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道召喚物和魔法師之間的關係,那就是用上十年也說不完。在數千年的歷史中,魔法師們創造了多彩的魔法體系和門派。將所有的智慧都凝聚到了一起。但是從來都有一個很嚴峻的問題放在所有魔法師的面前,同時這也是讓魔法變得越來越封閉的原因之一。
也就是所謂的「體系親和xing」。
如果是魔法師,就不可不能不知道魔法濫用的後果。原本就是以扭曲自然力量為基礎的魔法其造成的咒波渾濁和污染,往大了說是可以影響世界的力量。而其中最大程度影響魔法穩定、可清潔甚至是安全問題的,卻不是魔法本身,而是魔法師的體質問題。
與本派的魔法親和xing越高,那麼使用魔法也就越安定。而反之,就算是個超級**師來用其他派別的低級魔法,一個不慎造成重大污染也是很正常的。
這種非常異常的事態,正在水原學的身上上演,而卡斯迪奧的人們所擔心的也是這種事態。
如果清水美沙緒的調查沒有出錯,那麼籐田笑子的母親水原學,其實在百多年以前也是一個魔法師的家族。在清水和二之宮言這個以星道術為主要魔法的大族內,擔當了舉行儀式魔法的所有準備和主持工作。從性質上來看,若是到現在存在的話,地位恐怕不會被長谷川和椿一族兩家低。雖然現在星道術的儀式準備和主持全都交給了長崎家來進行,但是按照歷史來看,以前長崎家不過就是給水原家打下手而已。也正是因為大型儀式在日本中只有神道方面比較有經驗,長崎家才會學習神道術。
大概是在百年前,水原家突然家道中落,導致了現在一族分居各地。而同時因為不再和魔法產生關係,所以資質想必也是遠不如前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
魔法的傳承,可不是百年的血脈交融可以稀釋的。也就是說,水原學的確可以成為魔法師,但也只能重新成為清水和二之宮兩家,星道術的輔助魔法師。
像她現在這樣,將自己定位成召喚魔法師的行為,是非常不明智的。不同體系的咒波有著迥然相異的波動,強行使用的話,只會讓自己的全身血液倒流,整個人變得和氣球一樣鼓起來,然後爆炸而已。
當然,這是最壞的結果。但最好的例子,也不過就是全身的關節斷裂,七竅出血。
久遠寺香織一邊用不太靈活的雙腳走向了國道旁的山路,一邊回想著自己所學習的新的知識。說到底,她並不光是希望將這件事圓滿的解決,其實她更加擔心的是水原學的身體。除非是向蒂尼小姐那樣,通過完全不同的介質來施展魔法代替自身,不然的話都無法繞過這個門檻。如果不能救下那個看上去溫柔的大姐姐,那麼這件事情,又怎麼能算完結呢?
想到這裡,香織進一步加快了自己的腳步。那密佈的樹木,彷彿在這個瞬間變成了她的朋友,似乎主動讓開了一條路般。她的速度不斷加快,絕不像是一個體弱的高中生。
然後,她終於登上了山坡,在某個不顯眼的角落裡,一團黑影正低伏在那裡。甚至還能夠聽到她喃喃低語的聲音。
「水原小姐!!!」
就像是要刻意宣誓自己的存在一般,清水美沙緒大聲地喊起了她的名字。
「不要再這樣下去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對阿伯特先生復仇呢?!」
對面,沒有回答。
不如說,取代了回答的是攻擊。
黑色的影子,射出了一發子彈似得黑色角質,若不是複寫眼已經看到了魔法的發動。不然話,久遠寺香織恐怕已經橫死當場了。
那一枚角質如同箭一般劃過了久遠寺香織的側臉,在她那白嫩細滑的臉蛋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紅印。
那是,修格斯的一部分。
修格斯原本是被創造出來,建造宮殿的勞工。它有著千變萬化的不定型的身體。可以在必要的時候變成需要的形狀。想必剛才的攻擊,就是籐田笑子的答案吧?
久遠寺香織不得不從懷裡取出的槲寄生,她戒備地看著那團黑影,才發現對方根本就沒有要交流的意思。
因為,那裡已經傳來了比想像之中更加恐怖的嘶嚎聲!
