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的,最後一擊!」
將雙拳抱緊,將身體化作流星,二之宮言打出了最強一擊!
他的身體猛然出現在經津主神的極近之處,將全身的力量通過震腳的方式從腳底一路上湧,沿著腿、腹、肩、臂和拳,將力量(咒力)如同巨浪一樣拍了出去。
「散華崩拳!!」
隨著他的一聲大叫,匯聚在拳頭上的咒力湧入了經津主神的身軀之中。強橫無比的拳勁將濃度恐怖的咒力送進了經津主神體內,彷彿是在身體中生出了一股旋風般,把五臟六腑擠壓到一起又瞬間放開。瞬間重複數次之後,伴隨著二之宮言的拳上的內勁,咒力從它的身後猛地刺了出去,像是被戳破了氣球一樣,發出「砰!!!!」的巨響!
簡直就像是爆炸了一樣,被經津主神的身軀擋掉大部分咒力的拳頭依然將勢不可擋的空氣推動穿過了它的身體,經津主神的身體倒飛了出去,一頭撞進了牆壁上。
經過了這樣幾次三番的大戰,伏木野家的宅邸也終於無法承受這樣的破壞,屋樑開始發出了慘叫聲,牆壁和吊頂開始崩壞。從經津主神的身後如同毒蛇一般蔓延而出了密集的裂縫,如同被轟炸過一般裂開了。
經津主神那龐大的身軀伴隨著牆壁的坍塌倒了下去,原本根植於體內的黑色煙霧再一次不安分地瀰漫了出來。
那應該就是,它力竭的信號了吧??
二之宮言支撐著自己支離破碎的身體回頭望向了遠處的伏木野家人,她們回以心領神會的眼神。用如同忍者般迅速的行動穿過了即將崩塌的大廳,來到了二之宮言的身旁。
一同飛來的還有潔白的鹽粒、用和紙做成的幣帛;一同響起的,還有褉的祝詞。
「祓除吧,清淨吧。乞求連說出口亦感敬畏之祓戶大神靈驗,若願一切惡事罪穢祓去消除,便宣讀天津祝詞之太祝詞事……」
嫩黃色的光膜以那些灑下的鹽粒和幣帛為基礎,構成了隔絕內外的結界。神聖的力量與經津主神狂暴的黑色煙霧只要互相一接觸,立刻就引發了湮滅似的反映。光膜與黑霧之間不斷地亮起明亮的火光,升騰起灰煙還有那咒力被污染之後的奇異臭味,都開始在這個岌岌可危的宅邸之中瀰漫開來。
但是,時間不等人!
「準備好了嗎?!」
伏木野絆首先停下了祝詞,她手中高高舉起神樂鈴質問般的探尋著自己兩位妹妹的答案。
「嗯……」
「可,可以了。」
回應而來的並不是什麼肯定的答案,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也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不論如何機會都不會一直存在下去。
「跟著我一起開始,不要慌張,就跟上次一樣。」
揮手間將褉去除,雖然無法做到整個場地徹底淨化,但是目下也已經沒有條件繼續壓制下去。三人合力以目前的形勢來看還算撐得住,再晚一點都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將手中神樂鈴高舉,三位巫女用同樣的節奏和振幅,揮動起了自己手中的咒具,悠揚的如同和歌般的祝詞,從她們三人的空中傳唱了出來。
彷彿就是時空的再現,歷史的重演一樣。
當日將經津主神從伏木野政則逼走的那一幕,再次在二之宮的面前上演。
「——明、淨、直、正。」
清冽的女聲中,包含著神聖的力量。經津主神的荒御魂在這一聲聲催促之中發出了慘叫,黑色的煙霧從美沙緒的身體之中瘋狂的滲透了出來。
「遠祖神吐普加身、依身多女,吐普加身、依身多女,寒言神尊利根陀見——」
鎮魂秘術的祝詞如同天際飄來的風,在整個形同廢墟的宅邸之中迴盪起來;與之相對的是,黑色的煙霧——經津主神荒御魂的實體也不斷從軀體之中逃逸出來,在上空中匯成了實體。
女孩子的聲音,將這裡化成了「神域」。她們曼妙的舞姿是獻給神的贊禮和表演。
她們用自己靈魂的撼動,來催動神明的靈魂。
若要鎮魂必先撼魂。
神道的巫女們不停地揮動手中的神樂鈴,一同念誦起那神秘的句子。
「——祓除吧,清淨吧。」
「——祓除吧,清淨吧。」
「——祓除吧,清淨吧。」
空靈的如同笛子一般的聲音在這片土地上響起,嗖的一聲竄過了三名巫女的中央,朝著不知道何處激盪而去。那些黑色的煙霧不停地生成又不停地分解,宛若一朵朵妖艷的黑色蓮花般自那具醜陋的身軀上綻放開來。
「嗚……」
使用鎮魂秘術劇烈的咒力消耗,立刻就讓三人之中年紀最小的伏木野結髮出了悲鳴,彷彿是身體被慢慢抽走脊椎的劇透開始在她的大腦,她的身體,她的靈體內蔓延開來。
這是咒力即將枯竭的徵兆。
「小結!」
伏木野絆一見自己小妹的狀況立刻心道不妙,還沒等她說出要小心的話來,一團團黑色的蓮花便蜂湧向了伏木野結,那架勢儼然是想要將她作為下一個宿主。回想起之前清水美沙緒被強行依憑的情況,不正是使用了大言靈而導致咒力衰弱的時候嗎??
