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以來,喬楚就是三點一線的生活,學校,醫院,中山別墅。舒殘顎副
當然,偶爾也回去御譚府工作,但是一周也就那麼兩回。
這幾天學校排練挺忙的,秦子珊那天說起來到學校詳談合奏的事兒也不了了之了,歐陽老師也沒提起過,想來秦子珊那天也不過是想找個話題以免尷尬的說辭而已。
喬梁恢復的不錯,這兩天也可以下地走了,只是不住的咳嗽,說起話來還是有氣無力的。
但對於在監獄裡被打的事兒,他隻字不提,每每問起這些來,他都若有所思的楞一會兒,然後就顧左右而言他的說別的了,幾次下來,雖然擔心他的精神狀態,還是沒再問了。
反正林濤已經被抓起來了,估計有雷紹霆關照著,他在監獄裡應該也不好過,雖然厭惡極了林濤,但是想起他落入了雷紹霆的圈套裡,也不禁為他捏一把汗,那位爺一張嘴,估計這事兒就可大可小了。
喬楚還沒想好怎麼跟白領說,好在她現在正好兒在遠郊軍訓基地訓練,又是全封閉管理,也給喬楚富餘出了不少的時間。
白翎的學校和l大不太一樣,考慮到學生本來高考壓力就大,好不容易上了大學,入學就軍訓的話,從腦力勞動到體力勞動轉化的太快,怕學生受不了,所以很人性化的將本來應該是大一新生的軍訓安排在了第二年的暑期後進行。
至於跟雷紹霆的關係,喬楚是越來越弄不明白了,雖然這位爺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可是早晚接送她上學,偶爾中午還會來找她吃飯,嘴上那話還是不饒人的惡毒,但這面面俱到的照顧有時又讓喬楚挺窩心。
在外面兒人看來,他真就如一個體貼入微的男朋友一樣,令她的很多同學都艷羨不已,可唯獨她自己心裡明白,她與雷紹霆之間從未有過公平,他喜歡的也不過是她的這一身皮囊而已。
都說通往女人心靈的最快的捷徑是那啥,要說面對這樣一個出色且優秀的鑽石王老五,現在看來又對她多加幫助,細膩體貼,沒有任何想法兒那就不正常了,但是喬楚確實一個很清醒且有主見的人,比很多同齡人都來的成熟,她不會如一個十六歲的花季少女般再去相信王子與灰姑娘的故事,她是灰姑娘,而雷紹霆不會是她的王子,打從一開始就注定了這樣的結果。
一邊兒在醫院的水房給喬梁洗著衣服,一邊兒就胡思亂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琢磨著這醫藥費要不要給那位爺打個借條兒。
「小喬,洗衣服啊?」說話的是隔壁病房的一個阿姨,人很和氣,有兩次她因為打工來晚了,這阿姨還幫喬梁打過兩次病號兒飯,一來二去的就熟了。
「是啊,苗阿姨,叔叔身體怎麼樣了?」
「哎,還行吧,過兩天就能出院了,也就得靠血透維持著,一周兩次!」說到這兒苗阿姨不禁歎氣,慢性腎衰竭,也就這個辦法了。
「您也別太辛苦了,又要照顧叔叔,又要打工,您的身體累垮了,叔叔指望誰啊?」喬楚也跟著歎了口氣,苗阿姨也不過五十多歲,可是比同齡人看著顯老許多。
這慢慢熟悉了,也大概瞭解了一些苗阿姨家裡的情況,老兩口兒就一個女兒,嫁的遠,那邊兒公婆也需要照顧,兩邊兒也兼顧不過來,雖說也按月給家裡寄錢,可是現在也不全是錢的事兒,苗阿姨白天出門打工,又捨不得請護工,也多虧這病房裡的人還都相處的不錯,偶爾能幫襯著點兒,不然一個人真得累垮了。
