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早就坐了幾人,梁松穿著常服,面目冷肅,充滿了長者的威嚴,他身旁做了一位婦人,四十的年紀,卻因保養得當,像是三十來歲,端莊得體,想必就是大夫人!
下首坐還坐著一名年輕男子,卻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梁翰,昨日一身絳紅官袍,顯得精明睿智,今日一身青蓮色長袍,多了幾分儒雅,越發襯得他面如冠玉,俊雅非凡。
見兩人來了,梁松和大夫人自是滿臉笑意,梁翰看著她的目光帶了一絲揣測,說不上歡迎不歡迎!
千凰見周圍除了幾個僕役,再無旁人,家主見客,妾室和女兒都無需出來,何況見的還是個「男子」,本來她還想看場好戲的,真是可惜了!
千凰一落座,就有丫鬟前來看茶。
梁松首先開口,笑的很是客氣,「千公子到來,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
千凰微微一笑,「老爺子客氣了,千某與令郎也算得上是朋友,客隨主便,隨意就好!」
凡人對於修真之人,尤其是有真本事的,都分外崇拜,不知梁松得知自己頂替了他的女兒,又是何反應!
接下來,幾人客套一番,千凰不卑不吭,越發讓人覺得高深莫測。梁松自是一種看神仙的眼神,梁朔目光熱切,只那梁翰,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看著她,似在審視什麼似地!
這時,一直插不上話的梁夫人開口了,「千公子長的一表人才,不知家中可有妻室?」
千凰隱約知道這梁夫人打得什麼主意,不動聲色道:「不曾!」
梁夫人就是一喜,「老爺膝下還有三個女兒——」
「娘親!」話未說完,就被梁朔打斷。
梁朔語帶隱怒,「千公子連聖上賜的美女都拒絕了,您何必多此一舉!」
聽著自家娘親把妹子介紹給他,自己心裡怎就那麼氣呢!
聞言,梁夫人便有些尷尬,想來梁朔很少這樣公然駁她的意思,梁松也皺起眉頭,梁翰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又看回千凰,眼裡的猜忌越重!
梁朔也覺得自己過激了,臉色有些不自在。
千凰看了眾人一眼,打了個圓場道:「千某多謝老夫人好意,在下一心問道,並無成家之意!」
這梁家人還真是有意思,以前大夫人對梁小玉也不太好,如今居然給自己做起媒來了!
梁夫人有些可惜,看出氣氛不佳,梁朔趁機對梁松道:「父親,千公子初來乍到,兒子領他四處走走,也好熟悉一下環境!」
「去吧!」梁松擺了擺手,又對千凰道:「公子住在梁府,就當自己家一樣,千萬不要客氣!」
千凰微笑著點頭,跟著梁朔出去了,兩人走到小花園,千凰忽而問道:「將軍的三弟梁羽楓可在府中?」
梁羽楓人不錯,若是有緣,她不介意給他一粒乾元換骨丹,反正這玩意兒在她手裡也沒用!
梁朔步子一頓,回過頭看著千凰,語氣微訝,「公子認識小弟?」
千凰臉上帶著笑意,「有過一面之緣!」
「小弟是生意人,常年不找家,此刻還在江南,只怕要過兩月才能回來!」見她面露可惜,梁朔心裡卻有股子酸意,她跟小弟才見了一面,都比自己熟絡似地,自己對她百般討好,她依然不冷不熱。
千凰見他低眸不語,抬步向前走去,就見迎面走來一個女子,生的柳腰蓮臉,十分美麗。
見著千凰,那女子就是一愣,連步子也停了,竟似看呆了似地。
直到梁朔走過來,才將她驚醒,緩緩走過來,恭敬地叫了一聲大哥,眼睛卻瞥向千凰,而後低著頭,羞紅了臉,「這位想必就是今日來做客的千公子了,聽父親說,府中要來貴客,如今一見,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
這副含羞帶切的小模樣,竟似有些心動,千凰長得漂亮,著男裝自有一股瀟灑非凡,尤其是在她正經的時候,對於女人,十分具有殺傷力!
