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屋敷龍平老管家並沒有從正門帶兩位客人進入宅邸,而像是故意要繞遠路一樣,帶著他們從紅瓦大宅的左側迂迴到了背面。
按照原始的設計,恐怕這裡應該是作為後花園或者西洋茶室。但此時四周並沒有那些記憶中的涼亭和茶座,甚至連最底限的柵欄也沒有。只有一扇孤零零的淺褐色大門矗立在那裡。
「還真是,有夠異常的。」
清水美沙緒的輕聲嘟囔沒有逃過二之宮的耳朵。其實不用美沙緒說,他自己也明白這裡的異常。
就像是故意製作出來的,拒絕外來者探訪的結界一樣。這個宅邸所存在的「念」或者說建造的主旨似乎就是這樣的。
相傳有不少精通東洋或者古典魔法的魔法師也是技藝精湛的建築設計師。他們利用各種看得見的和看不見的手法,將魔法施加在建築上,使得建築物本身成為一個巨大的咒具。
「請兩位注意腳下,馬上就到了。」
古屋敷從口袋中掏出鑰匙,打開了門鎖。隨著卡嗒一聲脆響,那道淺褐色的大門應聲而動。
「好了好了,請進請進。」
熱情的管家從二之宮的手中接過了行李箱,用親切的語氣招呼他們走進了屋子,但周圍卻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到。
「這是怎麼了?外面還很亮啊。」
「因為有些原因,所以一樓的窗戶全都已經堵死了,從外面看到的那些只不過是假的。因為總開關在屋子的另一側,所以這邊也沒有辦法開燈。」
古屋敷龍平摸索著從一旁的鞋箱上取下了燭台,接著又從懷裡摸出了zippo,嚓的一聲點亮了蠟燭。橘黃色的薄光總算是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驅散了少許,讓人安下心來。
可是,要說安心的話,還是太早了。
比起還在看著樓梯思索如何和那位伏木野小姐交流的二之宮言來,清水美沙緒的目光注視到了更加奇怪的東西。
她輕輕地扯動了自家社長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了方向。
「怎麼了,美沙緒?」
「那裡……沒有路。」
「嗯?」
整個玄關,意外的狹小。
剛才因為光線灰暗又加上眼睛沒有適應的關係所以沒有看清楚,但是現在的話,二之宮就能瞭解這個空間有多小了。
如果是按照以前曾經在北美各地見到過設計,就算是這棟洋式宅邸的後門或者側門,也會留下足夠大的空間作為給客人出行方便的空間。採用這樣設計的一般都是風景區的旅店或者大家族的豪宅。從這樣的地方雖然會隔著半堵牆無法直接目視到正廳和兩側的樓梯,卻可以在稍稍側過身之後清楚得看到廳內的情況。
但是,現在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原本用作隔離的牆壁,現在已經徹底的將這兩邊堵死了。
不要說是繞過去,就連可以通過的門都沒有。惟一一個互通的地方,恐怕就是位於樓梯下方的小小窗戶了。但別說是成年人,恐怕就連小學生都鑽不過去。
而徹底封閉之後,留給來人活動的空間就只有可憐的一疊到一疊半大小(一疊大約相當於1.62平方米)。
可以說,根本就沒有讓人參觀氣派正廳的想法和方法,除了直接上樓之外也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兩人跟著古屋敷老先生上了樓,迎面而來便是一條筆直的通道。彷彿是將整棟大樓切開一樣,房間整齊的沿著通道分佈在兩旁。
「時間也不早了,兩位不如先在房間裡休息一下之後,接著由我來招待晚餐,您看可以嗎,二之宮少爺?」
「可以是可以,不過……這裡是在自己的房間裡吃飯的嗎?」
「不不,整個二樓總共有十四間房間,正中間面朝大門的那一間是餐廳,而正對面是會客廳。等到了吃飯的時候,我會帶兩位進去的。」
「這樣啊,那麼就有勞了。我和美沙緒的房間在哪裡?雖然不想失禮,但是的確是舟車勞頓呢。想要先休息一下。」
「請跟我來。」
古屋敷龍平帶他們走到了靠近樓梯的第二間門,接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大串鑰匙,在找了半天之後,挑出了其中一把黑色的古典鑰匙。
那種簡潔的造型,彷彿是19世紀英國常用的鎖具鑰匙模板一樣,現在的話恐怕只有不注重個人**但喜歡傳統風味的某些社交場所還在使用了吧。
「這裡是清水小姐的住處,還有這是鑰匙。」
「唉?啊,謝謝您。」
「不客氣,請您好好休息,那麼接著是二之宮少爺。」
「啊啊,我住在美沙緒的對門嗎?」
「不是的,因為對面是夫人去世前的住處,所以大小姐命令過任何人不允許入住,您的房間在走廊的另一頭。」
他帶著狐疑的二之宮沿著走廊往前,一直走到倒數第二間才剛剛停下來。
「就是這間?」
二之宮言看向了遠處還在觀望的清水美沙緒,正好和她呈對角。可以說是這棟宅邸裡最遠的距離了。
「沒錯,這是鑰匙請您拿好。」
古屋敷從鑰匙串上卸下了一把白色的鑰匙遞給了二之宮,接著幫他將行李提進了屋內。
「晚餐大概還有半個小時才開始,這段時間還請好好休息,大小姐現在應該還在修行中,屆時會好好和二之宮少爺聊聊的。」
「那還真是……真是……」
真是什麼??
