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一陣陰冷的風撲面而來,林箋被這冷風吹了個哆嗦。因為艾米麗的狀況十分糟糕,她來不及披上外套便衝了出來。
艾米麗被緊緊的扼住了脖子,她的腦袋無力的向後仰著,看起來已經因為窒息而昏厥。而那個男人,依舊滿臉凶狠的絲毫不肯鬆開他的手。林箋顧不得對方的身份,她上前雙手攥住他的胳膊,試圖喚起對方的注意:「殿下,請冷靜一下。她只是個送餐的侍女,請您放開她!」他暴露在空氣中太久的手腕如同寒冰一般,讓林箋在一瞬間甚至以為自己攥著一個冰塊。
突如其來的掣肘讓男人無法順暢的用力,他眉頭狠狠的皺起大力揮舞著被林箋捉住的胳膊,試圖將她甩開。但顯然這個被囚禁太久的男人並沒有足夠的力氣一個人將兩個人制住,即便那兩個人都是女人。
「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我知道,你們都想殺死我!你們這群卑賤的混蛋!」這位殿下執著的想要殺死手中已經暈厥的女人,林箋雖然來不及想太多,但是依舊有些疑惑於他的執著。
「殿下,艾米麗只是個送餐的侍女,對您構不成任何威脅。請您放手。」林箋決定,好話說盡,這個傢伙若是再不放手,她就只能動手了。
果然,這位腦袋似乎不太清楚的親王殿下並沒有聽從林箋的勸解,他的目光中漸漸的失去了焦點,仿若透過眼前的艾米麗而看到了什麼似的,滿臉的驚懼。林箋無法,若是再不出手,艾米麗就要被他活活扼死在這裡了。舉起手刀,林箋朝著他的後頸狠狠的劈了下去。
只是,本以為對於這樣一個看起來纖瘦的注意力又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一記手刀就能至少讓他昏睡一段時間。可就在手刀堪堪要挨到他的後頸上時,他卻突然朝著林箋轉過頭來,攥著艾米麗脖頸的手一把抓住了林箋準備砍向他後頸的手腕。
他將已經暈厥的艾米麗仍在地上再不去理睬,空著的一隻手立刻扼上了林箋的喉嚨。林箋大驚,下意識的揮手擋去,並想甩開被他抓住的手腕。無奈那纖瘦而修長的手指卻像是跗骨一般牢牢的縛在林箋的手腕上。此時林箋也顧得不得什麼了,手腕翻轉抓住覆在手腕上的胳膊,另一隻手也抓住了他的這只胳膊,身子一轉撞在對方的懷中,直接一個過肩甩,將他直直的拋了出去。只是沒想到的是,到了這種地步,他居然還牢牢的抓著林箋的手腕,死都不鬆手。
林箋大怒,俯身看著倒在地上的瑟裡曼手腕繼續翻轉。
瑟裡曼的手腕已經彎曲到了一個瀕臨極限的角度,他顯然感覺到了痛苦,林箋俯身低頭看著仰面躺在地上的瑟裡曼,他羽扇一般的睫毛簌簌的抖動著,臉上充滿了痛楚。卻依舊不肯放開林箋的手腕,反而更加的用力,彷彿他藉著緊攥著林箋的手腕來抵抗自己手腕傳來的痛楚。
林箋的手腕已經漸漸發青,這人仿若不死不休的糾纏讓她一陣陣的煩躁湧上心頭。突然之前艾米麗的話在腦海中響起,林箋抬頭環顧四周,大喊道:「人呢?都死到哪裡去了!」
林箋喊了一聲,整個建築群依舊空空蕩蕩沒有回應,手腕上的疼痛感愈加的強烈,林箋心下發狠大力的將瑟裡曼的手腕彎了下去。
一聲慘叫自瑟裡曼的口中尖利的叫了出來,林箋突然感到身體一震,鋪天蓋地的眩暈如潮水一般的朝自己湧來。眼前頓時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窗外有些發暗。林箋發現自己躺在這幾天一直使用的臥室中。腦海中還殘留著當時渾身麻痺的那種感覺。這就是抑制環的作用嗎?讓人渾身麻痺、眩暈,那種感覺就如同渾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間朝外湧去,而身體直至的墜入深淵。很可怕的感覺!林箋重新合上眼睛等身體殘留的感覺緩緩消散後才又睜開眼睛。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她轉頭看向床頭的小型通訊器,上面數字表示現在是清晨六點鐘。從昨天中午到第二天的清晨,這個抑制環竟然讓她沉睡了將近十八個小時。緩緩的坐起身來,隨著起身的動作,身體依舊有些酸脹感,眩暈也再度襲來,林箋勉強坐在床邊右手大力的揉搓著太陽穴,視圖讓自己清醒一些。並想盡力回想一下昨天發生的事情。
昨天,就在她狠力將那位殿下的手腕一折的時候,他終於發出了慘叫聲,而就隨著慘叫聲的響起,她手腕上的抑制環被人啟動了。然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那個人手上也帶著抑制環,但是在林箋大喊的時候並沒有人來制止他的行動,而當他發出慘叫的時候,林箋手腕上的抑制環卻被啟動了。是不是如果當時她被他扼住喉嚨的時候,也根本沒有人會出來幫她一把?這整個地盤都是那個瘋子的,所有人都只能活在他瘋瘋癲癲的威脅下。