千凰看她這個樣子,很快就明白了,這是二小姐梁淑,性子還好,就是太花癡了!
梁朔的臉當時就黑了,不冷不熱道:「我正帶千公子熟悉府中環境,小妹若是無事,我們便先行告辭了!」
明顯的逐客令讓梁淑的臉色有些難看,終究是女孩兒家,不好在外人面前相爭,只輕輕道了一聲告辭,只是臨走的時候,看千凰的眼神十分不捨!
梁淑走後,千凰便在原地笑,想著這梁淑眼高於頂,沒想到竟看上了一個女子,今日梁府給足了她面子,也算給梁小玉出了一口氣吧!
梁朔卻誤會了她的意思,酸溜溜道:「公子覺得在下二妹如何?」
千凰如何聽不出他話中的酸意,忽而起了戲弄之心,笑道:「二小姐麼,很好!」
梁朔的臉瞬間黑的像鍋底,語氣卻很無奈,帶著一股子心酸,「你要娶她麼?」
千凰見堂堂一國將軍露出這般神色,猶如被拋棄的小媳婦,心裡就是一樂,「娶她,還不如娶你呢!」
聞言,梁朔猛的抬頭,眼裡又驚又喜,見千凰往前走去,梁朔忙不迭追了上去,急急問道:「公子方才何意?」
千凰腳步不停,也沒看他,只淡淡道:「我不會娶她!」你們,我都不會要!
只不過一句戲言,她根本沒放在心上,梁家,她真沒一樣能看的上眼的!
梁朔卻高興得跟什麼似地,她不娶小妹,卻說願意娶自己,雖然那個娶字太彆扭,是不是意味著她也對自己……
接下來,梁朔又帶她走了半個府邸,便安排她去休息,她住的地方竟是他的院落,梁朔一出房門就能看到她的房間,對此,千凰也沒多說什麼,反正離他前往岳澤也沒幾天了,自己將就一下也無妨!
就在這兩日,梁朔會找各種借口來見她,什麼吃飯喝茶啦,散佈談心啦,有時還接著公事之由,最離譜的還有秉燭夜談,那模樣,活像個初戀的小伙子,捨不得離開戀人半分,看她的目光有時候**得連千凰都受不了。不說梁朔對她的心思,千凰是對他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兩日後,梁朔終於走了,走之前,求她留在梁府,一切等他回來再說!梁朔或許有些瞭解千凰腳底抹油的性子,走的時候,比誰都要乾脆,故而做了這般交待!而千凰,嘴上答應得爽快,心裡卻想,等他簽訂合約,她後腳就抹油溜了,省的在他身邊,雞皮疙瘩都掉的不行了!眼下,卻要在梁府呆上一段時日!
梁朔走後,千凰倒是清靜多了,也不知是否梁朔出門前交代了,這個院落很少有人來打擾,就連梁松和梁夫人,幾次派人請她吃飯,被她以各種理由回絕之後,也不再找她了!就是有一個人,來的比較勤快,正是梁翰!
此刻,千凰坐在院中的小亭裡喝茶嗑瓜子,此時的她,少了幾許望塵莫及的仙氣,多了股凡塵的隨意。
梁翰就坐在她的對面,盯著她,神色頗為不善,「你用了什麼妖術蠱惑我大哥,讓他對你言聽計從,簡直跟變了個人似地!」
千凰無奈地翻了個大白眼,這娃兒一口咬定他家大哥是受了她的迷惑才那麼反常的,這話兒她聽得都要生繭子了,解釋兩次不管用,千凰也懶得再說了,免得浪費口水!
某人還在繼續,義正言辭,「我告訴你,天子腳下,朗朗乾坤,你若心懷不軌,我必請人來捉妖!」
千凰繼續嗑瓜子,前面還說她心懷不軌,現在直接將她扁為妖孽了!