二之宮想不出來。
不管怎麼說,自看到這棟宅邸開始,從腳底蔓延上來的可以氣息就讓他無法自制。他只能擠出極為尷尬的笑容,將話題轉走。
「還請代我向伏木野小姐問好。」
「您客氣了,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請使用內線電話,直接撥01號便是我的房間,管理員室和廚房都在屋子的外面,所以可能會有所怠慢,還請您多多包涵。」
「不不,哪裡的話,謝謝你的招待。」
「那麼……」
鞠躬過後,古屋敷龍平老爺爺退出了房間,並且輕輕帶上了房門。從他的身上似乎能過窺見這個家族所孕育的歷史。
曾經,二之宮言聽到過這樣的話。
「如果說要最快速度去瞭解一個大家族的話,最好的切入口不是他們所掌握的巨大財產,也不是那富麗堂皇的宅邸,更不是那些珠光寶氣的女人們。反倒是那些服侍在左右的,看似卑微的僕人們更加直觀。」
年代久遠的家族,對於僕人的培養也自有一套,往往那些人的身上在不自覺間就已經沾染上了因為歷史而遺留下來的家族傳統。他們不但是主人的侍從,更是向外人展示家族內涵的「傢俱」。
以二之宮言的見識來評論的話,伏木野家也可以算得上是歷史悠久的家族。再加上那個魔法的頭銜,那更是可以讓人感受到沉寂與這個宅邸之中的歷史之凝重。
雖然古屋敷老先生的接待非常有禮,但同時也非常的有節。在不透露過多主人私生活情報的前提下,盡量讓客人可以清楚的知道某些特定安排的理由,又不會讓客人覺得心裡不舒服,這是一門非常重要的技巧。
或者,稱之為「語言的魔法」也不為過吧。
「大家族就是不一樣呢,真是開眼了。」
二之宮將行李箱打開整理了一下,把馬上就要用到的衣物掛到了空蕩蕩的衣櫃裡。而就在他考慮是不是應該開窗通風的時候,清水美沙緒從虛掩的門後鑽了出來。
「啊,美沙緒,你那邊還好嗎?」
「該怎麼說呢……反正是和社長完全不同的房間就是了。」
「完全不同??」
二之宮言仔細環視了一下自己的房間,這是一件非常簡單的正方形臥室,房間最靠角落的地方有一扇門,恐怕那就應該是洗手間和浴室的所在了。
房間的主要色調以白色為主,衣櫃、書桌還有床全都是這樣。唯一不太一樣的顏色,正是那扇褐色的門還有藍色的窗簾。
「美沙緒的房間和我的怎麼個不同法?」
「全都是你的反色。」
她指著傢俱,又指著天花板說道。
「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裝修的品味,但是那個房間裡的傢俱全都是黑色,窗簾是讓人感到不安的鮮紅。」
「紅黑配色很古典嘛。」
「那我跟你換!」
開什麼玩笑,紅黑相配的確好看,可是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整個房間都是黑色那也太恐怖了。再加上那條紅色的窗簾,立刻拿出來當作幽靈電影的拍攝基地都沒問題。
「不行哦!男生住這邊,女生住那邊,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們家就是這樣規定的。」
讓人感到意外的聲音,從兩人的身後響起。
那個聲音糯糯的,甜甜的,充滿著一般讓人放鬆的力量。
「唉??」
「啊,對不起,因為看到門開著,所以我就直接進來。」
站在門口的少女,用端正的姿勢,向二之宮言和清水美沙緒行禮。她看上去和二之宮他們差不多大,穿著一件水手服。有著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和精巧的瓜子臉。那上翹的嘴角似乎永遠都帶著笑容,不要說是男人,就連清水美沙緒這樣的女生見了她都要暗暗讚一句「漂亮」。若是再等幾年之後,她能夠長成成熟的女性,恐怕會變成能夠將男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的紅顏禍水吧?
「我的名字叫做伏木野·緣(りズウ),你們一定是姐姐請來的卡斯迪奧的社長二之宮言先生和清水美沙緒小姐吧?」
這個人是伏木野小姐的妹妹?!
一瞬間,一股後怕的感情竄上了美沙緒的心頭。
彷彿,像是被毒蛇盯住了一樣的錯覺。
「啊,對正是在下。這是我的名……」
沒有等二之宮言把話說話,伏木野二小姐便像是一塊炮彈一般衝進了二之宮言的懷中,一把將他死死抱住。
「言哥哥!!!這次你是來娶誰的???如果可以的話,一定要選緣哦!!!!」
「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