「什麼人什麼命,該著我是這個受累的命,沒轍!」雖然滿臉疲憊,苗阿姨臉上卻沒有一點兒的怨天尤人表情,樂呵呵兒的笑道。
「您回去照顧叔叔吧,這兒我幫您洗。」看著苗阿姨那粗糙的老手一下一下的揉著床單,喬楚心裡湧起一股酸楚。
「那怎麼行,我自己來就行了,現在啊,像你這麼懂事兒的孩子真是不多嘍!」苗阿姨笑瞇瞇的說著,打心眼兒裡喜歡這個姑娘。
「苗阿姨,那就讓我幫您洗,也對得起您誇我這話啊。」喬楚莞爾一笑,不顧苗阿姨的推辭,還是把池子裡的水盆拉了過來。
「那行,我去看看那一老一小,有事兒我叫你!」
可能是在喬楚身上又找到了閨女的感覺,苗阿姨倒是挺爽快的沒有再推辭,笑呵呵兒出去了。
喬楚雖然平時比較冷性,其實骨子裡是個熱心腸兒,尤其看到和自己一樣的普通老百姓,有困難的時候兒她都自然而然的想伸手幫一把,就算家裡出了那些事兒,遭遇了很多白眼兒,很多平時對爸爸和她們家都禮讓有加的鄰居們也個個兒唯恐躲避不及,但她也沒有因此而對社會不滿,失了信心,只不過有些事兒她做的更謹慎,看的更透徹了而已。
甩了甩手上的水,抬起胳膊就著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正準備出去呢,苗阿姨風風火火的就跑了進來。
「小喬啊,你病房來了個女的,死活要找你算賬呢。」
「啊?什麼女人?」喬楚也一愣,也顧不得管洗好的衣服了,跟著苗阿姨就往病房跑。
最後一次見到李秀珍還是半年前,那時候喬楚還叫她一聲媽。
歲月真是一把殺豬刀,短短半年,喬楚以為她離開了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庭會過的光鮮亮麗,卻沒想到,眼前這個曾是市芭蕾舞團的頂樑柱兒的女人,現在已經看出有任何的美的痕跡了。
蓬亂的頭髮披散著,燙的細細的卷兒已經都開了,顯然是很久沒有打理過,以前染的顏色也長出了一大截兒黑色的頭髮,黑黃相間,襯得臉色看起來都怪怪的。
本就深眼窩兒,現在更加深陷,上下眼瞼都呈現著暗青色,以往笑起來總是神采奕奕的眸子,現在卻是珠黃黯淡,找不到一點兒光彩了,臉色蠟黃,那有些乾澀暗紅的嘴唇撇著,叼著一顆煙,說起話來那煙都不會掉,就跟《功夫》裡的包租婆似的,要說還能找到當年她美的證據,那就是那一副好身條兒,雖然看上去比以前瘦了些,卻還算挺拔。
這會兒,她正在病房樓道裡撒潑似的叫囂著,嘴裡喊的都是「喬楚,你這個小賤人!」
喬楚看著那個曾經也很疼愛她的李秀珍,忽然覺得是那麼的陌生,那一聲聲的「小賤人」讓她從來都沒想過,這是李秀珍對她的稱呼。
心,擰個兒的疼,手,冰涼刺骨。
在樓道兩側人的注視下慢慢的往前走,那寫指指點點她已經習慣了,在學校大院兒的時候兒,那些鄰居也是用這樣的狐疑的目光看著她,等她看過去的時候兒,他們又像沒事兒人似的各走各的,她太習慣了。
「夠了!我在這兒!」
喬楚慢慢的走到了李秀珍的跟前,沒有人知道,她走的這幾步有多艱辛,面對著這個背叛了爸爸,背叛了家庭的女人,她真的恨,恨她的絕情,恨她的不負責任,恨她將自己作踐成如今這個樣子。
「小賤人,你把我兒子怎麼了?」李秀珍一瞬的愣神兒,緊接著就撲過去抓住喬楚的胳膊,惡狠狠的質問著。
這女人是瘋了麼?