雖說美男的聲音很好聽,每天這麼嘮叨也挺煩人的,千凰吐了口中的瓜子殼,抬頭直視他道:「梁二公子,你不知道,戀愛中的男人都是沒腦子的麼,你大哥不是中邪,是他心甘情願的,關我屁事!」
聞言,梁翰不由睜大了眼睛,指著他,一臉不可置信,「你引誘我大哥斷袖!」
千凰推開他的手指,笑著糾正,「錯了,是你大哥想和我斷袖,我沒答應,他討好我來著!你說我一個正常人,被他逼著斷袖我容易麼我,你有本事重他說去,朝我吆喝什麼!」
梁翰被她說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良久才憋出一句,「你狡辯!」
千凰樂,笑的很無賴,「我這不叫狡辯,我說的是事實,話說——」千凰忽而靠近梁翰,桃花般的眼眸定定地看著他,笑容十分魅惑,「你跑我這這麼勤快,是不是也想和我斷啊!」說話間,千凰對著他的唇輕輕吹了一口氣,溫熱的呼吸噴在他的鼻尖,見他整個人都僵住了,千凰十分惡趣味地伸出舌頭在他唇上舔了一下!
梁翰瞬間如遭雷擊,猛的推開千凰,跑了出去,那表情猶如見了鬼般!
千凰彈彈衣擺上的灰塵,悠閒地坐回位子,看著他的方向,繼續嗑瓜子,早知道這法子這麼好用,她早就用了!話說,這娃兒真不經嚇……
第二日,梁翰果真沒有來,千凰還故意在他院子裡等他,聽說他在別人面前很正經,沒想到嚇起來這麼好玩,讓她玩了還想玩!
眼見太陽西下,千凰也坐的悶了,就想出去走走!沒有定向地亂逛,不知不覺,來到了一處僻靜院落,千凰忽而想起,梁小玉的生母尚在人世,似乎就是住在這裡!
才靠近院落,便聽到一個尖銳的女聲。
「四娘,你的丫鬟說你病的厲害,我看你還好嘛,還能出來曬太陽,走得動,那就死不了了!你別看梁府家大業大,開銷起來也大,你作為梁家的一份子,應該多為梁府打算,這點兒小病,還支什麼銀子,躺個一兩天就好了!」
千凰隱去身形,進門就見院子裡站了一個女人,一身湖綠衣裙,模樣姣好,神色卻很刻薄,千凰想起這是梁府的大小姐梁薇。
她的對面,一個婦人躺在一架竹編的躺椅上,三十來歲的年紀,兩鬢已經有了雪絲,神色憔悴,身材消瘦,竟是久病纏身,命不久矣之狀,正是梁小玉的生母,梁府的四夫人!
四夫人本身是丫鬟出身,倒有幾分姿色,有次伺候醉酒的梁松,被強迫後懷了梁小玉,後來便給了個四夫人的名分,實則在府裡沒什麼地位。梁府的主子們,隨便一個都能來作踐她。日子本就過得清苦,隨著梁小玉的出走,日子就更難過了!如今病成這樣,連支點銀子請大夫都不能,還要遭這家小姐的羞辱,著實可憐!
面對梁薇的羞辱,四夫人睜著眼睛,也不說話,似乎生命快到盡頭,什麼都懶得計較了!
旁邊還跪了一個丫頭,是唯一一個伺候這這個四夫人的,此刻見梁薇歪曲事實,那丫頭忍不住開口道:「大小姐,夫人是真的病的厲害,這病一拖就是半年,最近連床都下不來,還時常對奴婢說,她怕是要走了!奴婢看得心酸,便將夫人攙出來見見光的。至於賒銀子,奴婢眼看藥就要斷了,夫人的首飾也變賣完了,才自作主張的,沒想讓您看見了!」
「你是說我冤枉你是不是?」梁薇瞇起眼睛,冷笑連連!
那丫頭立即磕頭,「奴婢不是這個意思,請大小姐憐憫夫人,給四夫人請個郎中看看吧,再這麼拖下去,夫人恐怕就——」說到此,那丫頭再也說不下去,只看著自家夫人,一個勁兒地流眼淚!
