雪與寒霜,不過很快,在幾次呼吸之後,就看見紀妖師忽然『呵』地一聲,彷彿是無意識發出來的,伴隨著明顯的放鬆或者說是醒悟之感,那冰寒的眼神也隨之迅速化凍。
這時師映川就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頓時一鬆,彷彿之前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紀妖師眉弓微揚,似乎是想說什麼,師映川卻已經向男子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道:「師映川見過紀山主。」紀妖師好像沒有聽到一般,兩隻手負在了身後,衣袍被夜風吹得輕輕捲動,就好像蹁躚的黑蝶,他似乎有些用力地看了師映川一眼,眼神有點古怪,又有點釋然,這一點,在男子不再有任何掩飾的情況下就越發地明顯了,隨後紀妖師整個人就放鬆了一般,再不復方才劍拔弩張的樣子,片刻之後,這才有些淡漠又有些小小意外地輕喃道:「原來不是那個女人啊……」
說這話的時候,紀妖師的目光有些疏散,不知道究竟想起了什麼,不過很快他的視線又重新落回了師映川的身上,在少年那張美麗的面孔上來回逡巡,彷彿在用鋒利的刀子來回刮著,目光刺得人隱隱生疼,在月光下,那張俊美的面孔清晰無比,上面的每一絲表情變化都可以被捕捉到,無論從什麼角度、以什麼心態看過去,這張面孔都有著足以令無數女性傾心愛慕的本錢,風華無雙,但此刻那臉上鑲嵌的兩隻眼睛裡卻流露出某種莫可名狀的光芒,十分微妙,牢牢地釘在師映川的臉上,那分明是表達著一種意思——原來是你!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紀妖師倒是並沒有像師映川想像中的那樣,像從前一樣用嘲弄厭煩之類的語氣對他說什麼,只是不住地審視打量著他,月光下,紀妖師看著少年清逸出塵的容顏,眼中難以抑制地閃過一絲深深的厭惡之色,男人負手在身後,袍袖輕攏,目光在師映川臉上剜著,彷彿要透過少年去掘出另一個人來,那眼中幽芒流轉之際,就突然間似乎時光倒流,將某個絕代風華的身影重現眼前,半晌,紀妖師才微微啟唇,滿是冷誚之意地一笑,道:「我還以為是那女人……你果然長得和她很像。」說到這裡,紀妖師眉弓一聳,厭棄滿滿地冷笑著說道:「相比起來,你以前的樣子當真是好得多了,卻偏偏長成這副讓人倒盡胃口的模樣。」
師映川聽了,不禁有些無語,自己以前的模樣與現在相比,根本就是天壤之別,從前他模樣很不起眼,看不出半點父母的影子,而現在卻長得越來越像生母燕亂雲這個絕代佳人,完全是脫胎換骨,紀妖師之卻好像瞎了一樣地說他以前生得比現在更好,無非就是因為深恨燕亂雲這個情敵,現在看見一張與情敵相似的臉,心中自然恨意難消罷了。
想到這裡,師映川只覺得自己真是冤得很,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只因為生母的緣故,就要平白招人恨,一時間不免有些無奈與自嘲,不過面上卻不能表露出來,便向紀妖師渾若無事地淡淡笑道:「山主好雅興,一個人到這裡來散心?」頓一頓,師映川又是微微一笑,同時向紀妖師略一欠身,笑道:「……原來山主來了大光明峰做客,我今日才剛回宗門來,倒是還不知道這件事。」師映川說完這話,又看了一眼紀妖師,若有所思,不知道心裡在琢磨些什麼。
紀妖師黑眸輕抬,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看到了那個絕色女子,這令他的心情想不煩躁都難,而這時師映川卻是面帶微笑的,紀妖師與從前相比並沒有什麼改變,看人的目光還是那樣的睥睨而俯視,而他師映川的變化卻是太多了,此時他已經比從前長高了一些,以前在紀妖師面前的那種緊張與小心在兩年後的今日已經看不見了,整個人從容而鎮定,雖然保留著恰倒好處的謙恭,但卻決不會給人卑微的印象——這個少年與當年相比,已經不同了!