那個黑影展開了自己的身體,五米多高的龐然大物,在這黑夜之中突然展現在了久遠寺香織的面前。那巨大的人型身影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任何噁心的形容詞都沒有辦法準確的去形容它。
它究竟是人,還是怪物,是活得還是死的,是固體還是液體。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都非常的模糊。如果曾經展現在椿明乃面前的是修格斯的話,那麼她面前的這個,毫無疑問就是修格斯的父親。
或者說,母體。
那是遠比那些小傢伙更加恐怖的存在。那些修格斯的存在會攪動空氣污染咒力,那麼現在的它本身就是污染,本身就是醜惡和憎惡的結合。也只有這樣的存在,才有可能展現出修格斯那樣的形態。
不過,更讓久遠寺香織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頭。
那個巨型修格斯的胸膛上,長著一張人臉。
那是——籐田笑子,也就是水原學的臉。
「怎麼會……竟然,竟然用這種方法?!」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情了。既然身為魔法師的水原學,無法完全掌握這種召喚魔法,那麼就讓能夠掌握這種魔法的「人」來使用就好了。自己不一定要全部掌控,反而只要發出指令就可以了。
不過,正是因為魔法師無法掌控全局,所以這種方法雖然便利,卻沒有人敢使用。畢竟,被奴役的使魔,終有一天會反噬自己。
但也由此可見,水原學想要將阿伯特置於死地,已經到了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顧的地步了。
「怎麼,怎麼會這樣……」
久遠寺香織近乎絕望的呆住了。原本握緊槲寄生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鬆懈了下來。如果不是有特別的原因,一個人又怎麼會做出拿自己生命來開玩笑的事情呢?水原學對阿伯特的殺意毫無疑問是真實的。擁有這樣殺意的人,又怎麼會被久遠寺香織這樣一個小孩子的話打動呢?
自己拋下值得信賴的同伴和朋友來到這裡的目的,從開始就已經失敗了。
巨大的修格斯,開始逼近。不管如何,久遠寺香織是卡斯迪奧的魔法師,同時也是保護阿伯特的人,既然是這樣的話,水原學就有足夠的理由和她為敵,並且將她排除。
久遠寺香織已經喪失了戰鬥的意志,對付這樣的角色,恐怕不過就是眨眼的功夫吧?
可是,水原學——或者說巨型修格斯,想錯了。
她,久遠寺香織還有更加重要的東西,必須要拼盡全力去守護。
「既然是這樣的話……就沒有辦法了。」
從失神狀態回歸的久遠寺香織靜靜地看著越來越近的怪物。她的手從未如此有力地抓著自己的槲寄生。不知道從何處流入心底的暖流,彷彿是自己的朋友(使魔)依然在自己身邊,提醒這她,還有人在為了她的執著而戰鬥一樣。她不得不捨棄那些弱小,然後站起來。
「既然沒有辦法說服的話,我就只有想辦法打敗你!」
和以往那個柔弱的她完全不同的久遠寺香織,在這裡,在這一刻沾了起來。
不單單是為了自己的願望,她也要為了同伴的信任和囑托踏上戰場。
逼近的修格斯將液態的手臂凝結成了實體,一人高的巨大鐵掌,揮向了久遠寺香織。但是她彷彿是預見了那攻擊一樣,輕巧地朝後跳了起來。黑色的鐵掌擦著她的身體揮空,激起了一陣劇烈的疾風,吹得她衣裙湧動。
久遠寺香織將手伸向了自己的面前。特別的金屬製成的眼鏡架,讓她感到了一陣滾燙的熱流。那雙奇怪而又可怕的眼睛,似乎在嘶叫著,想要從那牢籠之中衝出來。
大腦裡,響起了異樣的聲音。
視吧,觀吧,看吧。
將一切,都奪過來!
香織將全身的力氣集中在了手上,彷彿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狠狠地摘下了眼鏡。原本被詛咒所封閉的咒詛——複寫眼,在這一刻亮起了猩紅色的光芒。閃亮的五芒星就像是深入骨髓的冰涼鐵棒一樣,讓久遠寺香織的大腦感到了一陣劇痛。
龐大的信息量瘋狂的湧入了自己的腦中,那些包覆在水原學身上的黑泥,在這雙眼睛面前快速融化成了代表知識的文字。在轉眼的時間裡,變成了她自己的東西。
這樣啊,這就是書本召喚魔法的本質。
只用自己的眼睛,久遠寺香織就已經完全解讀了這個魔法。可是雖然解讀的眼睛,但是理解的卻是大腦。再加上如此兇惡的怪物,那邪惡的咨詢一定會在最後,將香織的腦袋徹底燒燬吧?
但是,如果這一切都有價值的話,就沒有關係。
「我是魔法人類派遣公司,卡斯迪奧的久遠寺香織……我是……複寫眼使!」
她如此高聲叫道,然後將手中的槲寄生,刺向了天空。
而這一刻,她與過去那個平凡的自己做了訣別。即使是接觸了一段時間的魔法,但之前的本質,她還不過是一個女高中生,但是現在的她,已經變成了特別的魔法師。
出租魔法師。
所以,她的語氣已經不再是那個弱小的久遠寺香織的了。
「我命令!!!!!」
她的聲音,可以貫穿整個樹林,是絕對不能違抗的力量。
握在手中的槲寄生用肉眼察覺甚至恐怖的速度生長起來。將她的整個右臂包覆,彷彿延展的手臂般根植在她的手臂上。那尖端不斷放大,變成了如同長槍一般的造型。
這是在北歐神話中,殺死了神的武器。
用來殺死邪神的奴僕,可以說是再好不過了。
「我來了,水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