梁淑看了一眼那四夫人,眼裡閃過一絲嫌惡和快意,「就算真沒了,那也是她的命,自個兒出身下賤,生出的賤種也會惹是生非!父母之命,居然還敢逃婚,簡直丟盡了我們丞相府的臉!咱們梁家和徐家的關係,就是被你們這對賤人搞砸的!」
說到梁小玉,那四夫人眼裡才有了一點兒神采,看著梁薇,語氣很微弱,「我的小玉才十四歲,卻要嫁一個七十歲的老頭子,你們怎麼捨得,我又怎麼捨得!走了好,走了好,最好找個好郎君,幸福地過一輩子,再也別回來了!」
聞言,梁薇氣的直瞪眼,指著那四夫人的鼻子罵道:「好啊你,我就說以梁小玉的膽子怎麼敢離家出走,感情是你這個當娘的教唆的,我要去告訴爹爹,叫爹爹來處置你!」
那丫頭一聽就急了,忙不迭抱住梁薇的腿求道:「大小姐,你行行好,四夫人都這樣了,你就饒了她吧,奴婢再也不去賬房賒銀子了!」
這時,那四夫人才看向丫頭,眼神很柔和,帶著一股心疼,「巧兒,別求了,善惡到頭終有報!」
這般仗勢欺人,千凰再也看不下去了,靈機一動,忽而顯了身形,卻是變作梁小玉的樣子!
修道之人到了一定修為,改型換貌就不是問題,卻要法力支撐,長期耗不起,臨時變出來嚇嚇人卻是可以的。
那四夫人本想要閉目,看見千凰,眼珠子陡然瞪大,枯瘦的手伸向她,種種情緒化作一聲沙啞的呼喚,「玉兒……」
連那丫鬟也不可置信地看著千凰,「四小姐!」
「別不是死到臨頭,老眼昏——」梁薇本來嘲諷,興許是兩人的情緒太過逼真,讓她不得已回了頭,瞬間瞪大眼睛,卻是滿臉驚恐!
只見一個白女女子緩緩飄來,沒錯,正是飄,因為她的腳根本沒落地,不知哪兒來的邪風吹起她的頭髮,拂過她的臉,襯得那肌膚越加慘白,那張臉上更是七竅流血,分外恐怖,依稀可辨,是梁小玉的臉,嗓音也分外熟悉,卻鬼氣森森,「大姐,我死得好慘啊……」
見此,梁薇大叫一聲,抬腳就往門口跑去,還沒跑出大門,冷不防被什麼東西抓住了腳腕,重重地摔倒在地,感覺有東西順著腿爬了上來,梁薇條件反射地回頭,就見梁小玉那張血污遍佈的臉正咧著嘴對自己笑,那笑,卻是萬分陰森。
「大姐,我死的好慘……」千凰努力做出猙獰地樣子,修長的手指也卡住了梁薇的脖子!
直到傳來窒息感,梁薇才反應過來,嚇得語無倫次,「好妹妹,不是我害你的,不是我害你……」
「你欺負我娘……」千凰冷目視之,手上卻拿捏得很好,讓她不至於一下子斷氣!
梁薇嚇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一張妝容花的難看,嗓音抖得不行,「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是人,是畜生,我不該欺負四娘,你別殺我,別殺我……」
見她瞳孔渙散,語無倫次,顯然嚇得有些瘋癲,千凰也覺得差不多了,掄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只聽得一聲脆響,梁薇瞬間噤聲,臉上紅腫,卻是被千凰打昏了過去!
千凰這才從她身上站起,不由甩了甩手,打得好疼啊!
這時,從身後傳來一聲顫抖的呼喚,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玉兒,是玉兒麼!」
千凰脊背一僵,本想變回自己的樣子,此刻聽著那心酸的聲音,忽而有些不忍,仍舊作梁小玉的樣子,緩緩回了頭。
見她一臉血污,梁夫人以為她真的做了鬼,非但不怕,語氣好生心疼,比起先前梁薇欺負她時的雲淡風輕,此刻痛入了心扉,「玉兒,我的玉兒,你糟了什麼罪啊!」
千凰大步走過去,見四夫人肝腸寸斷的模樣,不由得擦了擦臉上的血污,少了幾分故作的鬼氣,顯得人氣十足,對那四夫人笑道:「我是小玉,我也沒遭什麼罪,我方才是嚇唬她的!」
一個油盡燈枯的母親,又這樣可憐,她如何捨得跟她道明真相,全當安了她的心,替梁小玉盡一份孝道吧!