「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師映川這種自內而外的變化顯然也讓紀妖師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他挑起眉弓,有些懶懶地說著,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與師映川明顯青澀未褪的嗓音相比,紀妖師的聲音充滿了成熟男人的魅力,磁性與鏗鏘之氣多了太多了,就連尾音裡都是輕勾著,就像是一隻意味深長的手在輕搔著人的下巴,讓人心裡癢癢的,但師映川知道,在一切光鮮誘人的表面下,這個男人本質上卻是一條毒蛇,必須時時刻刻都小心提防著。
這時紀妖師的臉龐不知何時隱在了淡淡的陰影之中,但是那一雙幽眸內閃爍的光芒卻給人一種近乎病態的興奮感與壓抑感,低聲笑喃道:「真像啊……雖然還遠遠沒有那女人的感覺,但是……」男人說著,臉色十分詭異,那光滑皮膚越發顯得瑩白如玉,不知道是不是隱在夜色中的關係,那臉上連半點血色也沒有,月光自天上灑落下來,幾乎使得那面龐好似透明了一樣,尤其顯得病態起來,但與此同時,那狹長雙眸中的血色卻是更加濃重,又妖異又惑人,男人冷冷地卻又熱切地盯著少年,那種眼神,就像是一條隨時準備噬人的毒蛇,雖然那俊美的臉孔上沒有什麼恐怖的凶狠模樣,但就是這種似是平靜的表現,才真的是一種別樣的壓力。
師映川見狀,心中一凜,他看著紀妖師此時的樣子,即使他如今已非吳下阿蒙,但心中也仍然不禁微有寒意,一時師映川打心眼兒裡不想再與這個男人待在一起,便拱手微笑道:「時辰不早,就不打擾山主雅興了。」紀妖師聞言,幽眸閃動,一副不可捉摸的樣子,雖是如此,卻沒有一點情緒外露,下一刻,他高高挑起了眉弓,這個稍嫌粗魯的動作在這樣一個有著妖邪之美的男人做起來,卻是顯得別具一番韻味,紀妖師輕撣著沒有半絲褶皺的衣領,唇角微微抿起,像是在笑,只不過他的語氣卻決不是有著笑意,尤其其中還帶著一絲怪裡怪氣的感覺,狠狠刮剌著師映川的耳膜:「……放心,若是無事,我自然也懶得尋你這小鬼的晦氣!」
這種幽冷的感慨卻是發自肺腑的,說這話的時候,紀妖師表情淡淡的,但字裡行間卻自有一股不屑虛言的高傲之感,意態豪肆,明顯能夠得出這確實是男人真實想法的這種結論,只是紀妖師的眼神實在是詭異,當他看過來時,眸間寒光爍爍流動,充滿了令人畏懼的力量,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瘋狂咆哮,師映川幾乎要刻意穩定心神才可以平靜對視,換了普通人,定然是不敢也無法與其目光相接的。這時忽然一陣較強的風吹過,捲起了師映川的衣衫,也吹亂了那青絲,師映川下意識地抬手壓一壓散亂的鬢髮,卻不知道這時紀妖師的眼神突然就變了,此刻在這個男人眼中,蓮海邊上有人玉面朱唇,青絲衣袂飄飄,從容挽髮,那種樣子,那種儀態萬千的模樣,實在是太熟悉了,太熟悉,熟悉到了極點,也厭憎到了極點!
