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釗自己都不知道那一聲叫得有多大,已經走遠的那幾十號人,全都回過頭來看他了。
秦非言看到江釗臉色大變,便快步過去,雖是平時總是鬥嘴,但自己哥哥有什麼事當弟弟的一眼就能看出來,正容道,「哥,出什麼事了?」
「趕緊!把這個手機號碼給我爸,讓他用軍區系統定位,快,查到位置在哪裡!」江釗伸手在額頭上一通亂揉,覺得腿灌了鉛,把手機屏幕放到秦非言面前,盡量的想要自己鎮定,鎮定,鎮定,那手卻怎麼也忍不住的抖了起來,用吸氣呼氣來平衡,也無計於事。
耳朵裡還是少女歡快帶著欣喜的聲音,又放得那樣軟,帶著那麼重的期盼,「阿釗,你有沒有想我啊?」
「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有沒有想我啊?」
「哥,到底怎麼了?」
「快點!這麼多廢話!」江釗抬眼一喝,暴怒的模樣已經教秦非言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連忙拿過他手裡的手機。
秦非言剛一轉身,江釗的背後突然竄出一個人影,從背後抱住他。
江釗背脊猛然一僵,快速轉身,立刻捉住少女的肩,他氣抖得人都發顫了,想捏死她算了,還沒來得揍她,她已經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深深的吻住他……
真是大新聞。
江秦兩家的人覺得這是大新聞。
路邊不時有人看著這樣一對登對的俊男美女當街激吻都拿出相機開始拍照。
江釗明顯還沒回過神來,顫顫的氣息還未平息,熟悉的軟糯清新又沾了他滿口滿鼻腔。
雲朵兒!!
猛的推開她!
「姓雲的!你想幹什麼?!」高大英俊的男人此時像一隻瀕臨發狂邊緣的獅子,那令人心抖的眼神,他緊捏住女人肩膀的手掌上的筋絡,無一不在告訴旁人,他已經怒不可遏!
她怎麼能跟他這樣一個大的玩笑!
金秋的眼光再耀眼,也不會刺痛皮膚,光束從艷紅的楓葉縫中穿過,照進少女黑亮的瞳仁裡,像是投在湖面上的光,一閃一閃的,明亮極了。
她抬臉看著他,無視他的怒,直視他的眼,自信仰頭,雙手扶在唇邊,做喇叭狀,一彎腰,大聲的篤定的朝他喊道,「姓-江的!我要嫁給你!我要跟你結婚!」
哇!
密密麻麻的掌聲,此起彼伏的驚歎!10sp9。
不少人朝著朵兒豎起大拇指!
誰說只有男人可以求婚?
誰說結婚一定要男人先單膝跪地?
誰說女人不可以大庭廣眾之下許下誓言?
我要嫁給你!跟你結婚!
堅定,又無悔!
女人也可以這樣。
年輕人已經開始慢慢起哄,後來整齊劃一的開始齊喊:「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這裡雖是遊客居多,很多人也不關心別人省市的政.治,但海城人也會來這裡燒香請願,沒幾個人不認識江釗。14885527
更何況是一位又帥又年輕的副市長,怕是不看新聞的人,都會守著電視犯一下花癡。
秦非言站在那裡,看著向哥哥求婚的女人,再看看私人手機來電上的少女側臉照片。
算了,這衛星大概是不用定位了。
江釗不可能在這樣的環境中對朵兒發脾氣,但幾乎經常兩極嚴重分化的心態,只能讓他嘴角僵硬的牽著點笑。
在這時候,緊張的還有江秦兩家的老人。
表白過後不過才數秒時間,就有專業的單反相機的閃光燈不停的閃爍,快門聲更是不斷。分明是專業的媒體。
好個雲朵兒,叫她去認識夏淺,自己的事情沒先做好,卻先將他算計進去!