聞言,四夫人蒼白的臉上才有了一絲笑容,那丫頭在一旁見自家小姐七竅流血,還有些害怕,此刻聽千凰這說,也綻出一個笑臉,對千凰道:「四小姐,你可回來了,你不知道,夫人想你想的都要……」話未說完,念及傷心處,又落了淚!
四夫人一手握住千凰,另一手摸她的臉,看著看著,眼裡就有了淚花兒,「我的玉兒在外面可有吃苦!」
千凰道:「玉兒在外面很好,有幸拜入道門,沒人可以欺負玉兒了!」
「好好好!」四夫人連連點頭,眼裡滿是欣慰,看著她,忽而又道:「玉兒長大了呢,是否遇到一個好男子!」見千凰沉吟,四夫人就是一笑,語氣很慈愛,「娘親是過來人,有的事情,是能看出來的!」
千凰道,您老眼睛真厲,這也能看得出來,只有順著她的意道:「玉兒的確遇到了一個好男子,他現在不能來府中,改日玉兒再帶他來見娘親!」
四夫人點頭,隨即又搖頭,神色十分憂慮,帶著不捨,「玉兒,娘親只怕沒幾天日子了,你又傷了大小姐,只怕老爺追究起來,會對你不利,你這次走了,就別回來了,娘親能在死前見你一面,知道你過得好,就滿足了!」
這話一說出來,又讓千凰覺得難過,人間有陽壽這一說,命數都掌控在閻王手裡,若非本領高強之人,難以回天乏術!千凰不如玄天,暫時煉不來起死回生的靈丹,想救她,也是有心無力!
千凰唯有抓住她的手,輸入一絲真氣,就見四夫人的臉色稍稍好轉,千凰知道,這只是暫時的,見她眼裡有些困頓,顯然大喜大悲,極其傷神,千凰便道:「娘親好好休息,玉兒是偷偷進來的,不能耽擱太久,改日再來看娘親!」
四夫人雖然不捨,一想到她的安全,還是含淚點頭,千凰囑咐了巧兒幾句,又塞給她幾張大份額的銀票,扛起梁薇便往外走,到花園的僻靜處,見左右無人,千凰就將梁薇丟進草叢裡,而後拍拍手,變回自己的樣子,往住處走去!
快進院門,千凰忽而停住了腳步,側頭道:「跟了這麼久,要不要進去喝杯茶啊?」
話音一落,就聽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千凰回頭,果真是梁翰,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
「你不是梁小玉!」這話卻十分肯定!
千凰笑,「我還以為你會指責我呢!」自己將他妹妹嚇得鬼哭狼嚎,虧他在旁看了這麼久的好戲,還能忍得住!
聞言,梁翰微微皺眉,眼裡閃過一絲異色,「是大姐太過分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為難。再說,你不過小懲大誡,也讓她長個教訓,省的日後釀成大禍!」
這番話卻讓千凰微微詫異,梁翰倒是個明白人,初見時那份精明也不是假的,就是在她面前,有點兒傻,尤其是被嚇著的時候,居然落荒而逃!想到此,千凰不免一笑,「我的確不是梁小玉,不過是見過這麼個人,又恰好知道她有個娘親在這裡受苦,心中可憐,故而出手幫襯了一把!」
「那小玉又在哪裡?」這話問得倒有幾分關切!
千凰沉聲道:「死了!」
聞言,梁翰沉默了,千凰見他這樣,微微搖頭,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人在的時候不多關心,死了才來悲哀,有個屁用!