半年沒有出現過,再次出現確實如此情景,她最近一直打電話,發短信,甚至找到她和喬梁租的房子去找,都總是不見人,要不是喬梁攔著說沒事兒,喬楚真的要去報警了。
可當喬楚已經放棄聯繫她的時候兒,她卻突然出現了,還出現的這麼戲劇性,以喬楚完全陌生的姿態,如一顆炸雷,就這麼沒有徵兆的響了。
「有事兒進房間說!」喬楚的聲音雖然總是柔柔軟軟的,可語氣中的冷意卻也能讓人聽個清清楚楚。
一邊兒的苗阿姨也急忙幫腔,勸說著,「是啊,有什麼事兒進屋兒說,這樣也耽誤別人休息不是?」
「你誰啊?我們家的事兒還輪不到你管,我就是不進屋兒,我今兒就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好好兒問問這個沒良心的小賤人,她為什麼要這麼害她的弟弟!那可是她的親弟弟啊,就讓她找人打成了這樣兒,沒想到你這麼小個年紀,竟然有這麼狠毒的心腸啊!大家給我評評理,這事兒怪我嗎?我是沒處兒說理去,才來這兒找她的啊。」李秀珍話說的一套一套兒的,就跟提前背好的詞兒似的。
「你憑什麼說我害了喬梁,他把人傷了被抓你去哪兒了?他在裡面兒被人打的不成人形兒你去哪兒了?現在你知道為她來討公道了?我告訴你,你找錯人了!」喬楚看著李秀珍根本就是要把事兒越鬧越大的跡象,也顧不得那麼多人看著了,把心裡的積憤全部宣洩出來。
「我找錯人?我找的就是你!你個小浪蹄子跟著你那姘頭兒合夥兒害我兒子,你當我不知道呢?你有什麼仇你衝著我來,你害我兒子,我今兒非得跟你拼了不可!」說著,李秀珍手就開始撕扯喬楚的衣服,衝著喬楚那小臉兒就上手撓。
喬楚一下懵了,再怎麼樣沒想到如今的李秀珍成了一個蠻不講理的潑婦,但畢竟曾經還叫她一聲媽,喬楚怎麼也不能還手,只能抬著胳膊擋著臉,躲著這個已經瘋狂的女人。
苗阿姨一看這情勢,趕忙上去拉架,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緣由,但是以這幾天她對喬楚這姑娘的瞭解,心裡就堅信著李秀珍說的話不能信,而這李秀珍就是來這兒撒潑的。
「快放手!快放手!都過來幫幫忙!」苗阿姨一邊兒在後面兒拉著,一面兒發動著旁邊兒的群眾。
看熱鬧的人都面面相覷,不願意管這些閒事兒,最終還是苗阿姨同病房的另外兩個阿姨上前幫了忙,死拉硬拽的算是把李秀珍拉開了。
「你血口噴人!趕快走,這裡是醫院,別在這兒無理取鬧!」喬楚看著那潑婦樣兒,真是夠夠兒的了,那些年的母女情分也全部因為李秀珍的所作所為消失殆盡了,而這會兒她真的沒有什麼好的態度對她。
雖然是在她很小的時候李秀珍就嫁給了爸爸,但是她還是很清楚,李秀珍不是她親媽,她不知道親媽應該對自己的孩子是怎麼樣的,所以李秀珍對她稍微噓寒問暖,她都會感激的記在心裡。
從小到大,李秀珍對她還不錯,即便是有了喬梁,家裡有什麼過年過節,該給孩子買的,李秀珍也從來不會少了她的,但許是從小就知道與李秀珍沒有血緣關係,所以嘴上叫著媽,好像也是一種禮貌的稱呼似的,心總還是有隔閡的。