這是一件無法再遮掩的事實,除非……
江釗在父親江來慶快步過來的時候,拉過朵兒在側,對著眾人,沉著卻溫和道,「不好意思,影響到大家的秩序,沒有想到未婚妻會在這裡給我一個這樣的驚喜……」
江來慶向來是個火爆的性格,在聽到江釗對著媒體這樣的說辭,生生頓住腳步,他竟是解釋的機會也不再有。
秦榮方的面色已經是風雨欲來,江老爺子對海城的富人瞭解不多,更不會隨意去過問江釗關於政.治的方面細節的事情,更何況從未見過雲朵兒。可看到老友的臉色也知道這事情不大妙。
「怎麼回事?老秦?這姑娘跟釗釗不合適?你一直反對是不是?」
江睿抱著兒子換了只手,看了一眼大伯江來慶,又看一眼自己爺爺,話卻是對秦榮方說的,「秦家外公也喜歡幹這種事?」江釗雖然是大伯江來慶的兒子,兄弟幾個從小也是鬧到大,但也是關係好才那樣,手足之情,他可不想弟弟步他後塵。
江老爺子面露尷尬之色,看著秦榮方,勸道,「孩子們的事,大人管不了,我家老大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跟你說,釗釗是姓-江的,你可別給我管過份了!」
江睿便不再搭言。
秦榮方惱道,「跟你姓-江了不起嗎?他十四歲就跟著他媽媽過來海城了,我後來這十五年的感情比你前十四年付出得少嗎?你想跟我打一架是不是?你個老不死的!」
江老爺子知道秦榮方生氣,便全然不顧正在發生的大事,哼了一聲「看你沒死,我不好意思先死!」
站在人堆裡的歐陽妍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這是怎麼回事?未婚妻?他什麼時候有了未婚妻?
她調回來工作,難道就是為了看他跟別人結婚的嗎?
朵兒只知道這一局不得不賭,特別是看到那個「妍妍」一路上跟江釗外公那麼親近的時候,她更不能讓那些無法挽回的事發生。
夏淺事先準備好的錄音,就是要看江釗對他有什麼反映,若是他有反映,就說明他還不至於冷血無情到那種不顧她生死地步,起碼沒有把她當成一個與已無關的陌生人。
既然這樣,她便可以賭上一賭。
當著媒體的公眾的面前,江秦兩家的人都一直態度友好謙和。
但今天敬香拜佛只能早早作罷。
秦家大宅古色古香。
正堂和客廳裡全是人,這是秦榮方大壽前應有的人氣,卻沒有應有的熱鬧,都不說話,時不時看著門口,等著主角登場……520小說首發……
在前院北面有江釗的房間,朵兒被他抵在門上,微偏的杏眼,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他冷冷一笑,「雲朵兒,再不裝了是不是?爪牙要露出來了是不是?」
朵兒的下巴抬起,一想到他趕她走,要跟別的女人結婚就生氣,怎麼?壞了他的計劃,恨不得殺了她嗎?「是,被你欺負這麼久,我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
江釗的牙根印在臉頰上,臉上的線條緊緊的崩著,聽見自己牙齒相磨的聲音,「我欺負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江釗,我告訴你,我雲朵兒才不是讓你隨便玩弄的,你答應過要救我爸爸,你別想賴!」
江釗苦笑,「為了你弟弟你爸爸,你就往我床上爬,現在怕我反悔,就迫不急待的要嫁給我,為了你爸爸,你就這麼犧牲?」
朵兒呼吸沉凝兩秒,那天晚上她問他是不是喜歡她,他裝睡迴避,是討厭那種情感牽絆吧?但他不愛她無所謂,反正他們都是互相利用,可他要娶別人,門也沒有。「那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們又沒有感情,我又不要你愛我,我也不用愛你,我們又不累。或者你把我爸爸弄出來,我就不再纏你,怎麼樣?」
釗江頭全一。男人的拑住女人下巴的手,緩緩鬆開,連聲音也沒了方纔的鐵硬,吐了口氣,「好,好,我成全你!」鬆開朵兒,卻又用力將她一扔,扔在沙發上。
江釗伸手關了燈,讓房間裡瞬時暗下來,誰也不可以偷窺到他的情緒,藉著院子裡的光,走到窗戶邊,點了支煙。
朵兒從沙發上爬起來,感覺到臉上落下幾捋頭髮,伸手理了理,目光落在窗前,再也無法挪開。
窗外的夜空多雲,男人今天穿著深藍的襯衣,這時候與夜色融成一體,只有吸煙時,能看見他陰鬱的神色。
他吸煙的時候,用了大力,因為朵兒看著紅亮亮的煙炭在他吸氣的時候,久久的亮著,她真想變成那些煙霧,然後被他用力的,深深的吸進肺裡。
眼睛酸酸脹脹,眼角有些疼。
他對她沒感情,逼著他娶她,就這麼為難吧?