千凰剛要進去,那人忽而開口,「你是個女人吧!」
千凰步子一頓,並未回頭,笑的意味不明,「你比你大哥腦子好使!」說罷,快步走了進去。
徒留梁翰在原地沉思!大哥,還不知道她的身份,她是個女子呢……
千凰一直等著鳳漓來找她,對方卻遲遲沒來,加上在梁府實在住的無聊,千凰便起了去找鳳漓的心思!
月黑風高夜,正是偷雞摸狗時,千凰悄悄溜進了皇宮!
鳳棲宮裡,環境幽美而人煙稀少,想來皇帝也摸透了鳳漓的性子,知道他喜靜,不讓人來打擾他!
千凰就捏了隱身訣,本來是想給鳳漓一個驚喜,誰知,才到寢臀門口,就聽得裡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鳳漓,我做了這麼多,你還要走,難道我做的不夠好麼,你想要什麼,可以提出來,只要不危害江山社稷,我都答應你!」
千凰聽得那叫一個火冒三丈,哪來的野男人,居然敢勾搭鳳漓,又覺得那聲音好生耳熟,千凰就在紙糊的窗子上戳了一個小洞。看清了那個身穿龍袍的男子,千凰就是一陣咬牙切齒,奶奶的,怪不得覺得耳熟,這野男人是當朝天子啊!話說,他在朝堂上不是挺高深莫測又威風凜凜的麼,怎麼私底下對鳳漓這麼低聲下氣,也不說「朕」了,一口一個「我」的,這般放低姿態,鬼才相信沒非分之想!
就說這個皇帝肯定對鳳漓有企圖,果然了吧!奶奶的,姑奶奶的人也敢搶,還有鳳漓,人家都說的這麼露骨了,你也不反駁一下,知不知道我在外面看的好難受啊!
鳳漓緩緩開口,「陛下,鳳漓是修道之人,不想過問俗家事,此次也是因著師父的囑托,還你天武皇室一個人情!如今事情已了,鳳漓自當離去,陛下作為一國之君,也該言而有信!」
千凰在外面聽得直點頭,鳳漓好樣的,就是要這樣拒絕,乾乾脆脆地!
聞言,皇帝臉色一白,眼裡卻滿是不甘,「鳳漓,我封你為國師,厚待於你,並不只為國事,更為了私心!我讓你
住鳳棲宮,讓百官給你行禮,讓貴妃給你讓道,我自己,也時時順著你,你知道這是為什麼?」
鳳漓皺眉,皇帝的臉色很柔和,繼續道:「我喜歡你,才拚命想留下你!第一次見面,儘管你蒙著面紗,我還是第一眼陷入了你的眼睛裡,我的后妃中,從沒有這樣一雙眼睛,那麼清冷,也那麼美麗,不染一絲塵埃!我那時想,你若是個女子就好了,我必封你為妃!後來無意見了你的真顏,越發沉迷於你,我沒覺得你臉上的印記醜陋,只覺得,它讓你獨一無二!讓我,猶如中了魔咒,無法自拔,甚至不介意你的男子身份!只要你想,我必排除萬難,封你為後,和你共享天武的大好河山!」
千凰咬碎一口銀牙,奶奶的,為博美人,江山為聘,好大的口氣啊!前面那番話更是巧妙,將鳳漓的短處也說成了長處。千凰知道,鳳漓因著臉上的印記是有點兒自卑的,是以自己誇他的時候,也誇他的蝴蝶。想不到這個皇帝竟然也看出來了,還用如此深情款款的語氣說出來!
千凰的手放在門框上,那方紅木雕花就被她撓出幾道紅印子,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鳳漓,你千萬不要上當啊!
鳳漓微微變了臉色,語氣卻分外冷淡,「陛下如何,是陛下的事情,鳳漓並無此意,陛下若無要事,就請回吧!」
這番話說的倒是有些無情了,千凰在外頭感動的兩眼汪汪的,扛得住誘惑的男人才是好男人,鳳漓,姑奶奶看好你!