「你也知道丟人啊?你小小年紀不學好,在外面兒勾三搭四,你們都看看,這妖媚的狐狸精樣兒,她可是千夜魅的頭牌兒舞女,你想想,你爸在裡頭知道他養了這麼一個閨女,心裡得多舒坦啊!」李秀珍尖酸刻薄的表情越說越興奮,那蠟黃的臉好像因為說爽了,皺紋兒都舒展了不少似的,得意的看著喬楚紅一陣兒白一陣兒的臉,冷冷的笑著。
喬楚感覺到渾身都在顫抖,這幾句話,就像在寒風凜冽的嚴冬裡,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帶著冰碴子的水,從頭到腳給澆了一個通透,無力的站在原地,她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就那麼呆呆的站著,任憑那個女人扭曲著嘴臉怒罵著,那不招人聽的髒話就跟機關鎗似的,不把她掃射的渾身都是槍眼兒是不會罷休的。
她不清楚李秀珍是怎麼知道這些的,為了生活,她不得不去風月場所,而這短短幾個月的舞女生涯,將是她這輩子抹不掉的污點了嗎?她以為她真的可以坦然面對別人的冷嘲熱諷,她以為一直知道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麼,可是當李秀珍提到了爸爸,她忽然覺得,她真的無法面對,她真的不希望爸爸知道這些。
「怎麼著?沒話說了吧?你以為你攀上什麼高枝兒了,就能掩蓋你的做的那些糟爛事兒了?我今兒非得替我兒子教訓你!」李秀珍掙開苗阿姨她們已經鬆懈下來的手,再一次撲了過去,扯著喬楚就要上手撓,別的地兒不打,專門兒就奔著臉去。
一下子場面又有陷入了失控,李秀珍一手揪著喬楚的頭髮,一手就來回在喬楚擋著臉的胳膊中間找空隙,那惡毒的眼神兒是非要給喬楚毀容不可的架勢。
「你他媽的放手!」
一聲狠戾的呵斥,整個嘈雜的樓道裡都恢復了安靜,目光齊刷刷兒的都望向了那個高大挺拔的男人,那週身凝著戾氣的男人此刻雙眸儘是凜冽寒光,渾身上下都寫著「危險」兩個字,疾步走來,猶如帶著一股刮骨般的冷風,讓人看著不禁都打個哆嗦。
李秀珍也被這一聲兒給震住了,那張牙舞爪的手爪子停在了半空,一下被那冷冽的眼神嚇的一個激靈,不敢正視那人,只敢偷偷瞟著,心裡瞬間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
一把將那個只懂躲而不還擊的小女人扯進了懷裡,心疼的望向那倔強的忍著哭的小臉兒,此刻她的目光悠遠,若有所思的望著虛處,像個沒有靈魂的娃娃。
「妞兒,妞兒?」
輕聲喚著,想要把那飄走的靈魂召喚回來似的,又像是怕驚動了她,難掩的心疼,難掩的柔情。
喬楚慢慢的從剛剛機械性的自衛中收回了思緒,才意識到,自己被雷紹霆緊緊的抱著,那關切焦急的眼神,那熟悉的淡淡煙草味兒,此刻就如那跌入無邊大海的孩子重要找到浮木一般,剛剛的堅韌的偽裝全數崩塌了。
那本來一直強忍在眼眶中打轉兒的眼淚瞬間傾瀉而下,隨之抽噎的泣不成聲,她不知道是因為忍太久忍不住了,還是因為這個男人面前她總是軟弱的,總之那眼淚就跟洩洪似的止也止不住。
這他媽的是誰啊?敢欺負他的妞兒?