天空已經漸漸的亮了起來,林箋卻頹然的放下了揉著額頭的手。
「滴滴滴」通訊器傳來響聲,林箋抬頭看向床頭櫃上放置的通訊器,典獄長冷硬的臉龐立刻出現在小小屏幕上。
「恕我直言,公爵閣下,請您注意自己的行為!」典獄長那陰沉的臉猶如冰冷的岩石一般,「我想貝雷戈已經提醒過您,在親王殿下自由行動的時間裡不要靠近他。」
「我想你們更應該把那個瘋子看好,既然是個瘋子就不要隨便放他出來。」林箋冷笑:「難道要我就這樣看著艾米麗被那個瘋子掐死嗎?」
「我奉勸您還是多關心下自己的處境吧,其他人的事情就不要多管閒事了。」典獄長諷刺道,在看到林箋冷笑的表情後同樣報以冷笑:「每個工作人員的身上都帶著啟動抑制環的啟動器,雖然因為身份級別的關係,啟動器的啟動等級不會讓人立刻失去知覺,但是保護自己不受到傷害還是很容易的。」
典獄長的話猶如一盆冷水一般自林箋頭頂澆下,她原本依舊有些渾渾噩噩的腦袋突然清醒了起來。
如果真的如典獄長所言,那麼當時艾米麗完全有能力從瑟裡曼的手中逃脫。但是她並沒有這樣做,而是讓自己去與瑟裡曼產生了衝突。如果不是為了救她,自己跟本不可能與瑟裡曼有什麼交集。
想到這裡,林箋站起身來,走向窗戶,看著那遠處的高塔,眼神漸漸的冷卻下來。不管艾米麗意圖如何,這個人都不再值得信任。或許這裡每個人都不值得信任,他們能在這種地方生存下來,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目的與手段。又或許他們根本就是一個團體,個人的能力不足以保護自己,然後就結合在一起,共同謀劃自己的未來。
林箋不希望自己變成一個質疑一切的人。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一向十分簡單,也許是她的職業使然,所以即便是在走上社會之後周圍也沒有什麼勾心鬥角的職場生涯。生活中每個人周圍免不了會有些心思活泛的人,但是卻絕少有人會時時刻刻被置於陰謀之中。她來這一年多的時間裡,生活精彩的就如同戲劇。
「滴滴滴。」通訊器再次響起,林箋走回到通訊器旁邊,按下通話按鈕。畫面上顯示的是貝雷戈。
「公爵閣下,我為您送早餐來了。」
「進來吧。」林箋按下大門的開關,示意他可以進來。畫面關閉後,林箋走出臥室朝著樓下走去。
「您身體怎麼樣?」貝雷戈正在餐廳中為林箋擺放早點,看得出來他似乎並不常做這份工作,顯得有些手生。「我剛剛進來的時候沒少受這份罪,經常一趟好幾天起不來。看的出來閣下的身體素質相當的好呢。」
林箋並沒有接他的話,她走到餐桌旁坐了下來看著貝雷戈為她倒上溫熱的紅茶:「艾米麗怎麼樣了?」
「那個可憐的姑娘被嚇壞了,她的喉嚨腫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所以這幾天我來為您送餐。」貝雷戈將紅茶中加上奶精,恭敬的端到林箋的面前,靦腆的笑了笑:「昨天多虧了您的幫忙,否則艾米麗真是危險了。」
林箋看著他的表情,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出一些不自然的蛛絲馬跡。發現了林箋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貝雷戈的臉上便開始泛紅。「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典獄長告訴我你們每個人身上都有抑製器的啟動器,是不是真的。」林箋問道,但其實不用問,林箋一眼就能看到掛在他制服腰帶上那個小小的紅色按鈕。林箋之前在衛兵的身上看到過這個東西,但是她不確定昨天艾米麗身上是不是掛著這個東西。
林箋的問題讓貝雷戈一愣,他臉上也顯露出疑惑的表情:「也許是她忘記帶了吧。也許這幾日輕鬆的工作讓她有些掉以輕心了。」
「可是我看到她身上掛著那個東西了。」林箋背靠著椅背,抬了抬手指,指向貝雷戈腰間的紅色按鈕。但是事實上,她確實不記得艾米麗那天是否帶著這個東西。
「是嗎?」貝雷戈顯然沒有預料到林箋這般的緊追不放,他意外的看了林箋一眼,臉上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對,我想起來了,昨天艾米麗醒過來的時候,莫頓大叔也問她為什麼不適用抑製器。那可憐的姑娘根本被嚇傻了,早就將這個東西忘到腦後了。」
「有可能,人在受到驚嚇的時候,不可避免的總會做些傻事。」林箋回答道,對於貝雷戈的話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就這樣吧,你可以回去了。」
坐在餐桌旁,林箋自窗戶處看著離去的貝雷戈,垂下了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