紀妖師鑲嵌在俊美面孔上的一雙眼睛猛然間就射出了幽幽的血光!那眼中在一瞬間就彙集了這世上所有的負面情緒,紀妖師品嚐著這股滋味,眼前所看到的那個少年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不清,逐漸形成了另一個窈窕無雙的人影,一股又一股灼人的熱流從心底直衝上腦子裡,就好像是熊熊燃燒的火焰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漲裂感幾乎塞滿了整個胸膛,每一次碰撞都激起了千萬朵火花,某個念頭突然爆發了出來,紀妖師臉上勃然改色,他猛地一步踏出,兩隻幾乎發紅的冷眸簡直就像是在燃燒,這一步直接就讓他跨越了一大段的距離,瞬間就來到了師映川的面前,此時此刻,他的情緒就像是動盪不安的風暴,時刻都在咆哮變化,
這突如其來的異常情況令師映川眼皮一跳,但就在少年還沒有來得及作出什麼反應之際,眼前卻驟然一暗,隨即而來的就是一股冰涼入骨的感覺,寒意從尾椎處一直衝升上去,而紀妖師已經伸出手來,無聲無息地用手指捏住了師映川精緻的下巴,師映川瞳孔劇烈一縮,他下意識地向後仰去,想要脫開這種詭異得令人心慌的桎梏,但就在這時,男人那修長的手指卻猛地加大了力氣,牢牢地捏緊了少年的下巴,那力道之大,幾乎把骨頭都快弄得喀嚓作響。
師映川的全身立時猛地繃緊了,這是在這種情況下,身體最真實的回應,他表情一變,正要說些什麼,下巴突然間就是一陣大痛,這時紀妖師的手指好似鐵勾子一樣,把少年扣得緊緊的,那種從下巴上傳來的尖銳痛楚令師映川瞳孔微微縮起,男人的那種眼神更是讓他幾欲窒息,此刻在心中突然湧現出來的危險預感之下,師映川眼中的微光瞬間就變得凌厲起來,反抗的念頭不可抑制地炸起,並且盤踞在他的腦海當中,然而這到底只是僅僅一瞬間的事罷了,衝動終究還是被理智及時壓滅,此刻在他面前,紀妖師的身體所籠罩出來的暗影將他整個人都遮住了,這種情形令師映川愈加充分地感受到對方帶來的那種巨大的威脅,如今事發倉促,既然自己已經在全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紀妖師近身,那麼最聰明的做法就是靜觀其變,況且話又說回來,其實就算是反抗,以他師映川如今的修為,又怎麼可能抵得住紀妖師?
這時月色朦朧,紀妖師捏住師映川的下巴,這是他第一次與師映川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或者說是紀妖師主動將自己的目光狠狠撞在師映川的視線上,這時候他的臉上已經呈現出一抹極不正常的紅暈,看得師映川突然有些毛骨悚然,這個俊美男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用俯視的角度惡狠狠地看下來,漆黑的長髮間露出白皙的面孔,那種亢奮詭異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令人窒息的力量,像鋼針一樣刺進心底,再也拔不出來。
這時紀妖師伸出另一隻手,慢慢撫上了師映川的臉蛋,在摸到那溫熱的皮膚之際,紀妖師只覺得心底的一道傷疤彷彿被一雙手狠狠地撕開,鮮血淋漓,在這一刻,有無數東西匯成湍流在胸腔之中排撻,厭惡的,憎恨的,惡毒的,殺戮的,太多太多,每一種負面情感中都有著一個女人的影子,這種嫉妒這種厭憎,就好像一團始終燃燒在心裡的毒火,一點一點地侵蝕著他的心臟,無時無刻都在提醒他究竟被搶去了多麼重要多麼珍視的東西,嘲笑著他的失敗,嘲笑著他最心愛之人被別人得到的那種恥辱,這種無法洗刷的恥辱憤恨之感就如同無數吐著鮮紅信子的毒蛇,貪婪地不斷啃嚙著他的心臟,讓人幾乎要發狂,想要毀滅一切!
於是紀妖師就這麼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自己眼前的人,看起來似乎是一副笑吟吟的樣子,然而在這樣的微笑間,卻深深深深地透出了無限的恐怖駭人之態,一時間手指輕摸著那凝脂般的肌膚,感受著那種絲絨也似的觸感,紀妖師不禁無比滿足地輕歎了一口氣,在這一刻,他分明覺得自己正抓住的這個『女人』、這個絕代尤物『燕亂雲』在自己的面前不斷地顫抖,他極度享受這種甜美的絕望感,這真的是夢寐以求的東西,這種感覺,真的是絕妙無比!