他另有所愛,她今天看到那個「妍妍」已經完全呆傻的表情就知道,她破壞了他的幸福,他恨死她吧?
有什麼關係,反正現在江太太是她的了,除非他敢為了另外一個女人對著公眾說,那是一個玩笑,他不會那麼說,也不會那麼做,政.治人物婚姻不幸福的多的是,卻沒有人敢開這樣的兒戲玩笑。
朵兒跟著江釗進了正堂。
壁燈頂燈全數打開,整個宅子都亮得刺眼。
江老爺子和秦榮方端坐正堂主位,在知道雲家的情況後,江老爺子壓根沒心情再跟秦榮方鬥嘴。
歐陽妍今天看到朵兒就知道,這女人是真跟江釗有關係,那天撞了她開始都直說對不起,後來見到江釗下來扶她後態度就來了個大轉彎,分明是吃醋了。
秦非言是少有的嚴肅,不苟言笑。
因為這件事,沒人笑得出來。
江釗,江家的二孫,秦家的大外孫,軍區司令江來慶的兒子,金潮投資董事長秦珍的兒子,海城的副市長,還有兩家公司是母親秦珍的名字註冊的,身價不菲。
前途一片光明,也能給家族帶來無窮大的利益。
有了江釗,秦非言要做事情非常方便,因為自己的哥哥是副市長,即便江釗不用出面,也可以享受到這種實力帶來的特權。
雖然這裡面跟秦家,江來慶的關係也頗大,但江釗這兩年勢頭正猛,市長之位手到擒來,以後會進省委。
沒有人願意看著這樣的一個人因為一段婚姻受到影響。
雲朵兒是經濟犯的女兒。
雲世誠曾經捲進權利紛爭裡面,成了犧牲品。
當時秦王宮江釗住了一晚的事情,秦榮方是知道的,後來他也跟江釗談過,海城這個權利場,不能輕易的去壞了它的平衡,牽一髮動全身。
可沒想到這兩個人居然還扯在一起。
若想要江釗的仕途不受影響,只能把雲世誠弄出來,並且無罪釋放。
但這樣,對江家秦家來說,犧牲太大,要得罪太多人。
江睿雖是逗著向晚懷裡抱著的兒子,但卻認真的聽著其他人的談話。
江老爺子道,「釗釗,這個責任,你負擔得起嗎?」
江釗站在堂中,背部僵直,沉了沉聲,並沒有直接回答,「一切從簡吧。」
朵兒沉默在側,聽到他的話,不由得心敏微動。
秦榮方、江老爺子幾乎和江來慶同時從座位上站起,他們的目的都是要一把拉住江來慶揚起的手,江老爺子卻慢了秦榮方一步。
秦榮方將江來慶的手捏筋絡盡顯的手掌裡,喝道,「我的孫子你若敢動他一根手頭髮!我跟你拚命,這十五年,我帶得最多,你管過什麼?你碰他一下試試!秦珍還沒跟你復婚就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動人,要是復了婚還了得?」
江老爺子倒是也希望大兒子大兒媳早些復婚,偏偏秦珍對誰都好,對他還是像對公公一樣孝順,就在大兒子面前端著,真叫人煩心。
江來慶忍住一口氣,放下手,卻也忍不住朝江釗發火,「你說從簡就從簡?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們這一大家子人?」
江釗淡淡道,「當年父母離婚的時候,也沒考慮過這麼大一家子……」
江來慶的牛脾氣只見著剛一下去,現在又要起來。
秦珍緩緩站起來,她的頭髮挽在腦後,是端莊的髮髻,誰都知道秦榮方的女兒秦珍是個非常有手腕的女強人,可偏偏模樣生得溫柔如水,二十歲就生了江釗,快五十歲的人,那種風韻愣是看起來跟三十多歲一樣。