「傻妞兒,不哭,我來了!」
大手在那兒小臉兒上胡亂的幫她抹著眼淚兒,心裡就暗罵自己怎麼沒早點兒來,讓這妞兒受了這麼大委屈。
「你他媽的活膩歪了吧?」雷紹霆凌厲的眸子就跟兩把刀子似的看著李秀珍。
咱三爺可不是什麼善類,什麼紳士風度,什麼禮儀面子,在他這兒通通都不好使,欺負了他的妞兒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
「你…你什麼意思?我教訓我女兒…天…天經地義!」李秀珍仗著樓道裡人多,這男人就算再凶也得估計著場合,不能把她怎麼樣,壯著膽子說著,可是一點兒底氣沒有,聲音顫著連自個兒都有點兒找不著調兒。
不光雷紹霆一愣,這整個樓道裡的人都跟著一愣。
敢情這女人是這姑娘的媽?
剛剛還各懷心思的猜測著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兒呢,此刻都不禁就對這低頭兒哭著的姑娘投去了同情的目光,怎麼看這麼水靈個姑娘也不像那撒潑女人說的那麼壞,更何況,這還是自個兒閨女呢,怎麼能把話說的那麼難聽。
「她是你媽?」雷紹霆腦袋有點兒大,這妞兒怎麼跟這個自稱是她媽的人可是一點兒都不像。
「那還有假?」李秀珍趕緊接著說,因為他看出來了,這個跟誰都冷眉冷眼的男人看著喬楚的時候兒眼神兒是柔和的,當著這麼多人面兒呢,喬楚再怎麼著,也不能讓這男人當眾收拾她媽吧。
喬楚哭的嗓子有點兒嘶啞,鼻子也跟著一抽一抽的,聲音也帶著點兒甕聲甕氣。
「她不是…讓她走吧!」
就這會兒功夫兒,醫院保衛科的人也上來了,看著這麼一出兒,趕緊上前去詢問情況。
「這女人是個瘋子,麻煩把她帶走!」雷紹霆本來也是一肚子火兒,但是面對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還一臉的撒潑相兒,他還真有點兒頭疼,也正好兒保衛科的人上來了,先把人帶走再說吧。
「我不是瘋子,我不是,我是來看我兒子的!」李秀珍一看醫院保衛科的人在這兒,又有了仗勢似的,剛剛說話都顫的她又提高了嗓門兒。
看熱鬧的人們也都你一句他一句的說著。
「哎呀,趕緊把這人帶走吧,鬧騰了半天了!」
「哪兒有這麼當媽的啊,聽聽說的那是什麼話!」
「丫就一潑婦,趕緊帶走吧,別打擾人休息!」
李秀珍一聽這一邊兒倒的言論,自個兒也覺得在這麼鬧下去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小賤人,你早晚遭報應,你爸是個騙子,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李秀珍從牙縫兒裡惡狠狠的一字一句的說著這話。
「你他媽的…」雷紹霆可不慣著這些臭毛病,臨了臨了兒還招人噁心來這麼一句,要不是這妞兒拉著他胳膊的小手兒收緊的對他搖著頭,他真不知道會不會一拳就揮過去了。
一般情況他是不打女人,可是在三爺的眼裡他只打該打的人,別講那些用不著的,壞人還分男女啊?有的女人也操蛋著呢,尤其今兒還欺負他的妞兒了,他得護著,他不怕別人指責他動手兒了就不是男人云云,是不是男人從來不是這些說了算的。
在以後的日子裡,也確實印證了三爺的想法兒,壞人真的不分男女,有的時候女人壞起來要比男人還要陰損,讓你看著也都會有想上去抽上兩巴掌的衝動。
一場鬧劇結束,樓道裡的人也悉數散去,恢復了本來就應該的安靜。
跟苗阿姨幾個人道了謝,喬楚抹巴抹巴眼淚兒,也覺得哭差不多兒了。
自始至終,這男人一直就這麼攬著她的肩膀,似是給她力量一般,一點兒也沒鬆開。
走廊的另一頭,一個衣著華貴,氣度優雅的老人,儘管那眼底已經充滿了濃濃的怒意,可一眼看上去,依舊是那平靜無波的恬適淡然,也只有身邊兒瞭解她的老管家,從那矍鑠的眼神中能看出幾分端倪,不禁額頭冒汗。