皇帝的臉色一片死灰,良久,忽而爆出一陣冷笑,語氣也變了,「朕是拿了信物來求你,這事卻沒有結束!朕前面讓你除去敵方妖師,只是一半,另一半就是,讓你常住鳳棲宮,在朕有生之年,在宮裡陪著朕,否則,朕是不會簽印的,鳳漓,你現在是要從師命呢,還是讓你師父作個背信棄義之徒?」
此話一出,鳳漓眼裡有了難得的猶豫之色!
千凰在外頭恨得直咬衣袖,奶奶的,好個卑鄙無恥的皇帝啊!軟的不行,居然來硬的!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些個當官做皇帝的,沒幾個好東西,尤其喜歡趁人之危,逼良為娼,無恥!
皇帝見他猶豫,眼裡就是一喜,趁機握住了他的手,道:「鳳漓,你跟著朕,朕是不會委屈了你的!」
千凰忍無可忍,當下便是一生怒喝,「跟你的大頭鬼!」
居然還敢動手動腳,當她是死的麼!
皇帝只來得及回頭,就被一道掌力擊得往後飛去,砸在一把檀木椅上,那椅子瞬間碎裂,皇帝重重地砸在地上,吐了一口血,當場昏了過去!
鳳漓早就掙脫他的手,閃開了,此時看著進來的千凰,滿是詫異,「你怎的來了?」
千凰撇撇嘴,「我再不來,你就被某人騙上床了!」
鳳漓微微搖頭,「不會!」
千凰走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很不悅道:「我走的時候怎麼說的,不許親小臉,也不需摸小手,你回頭就給他摸上了,還沒反抗,也太傷我的心了!」
鳳漓眼睛微柔,「你進來,我便不用反了!」這個女人這麼小氣,怎會讓別人摸自己……不過,小氣得挺可愛!
她在外面又抓門框,又咬衣袖的,皇帝是個凡人,聽不出來,自己耳目何其靈敏,只是驚訝她這個時候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竟沒人去管昏死的皇帝,知道死不了,便無礙!
見他這麼信任她,千凰心裡那叫一個舒坦,瞥見半死不活的某人,眼色又沉了下來,「鳳漓,你不是幫他做了事就可以走了麼,怎麼還要受制於他?」
鳳漓皺眉,眼裡有些歎息,「與人許諾,有個叫做定印的法器,把立誓之人的聲音收進裡面,交與受諾人,此誓一消,受諾人便會簽印,此諾便算結束!」
千凰道:「你告訴我怎麼解?」
「似乎要受諾人的鮮血!」
話音一落,千凰抬手便劃開了皇帝的手腕,汩汩鮮血不斷外流,瞬間染紅了一大片!
鳳漓一驚,忙不迭用法力給他止血,望住千凰道:「你這是做什麼?」
千凰理所當然,「你不是說要取他的血麼?我自然是放血了!」
鳳漓哭笑不得,「你這哪是取血,分明是想要他的命!」
千凰冷哼一聲道:「我倒是想要他的命,可惜要不得!」
擾亂了國運,他們也要遭殃,到時候來個天譴,他們也不用修煉了,直接回爐重塑!「你趕快把定印消了吧!」
鳳漓拿出一方小印,一展手掌,那小印自動吸了那人鮮血,竟慢慢化作了一團煙灰,鳳漓一斜手,煙灰便灑落在了地上!
千凰就直樂,這下好了,鳳漓不會受制於人,也不會被那個死皇帝佔便宜了,似忽然想到什麼,千凰看向鳳漓,故作神秘道:「鳳漓,我不是說,有辦法幫你渡過瓶頸,現在我想告訴你!」
鳳漓眼睛一亮,竟似有些期待,修煉之人最嚮往的是修為上升,他亦如此!
千凰向他勾了勾手指,待他彎下身,千凰便壓低聲音道:「這世上有個很玄妙的修煉法門,能同時提升兩人修為,在做的過程中還挺舒服,更能增進兩人的感情,當然,最重要的是,能讓你破魔元之境!」
她知道這種事情不能隨隨便便與人做,只能和喜歡的人,但她此刻,就是想和他做,尤其是見那人對他告白,甚至佔他便宜,她便好想將這個人抱進懷裡,讓他成為自己的,不讓他人染指半分!