瞟了江來慶一眼,秦珍淡淡道,「依我看,喜歡就娶了吧,省得跟有些人一樣,娶個不喜歡的,後悔一輩子,結了婚天天喝醉了鬧情緒。」
江來慶穿著軍裝,本就衝冠怒發的樣子一看前妻發了言,當即放低了聲,「秦珍,只要我反對,你就支持,只要我支持,你就反對,但孩子的事情,是大事,你不能動不動就跟我對著幹,年輕時候的事情都過了這麼多年了……」
秦珍不屑的說道,「那你支持一個給我看看,我倒要看看我會不會跟你對著幹。」不理會已經傻眼的江來慶,走到朵兒身邊,拉著走到客椅上,自己坐下,任朵兒站著。
坐在中式客椅上的漂亮婆婆,坐姿是標準的名門范,跟朵兒說話的聲音雖是緩和,氣勢卻半點不落,「這事情就我看來,罵誰都來不及了,我只想跟你說,做江釗的媳婦,有很多事情要注意。這樣的大家族,尊老是必須的,以前你縱使豪門千金,那些脾氣裡的刺兒,都給我收起來,再凶再狠,回了你自己的房間,關上門跟你老公發去。出了你的那個房間,端莊,矜持,大方,得體,不能有一點傷風敗俗的舉動,這些應該不難吧?」
朵兒回頭看了一眼江釗,卻發現江釗不看她,有些失落,又看著未來的婆婆,點頭,「我會做好的。」
江老爺子是經歷了江睿的事,再也不敢反對誰。他已經落下了陰影,心事再重也不敢在孩子面前鬧。
江睿向晚跟什麼也不知道似的只管小聲的逗自己的兒子。
歐陽妍已經無法再平靜,她無法再讓自己繼續端莊,步子一抬,站了出來,走到秦珍面前,握著粉拳,脖子上有了些清晰可辨的筋絡,「阿姨,我反對,我不同意他們這樣在一起!他們不合適!不能結婚!」
秦珍抬眼睞著歐陽妍,嘴角是淡淡的笑容,「哦」了一聲,「反對?用什麼理由?用什麼方式?關鍵是如何說服公眾和媒體?」
秦榮方是極寵他這個大女兒,他覺得不比兒子差,秦珍的生意雖沒掛秦氏的名頭,一樣做得有聲有色,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下。
所以她決定的事情,即便自己再有不悅,也不會正面駁斥。
歐陽妍認真分析著朵兒的家境,又側身看著朵兒,目光沉靜道,「我覺得她目的不純,她若是真愛二哥,怎麼可能把二哥往這個份上逼?她明明知道她父親的事情會對二哥有多大的影響,她還要將他們的關係這樣公開,分明就是逼著想用秦家的勢力去得罪官場的人,來救她的父親。」
江釗沒有說話,雙目微闔一陣又睜開,走到朵兒邊上,「妍妍,愛不愛,是我們的事,不用來分析給所有人聽,她跟我很久了,我該給她一個名份。所以,既然決定了的事,就不用再商量了。」
江睿站了起來,走過去拍了拍江釗的肩膀,「我們好久沒見了,等會去喝一杯?」看著秦非言,笑道,「非言,一起?」
秦非言點頭說「當然好啦。」
江釗一看朵兒,對江睿道,「行,我先把朵兒送回去。」
朵兒暗鬆一口氣。
等江釗帶著朵兒離開,歐陽妍咬著唇,過去挽著秦榮方的臂,委屈道,「秦爺爺,二哥怎麼可能會喜歡她?他們不會幸福的,你最疼二哥的,怎麼能讓他這樣委曲求全?秦爺爺,你反對一定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