「老夫人,用不用我去叫少爺回來?」
「以他的脾氣,你能叫回來?」
「這…」鍾叔把目光投向另一邊兒站著的秦子珊求救,這怎麼也不能在這兒站著啊,該怎麼辦他這個做下人的還真不能拿主意。
「奶奶,咱們先回去吧,天兒涼了,您別再感冒了,也許中間兒有什麼誤會,等紹霆回去了您再好好兒問問就是了。」秦子珊接到鍾叔傳過來的求救信號兒,立馬兒善解人意的替他解圍,甭管這老太太是真病假病,這總在風口兒這兒站著也不是事兒。
「珊珊,這事兒奶奶會給你做主,不會讓你受委屈的!」莫宛如拍了拍攙扶著她的秦子珊,那睿智的雙眸中閃過一道精光。
「有奶奶在,我怎麼會受委屈呢,只要您身體好好兒的,就是我和邵霆的福氣了!」秦子珊討喜的一笑,乖巧的挽著莫宛如的胳膊。
「老鐘,去辦出院手續,還有,給我好好兒查查這個喬楚!」
***
男人後背靠著牆,修長的腿交疊著撐著地,濃濃的眉毛此時都皺成了一個「川」字,眸中的狠戾已褪去,那幽黑的瞳仁變得更加深不可測,嘴裡叼著顆煙,沒有點火兒,就那麼叼著,散落下來的蓬鬆墨發,使得那稜角的側顏愈加的線條分明。
今兒本來喬楚是要陪著喬梁的,可是經過了這麼一出兒,他不可能放心讓喬楚在這兒呆著了,看那妞兒哭的傷心,他心裡就一陣兒的煩悶。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沒事兒了。」又從病房裡走出來的喬楚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李秀珍鬧了一通兒走了,應該也不會再來了吧。
「少他…別廢話了,趕緊跟爺回家!」本來又要罵,一想妞兒這會兒的心情,還是忍住了,可話可一點兒沒松分,一把摟住那倔強的小人兒就要往外走。
「等…等一下!」喬楚掙脫著,可是對上男人稜著的眼睛,本來還要再堅持一下的話徹底給憋回了肚子裡,「我去拿包。」
「你剛才幹嘛啦?」
這女人還真是能跟他這兒磨,他最近是不是太好脾氣了?
一想那女人梨花帶雨的小樣兒,這會兒說話鼻子還囊吃囊吃的呢,就生不起氣來了。
真是他媽的中邪了。
「快點兒去!」
喬楚見也拗不過他,只好回屋裡去收拾東西,回去也好,反正這兒有護工看著呢,她這會兒真想好好兒的泡個澡,好好兒的睡一覺,這也是她以前緩解壓力的最好方法了。
回了中山別墅,喬楚忽然感覺前所未有的累,打從爸爸出事兒以後,自己的人生軌跡完全偏航了,一個一個的衰事兒層出不窮的,讓她應接不暇,就算這心裡再強大,人再皮實,可也得需要休息,找這麼見天兒的折騰,啥人兒都得整的精神崩潰了。
換了鞋,就往樓上走,今兒她這心思,真是沒空兒估計這位爺的感受了,她現在特別想念樓上那張黑金大床,感覺世界上都沒有比那兒更柔軟舒服的地方了。
雷紹霆倒也沒說什麼,知道上了樓,進了臥室,才將這妞兒再次扯進懷裡。
大手覆上那嬌小的臉,左看右看的確定著她有沒有手上,一想起來那潑婦揮舞著手爪子在這妞兒漂亮的小臉兒前面兒亂抓,他就像一把將那胳膊給撅折了。
「我說你二,你還真他媽的給爺犯上二了,你不會還手兒啊?你他媽的當初打爺的時候兒不是挺能耐的嘛?」
確定了這妞兒沒啥事兒,這糙話又開始往外招呼了,打從醫院憋的一肚子火兒不喊出來真是難受。
這妞兒說那瘋女人不是她媽,那還他媽的慣著幹什麼啊,看著那妞兒跟個木頭似的在那兒人讓人家欺負著,一點兒都不還手兒,他真是又著急又心疼的,這事兒看著妞兒的面子,也沒辦法真跟那個潑婦動手,那火氣就僵到那兒了,他這輩子還沒這麼窩囊過。
喬楚一聽這爺還翻上舊賬了,心裡不禁莞爾,這哪兒跟哪兒啊,李秀珍怎麼說也是長輩,是喬梁的媽,難道她也上去來一大耳貼子?