紀妖師『呵呵』地輕笑起來,雙眼冷徹如冰,也血紅如火,無以名狀的暴躁情緒通過久久之前的記憶噴發出來,直至把心臟都滿漲得快要裂開,那一股凜冽到極點的殺意,從男人雪白如玉的指尖上直透過來,沁進對方的肌膚,在這個時候,他彷彿就成為了主導一切的主宰者,掌控著他最厭恨之人的命運,與此同時,師映川忽然就覺得自己無法呼吸,紀妖師的眼神滿滿散發著令他全身都感到危險的力量,他雖然最終還是撐住了,但卻依舊有什麼東西在封死他的退路,一股股的寒氣更是直逼心臟,這時就聽見紀妖師拉長了聲調,就彷彿是一絲一絲纏上來的結實絞索,死死勒住師映川,無比悠然地道:「……燕亂雲啊燕亂雲,你總算是落在了我的手裡,你可知道,我生平最恨的,就是你這樣無恥的下賤女人!賤婢!」
師映川眼看著紀妖師此刻的情態,心中不禁疾跳了幾下,男人那雙幽深血紅的眸子正對著他,無論師映川怎麼轉動眼珠試圖移開視線,卻都根本沒有辦法躲避對方這種死死地攫視,少年的全身的肌肉都出於本能而繃緊了,暗暗積蓄著力量,以應對接下來有可能發生的任何變故,但此時師映川緊張歸緊張,卻還仍然保持著足夠的鎮定,一隻手徐徐抬了起來,似乎有些遲疑,但到底還是慢慢碰觸到了紀妖師的肌膚,既而試探著輕輕抓住了對方的手腕,試圖拿開男人正捏住自己下巴的這隻手,嘴裡鎮靜地說道:「……紀山主,你怕是認錯了人罷。」
手腕被一隻柔軟溫熱的手輕輕握住,紀妖師眼神頓時一爍,他立刻停止了另一隻手在師映川臉上的撫摩,眼前那些虛幻的影像『哧拉』一下盡數消散,所有的畫面都破碎了,一股無法形容的感覺從腳底一直鑽上大腦,迅速讓他清醒過來,這時他才看清楚自己面前究竟是誰。
月光淒迷,少年的面孔被銀色的光輝塗抹得柔和之極,這是一張迷人的臉,卻還不至於令人瘋狂,與燕亂雲那種顛倒眾生的絕頂風華相比,雖然相像,卻還差了太多,紀妖師有些無意識地再次輕輕撫著這美麗的面容,逐步感受著嬌嫩皮膚所帶來的舒適感,手指滑過五官起伏的輪廓,一寸一寸地品咂著少年面部流暢的線條,似乎在確認這個人的真實身份,不知過了多久,紀妖師忽然低低笑了起來,他的眼內已經恢復了清明,變得犀利無比,這時他還是看著師映川,無數念頭都在腦子裡轉動,但整體給人的感覺已經和剛才完全不一樣了,紀妖師用一隻手輕拍了兩下師映川的臉蛋,笑道:「出了一點意外,我還以為是那個姓燕的女人……唔,小鬼你和她確實長得很像,同樣都是那麼令人厭煩的一張臉,真想把它剝下來。」
這種輕描淡寫的口氣卻說出如此陰毒的話,即使以師映川的定力,也忍不住胸口微微一窒,紀妖師說著,啞然一笑,他仍然保持著右手捏住師映川下巴的動作,然後用左手的指尖劃過少年的面頰,緊接著很輕柔地幫對方掖了掖鬢邊的亂髮,就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一樣,他微闔眼眸,掩去眼中的一切內容,旋即又睜開,而此時他也隨之微笑了起來,卻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麼,這時師映川不動聲色地挺直起了身子,用最正常也最沒有尖銳性的目光看著紀妖師,輕聲說道:「……山主是何等身份,怎至於為難我這樣一個晚輩。」
「呵……」紀妖師一笑,心中卻有一股暴虐的衝動止不住地湧上來,在師映川謹慎的神色中,他伸出了手,用修長的指尖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少年柔嫩的臉頰,語氣很是溫和的樣子,說道:「我自然不會為難你,因為你師父,或者說你爹,他很不喜歡我找你的晦氣,而我呢,偏偏又一向不能不多聽聽他的話,尊重一下他的意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我就是喜歡你這個無情無義的爹呢?」
紀妖師嘴裡說著,一面微笑著看師映川的反應,一身華貴的長袍在夜風中被吹捲得微微作響,一時間貼住了身體,頓時就顯出了男人近乎完美的成熟身軀,接著紀妖師唇邊譏誚一笑,嘴上絲毫不停地又繼續說道:「但是,每次一看見你,想到你是燕亂雲那賤婢生下來的,我就忍不住想要好好折磨你一番,尤其你現在長成了這個模樣……呵,真的是讓我很難控制自己啊,我的忍耐力簡直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說到這裡,紀妖師燦然一笑,但下一刻,他的手卻已經好似鐵鉗一般驟然扣住了師映川的咽喉,眸內閃動著令人恐懼的興奮與殘忍之色:「如果現在殺了你,連江樓那個鐵石心腸的人,究竟會不會覺得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