千凰也許說不清喜歡是一種怎樣的感情,卻知道只有喜歡的人,才想和他做!所以,她對鳳漓可能動了真心!她不知道,一個人的心到底能分成幾分,但她知道一點,動了心,要牢牢抓住,否則會追悔莫及。像聞人,像夢中的紅衣男子,錯過了,每每想起,痛徹心扉!
「真的?」鳳漓將信將疑。
「只要你肯出力!」千凰斬釘截鐵!話說,拐騙美男上床是個技術活!
鳳漓又道:「我自是肯下功夫的,就不知是什麼法子!」
千凰暗自一笑,臉上卻一本正經,「這個法子不好說,直接做比較好!」
鳳漓任由千凰牽著他的手走向床榻,直到千凰將他安坐在床上,鳳漓才不解的看著她!
千凰端正了臉色,說的那叫一個義正言辭,「這個事情雖然在別的地方也可以做,總結起來,還是在床上比較舒服!」
鑒於鳳漓肯定是個處男,還需要循循善誘!
兩人坐在床上,千凰忽而將他推倒,就這樣騎在他的身上。
鳳漓看著千凰,神色很糾結,「我們真的是在修煉麼?」為什麼他覺得那麼詭異,尤其是,她的眼睛亮的反光,有點兒滲人!
「我對天起誓,這確實是在修煉!」千凰一臉正色,手伸向他的腰帶,卻被鳳漓扣住了手,見他眼睛爍爍,千凰認真道:「鳳漓,我若不能讓你破了魔元,我千凰就給你當馬騎!」
鳳漓想了想道:「我從不騎馬!」
千凰的嘴角就有些抽搐,「那你要什麼?」她只是打個比方好不,他要不要認真的那麼可愛!
鳳漓直視她的眼睛,「你只要告訴我,你到底在幹什麼?」
從未見過這樣的修煉之法,男女雙方,脫了衣服在床上,除非……
千凰歎了口氣,忽而傾下身,在他耳邊低語,「鳳漓,你可知道雙修之法?」
聞言,鳳漓就是一怔,他是聽說過,卻不瞭解,只知道修煉的人,一男一女,還要行魚水之歡,至於怎麼個行法,他不太知道,師父也沒教他!
「你願不願意?」千凰看著眼前白皙粉嫩的耳垂,就想含上去,可她,不想勉強他!
鳳漓垂眸不語,千凰瞭然,舌尖試探性地舔了一下他的耳輪,明顯感到那層肌膚的戰慄,千凰似得了鼓勵,舌尖伸進他的耳朵裡,於此同時,靈巧的手指伸進他的衣襟,很快便撥開了他的衣服,千凰的唇從臉頰吻過,轉而看著他的臉,
鳳漓眼簾半垂,長長地睫毛就那樣眨呀眨的,竟有點兒可愛,千凰忍不住從他的額頭吻起,到眉間,然後吻到那雙漂亮的眼睛上,鳳漓就在她的唇落下的前一刻微微閉眼,等千凰離開,他卻不再睜開了,只睫毛以極小的弧度微微抖動。
此時的鳳漓,心裡亦是糾結複雜的,他或許不知道雙修的具體做法,他卻絕不是那種為了提高修為,不擇手段的人!換言之,若是有人告訴他,以親近他為條件能讓他提高修為,他簡直不會考慮!可眼前這個人,讓他猶豫了,他拒絕不了,也不想拒絕……
千凰有些失笑,平素清冷的美人,在床上原來這麼含蓄。
千凰吻上他的唇,他的牙關自然開啟,千凰便捲住他的舌頭,濕軟的,帶著淡淡的梨花冷香,讓人心醉神迷。
鳳漓閉著眼睛,忽而想起在漠北大營的那一晚,風吹起她帳簾的一角,他遠遠看見的一幕!
**交纏的身軀,親吻著,喘息著,伴隨著曖昧的情話……
感到有人搭在他的肩膀上,她的額貼在他的額上,嗓音曖昧極了,「我要往下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