「她雖然不是我媽,但是是喬梁的媽,終歸是長輩,我怎麼還手兒啊。」喬楚一想到曾經對這位爺連打帶咬的事兒,有點兒過意不去,鑒於最近的相處,她發現這男人也不是那麼混蛋。
對於這些有時候兒不講理的人,就得將自己的位置擺的高一些去看問題,就明白他自小生活的環境,注定造就了他不可一世,霸道獨裁的性格,慢慢習慣了,也會發現,他在不霸道的時候兒,除了話不好聽,其他方面還算是個好相處的人。
「行了行了,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跟爺這兒不見外!」雷紹霆揉著那小腦袋,冷哼著很是不滿。
不見外就不見外吧,不見外更好。
嘶——
喬楚感覺左邊兒的頭皮讓男人這麼胡亂揉著,疼了一下兒,看來那個女人真是下了狠勁兒了,剛剛忙乎著沒發覺,這會兒以這麼一碰,倒覺得有那麼巴掌打的地方兒都麻酥酥的疼。
「怎麼了?」雷紹霆眉毛倏地皺到一塊兒,眼裡緊張的扒著人家姑娘頭髮看。
「沒事兒…興許是剛剛頭髮扯著了,這會兒頭皮有點兒疼。」
「我看看!」
「真沒事兒!」
「別他媽的亂動,讓爺看看!」一把把那捂著腦袋的小手兒給扒拉開,仔細的翻著頭髮看了看,倒是沒看出什麼異樣。
「…睡一覺就沒事兒了…我梳頭的時候兒也經常扯著頭髮。」由著男人一下兒一下兒的捋著頭髮,喬楚小聲兒嘟囔著,
「那他媽能一樣兒嗎?原來頭髮是你的,現在這頭髮是歸爺所有的,亂扯能行?」雷紹霆橫楞著眼睛,手上卻更柔和了,在手裡擺弄著那黑的跟緞子似的秀髮,一下兒一下兒的,好像宣佈著,這兒,這兒,還有這兒,都他媽是爺的。
這男人真是霸道的可以,還真以為自個兒能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空氣呢啊,什麼她都得宣佈一下兒主權不可。
「去洗個澡,瞅你都造成什麼樣兒了?爺看著不爽!」雷紹霆嗤笑一聲兒,拍了拍那小屁股。
有那麼誇張嘛?