而只要再想到那是由eugalp混雜著的御魂所混合而成的荒御魂這一點,將魔法師的咒力徹底抽乾這種狀況也是可以預見的吧??
一幕幕讓她呲目欲裂的場景從眼前飛過,就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她的身體擅自地動了起來。
不行,不行!
絕對不能讓自己的妹妹有事!
這個念頭,可以說超出了所有的其他,成為她控制自己飛奔而去的動力。
她丟下了儀式像是一抹紅白色的祥雲般衝到了黑色蓮花的前面,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妹妹,那嬌小而又脆弱的身體在自己的懷中瑟瑟發抖。
「該死……為什麼……?」
沒人能夠回答她的問題,甚至就連她能夠提問的時間都不夠。
那彷彿是浪濤一般的黑色旋風已經襲向了她的身體,原本空無一物的身軀之中彷彿突然鑽進來什麼異物似得,比起痛楚,更多的是令人害羞的異樣感。強烈的困頓感襲來,瞬間籠罩著自己的全身,彷彿是在一潭湖水中下沉似得,讓人感到輕飄飄的,什麼都不用去想同時也什麼都沒法去想。
不過,這樣也好。
雖然覺得二之宮言不是那樣的人,但是事態到了這一步,想必他也還是會痛下決心的吧?原本就委託自己的「兄長」之口,告訴過他最後的處理方法。
只要將被依憑的自己連同那污穢的咒力一起殺掉的話,所有的一切都會結束了。
說到底,也是欺騙了卡斯迪奧的自己有錯在先,誆騙其他結社的成員成為人柱力和生祭品這件事原本在魔法師的世界就如同禁忌一般讓人畏懼。被別人報復了也沒什麼怨言可說。
意識在混沌之中開始下沉,身為一名可以降神的巫女,絆當然明白這是經津主神開始在自己的身體中佔有上風的情形,恐怕再過不了多久,自己就會徹底失去意識,而身體變成之前清水美沙緒那樣,任由它擺佈吧?
真是,對不起了啊。
彷彿是在為自己的人生做最後的致辭一樣,伏木野絆的嘴裡,輕輕地呢喃著。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刺耳的吼叫聲,刀劍出鞘鋒銳光芒劃過了伏木野絆的眼簾,那由咒力所交匯而出的白色眩光,硬生生地撬開了她的眼瞼。
那是……
那是,有誰,在……叫自己的名字。
「絆!……」
聲音,漸漸聚攏過來了。
彷彿是在黑暗之中突然亮起的星光,絕望的最後閃耀的希望一般。讓她的意識有了些微撼動,從那潭深深的湖水之中又再次沉浮起來。
「絆!不要放棄啊!」
刀光劍影又在自己的眼前閃過,那刀刃切開的空氣,發出的嗖嗖聲是那樣的熟悉。正如自己每日每日為了精進自己的劍術,在道場揮灑自己的汗水時那樣耳熟。
耳邊流傳過來的,不僅僅是那個聲音。
還有更多,更加熟悉的東西。
「遠祖神吐普加身、依身多女,吐普加身、依身多女,寒言神尊利根陀見——」
鎮魂的咒語,還沒有中斷。
彷彿是強勁的氣旋,那些因為鎮魂秘術而環繞起來的咒力,依然在自己的身邊發揮著作用,它們與那荒御魂的性質正好相反,有著壓倒性的優勢。如同晨曦之光將黑暗掃清,如同潔白之雲將陰雲趕走一樣。兩個完全相反的天敵,正在她的面前互相進行著角力。
到底,到底是誰呢??
是自己的父親嗎??是自己的妹妹們嗎?還是說,是二之宮言嗎???
身體裡的異物正在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原本像是綁著鉛塊似得四肢和大腦也總算是取回了控制權。本來應該是被鎖住的眼瞼,也重新打開了視野。
強烈的光鑽進了自己的眼睛,那絢爛的好似彩虹一樣的光芒,將整個陰暗晦澀的大廳猛然拉進了白晝之中,形成了一層層猶如極光的光幕。
這道光是如此的耀眼,是如此的美麗,簡直讓人無法挪開視線。
光的源頭,來自於二之宮言。
來自他握在手中,高高舉起的怪異直刃。
那柄劍,點綴著白色穗子和紅色絲絨;劍柄上刻著一個小小的花紋,身為伏木野家的直系,身為鹿島神宮的繼承人,這個花紋她絕不會看錯。
那是,布都御魂。
是經津主神的那把布都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