喬楚楞麼呵兒的摸了摸臉,就起身兒去了浴室。
雷紹霆今兒倒是規規矩矩的沒張羅要跟著,認著喬楚自個兒去了。
雖然回家這一路上這妞兒就平靜的沒有什麼波瀾似的,跟往常一樣兒乖巧的坐在副駕駛上,可是那大大的眸子總像蒙著一層霧氣似的,本來就話少的她反應更是慢半拍,顯然這事兒在她心裡是一點兒沒過去。
正如雷紹霆想的,喬楚這會兒將自己泡在水池子裡,藉著那裊裊的煙霧,本來以為自己個兒早已經被生活折騰的皮實了,不會哭了,可是剛剛在醫院一見到雷紹霆,就還是沒有忍住,都說流淚可以宣洩胸中的鬱結,那就好好兒的哭一場吧,最近這麼多事兒,拿出哪一件兒都能夠她哭上一場了。
這眼淚兒一出來,就根本剎不住了似的,哭的稀里嘩啦的,眼前一片模糊,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她在裡面兒哭的挺痛快,雷紹霆可是有點兒急了,這進去快半個多小時了,也該哭夠了吧。
這雖說難得咱三爺大度一回,忍著自個兒那燃燒的**讓這妞兒自個兒哭一會兒,可這也得有時有晌啊,想到這兒就急了,推門兒就進去了。
大力的一推門兒,喬楚也嚇了一跳,趕緊慌亂的抹巴著眼淚兒,不想讓雷紹霆看見。
「妞兒,還沒哭夠呢?」雷紹霆嘿嘿兒的樂著,坐到浴池邊兒上,看著那浸泡在水裡的曼妙的曲線,喉間一陣兒的乾澀。
「…我…我沒哭!」喬楚趕緊別過臉,可是說這話還是忍不住抽抽兩下兒。
「你當爺瞎呢?那眼睛都哭的跟桃兒似的了,爺再不進來,你還不得哭的水漫金山了啊?」
喬楚確實哭的有點兒抽搭了,這霧氣昭昭的,根本沒注意男人那充滿**的眼睛,在她的身上已經來回遊走了好幾圈兒了。
「…我洗完了。」喬楚說著洗完了,卻把自己整個沒入水裡,意思就是她得上岸了,爺能不能先出去?
「那就出來吧,等著爺去撈你呢。」
雷紹霆邪惡的笑著,眼睛一會兒也沒離開過那羞澀的小臉兒,饒有興致的請等著看美人兒出浴的撩人景兒呢。
總這麼泡著也不是事兒啊,雖說真男人恨不能見天兒的跟她膩呼兒在一塊兒,時不時就得一邊兒嘮著小黃嗑兒,一邊兒佔便宜,雖說男人顧及著她的傷,沒怎麼樣,兩個人的身體並不陌生,但喬楚每次都還是臊的不行。
伸著胳膊想就近兒去抓那浴巾,上來的時候兒能擋著點兒,可胳膊上一使勁兒,腳下可就有點兒懸了,眼瞅著那小身子就要摔進水裡去了。
對虧了咱三爺眼疾手快,一把將那小東西撈了起來,這一下兒弄的他也一身濕漉漉的了。
雷紹霆無奈的笑了笑,趕緊把那浴巾把那有點兒瑟瑟發抖的小人兒給過了起來。
「海燕啊,你可長點兒心吧。」
平時冷眉冷眼兒的三爺猛的來了這麼一句,讓喬楚都顧不得害羞,忍不住噗嗤兒一下就笑出了聲兒,看著那張俊臉跟這句話真是一點兒也對不上號兒,完全凌亂了。
「嘿,別看了啊,哈喇子都流出來了!」雷紹霆一看這妞兒樂了,也放心了,那小臉兒皺在一塊兒苦大仇深的樣兒就犯膈應。
這男人還能再臉大點兒不?
讓三爺這麼一逗,喬楚胸口的鬱結還真是消散了不少,她也知道這男人能拉下臉了說這些也就是為了逗她一笑,對於這位爺著實不容易了。
喬楚也難得想放肆一下,在男人懷裡咯咯兒的笑個不停。
這笑靨一展,媚態盡生,看的男人心猿意馬,渾身慾火躥行。
「妞兒…」
磁性的聲音此刻已經因為濃濃的**而變得有些嘶啞低沉,低頭抵上女人那小腦門兒來回蹭著,喃喃的喚著。
「…那個,我有點兒冷…」喬楚一看這眼神兒,哪兒能看不明白男人的心思,對上那深不見底的眸子盯的渾身都開始緊張起來。
「一會兒讓你熱的求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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