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正正的宣戰。
二之宮言將自己的背脊挺直,直面面前的怪物。
她渾身的皮毛猶如鋼針般根根倒豎起來,巨大的爪子輕輕的一刮,就可以將岩石擊碎。只要雙腿用力,她就可以從零,加速到逼近音速。
可以說,除了怪物以外,沒有人類可以和變成狼人的崔西莉亞交戰。
即使是魔法師,面對速度突破極限的她也沒用。更不要說能夠吞吃咒力的她,原本就是魔法師們頭疼的典型。
如果是平時的二之宮,恐怕僅僅是一個照面就會被擊敗吧?
腦海中,幾乎可以還原出自己的身體被切成條狀的樣子,翻滾的紅色液體像是噴泉般濺了一地,身後眾人驚訝的表情……
不,現在不應該去想這些!
二之宮用目光死死地鎖定在了崔西莉亞的身上,這個敵人是曾經伊庭樹社長打敗過的敵人,既然被打敗過,那就有可能再次擊敗她。
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太刀,咒力隨著祈願的牽引匯入刀身,瑩藍色的光芒像是水紋一般在刀身上來回飄動。
此時的二之宮還不知道,這是「言靈」的饋贈。
接著,崔西莉亞動了!
完全無法用目光察覺的移動,簡直就是瞬間移動,無法用「風一般的速度」來形容,而根本就是風本身。
渾身長著倒刺的怪物一直線的衝向了二之宮。
沒有任何技巧的衝刺。
原本對她來說,就不需要技巧這個東西。比任何人都迅速,比任何人都強大的她,根本不需要。
她只要輕輕的揮揮手,就可以將一切撕裂了。
所以對她來說,有技巧那也只是給自己增添麻煩而已。
她還在向二之宮衝刺,一秒鐘的時間被拉得無限長,足夠她進行思考。
該怎麼殺死這個小鬼??果然,還是將他的頭顱一擊打成泥漿更好吧?
她伸出了自己的爪子,眼看著就要擊中二之宮的額頭。
下一瞬間,二之宮的腦袋飛上了天空……
原本應該是這樣才對。
但是奇跡發生了
二之宮動了。
他並沒有選擇躲避,而是像一把劍似得朝著崔西莉亞衝了過來。
在這讓人驚異的一秒內,他做了讓崔西莉亞都感到異常的動作,就算是她那個不成器的弟子,恐怕也不會在自己絕對劣勢的時候,做這種不要命的事情吧?
然後,崔西莉亞感覺到了劇痛,同時她已經躥過了剛才二之宮所站的地方,摔倒在蒂尼、清水美沙緒和椿明乃的面前。
時間的流動又恢復了正常,崔西莉亞抬頭看向了身後那個被鮮血染紅了半個身體的背影,腦海中的疑惑像是鼴鼠般鑽了出來。
發生了什麼事情??
腹部的劇痛讓她難以思考,同時不屬於自身的咒力正在體內亂竄,讓她超速的再生能力遇到了阻礙。
「二之宮君!」
美沙緒捂著嘴輕聲叫著二之宮的名字,剛才的那一瞬間,她還以為二之宮就會這麼死了。
但是,情勢顯然相反了。受了重傷的二之宮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將崔西莉亞刺傷了。若不是剛才少許還缺了一點角度,恐怕現在的崔西莉亞已經從中間被二之宮腰斬了。
二之宮收起刀,從容地轉過身,將刀刃重新對準了崔西莉亞。
「你小子,剛才到底幹了什麼……」
「力量被壓制的話就用速度,速度追不上的話就縮短距離縮短速度差。這是奧爾德賓前輩教給我的,對付魔法師的方法。」
雖然奧爾德賓從來沒有想過還會有二之宮對陣自己師傅的一天,而且他所教授的,也完全不是普通人和崔西莉亞對戰的方法,但是——二之宮言,似乎並不是普通人。
經過「言靈」純淨化增幅的咒力正在快速的流回二之宮的體內,無限制的增強著他的體能。雖然無法達到狼人化那樣驚世駭俗的程度,但是僅僅以人類來說,那也已經遠遠超過了極限。
及不上崔西莉亞的部分,就用「技巧」來代替。
速度過快的崔西莉亞想要重新改變方向十分的困難,只憑借本能出招的她,身上有著太多的破綻。手也好、腳也好、身體也好,全身的破綻造就了二之宮反擊的機會。
畢竟,身為普通人的他,精通「技巧」。
「哈哈哈哈!真是厲害,好痛!真是太痛了!!你果然很不同,你果然很有趣。一下子殺掉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你能成為我的玩具,我的弟子,那就再好不過了。」
崔西莉亞興奮地舔著舌頭,再一次站了起來。她用力拍向了地面,瀝青澆築的高速公路立刻凹下去一大塊坑。
面對「阿斯特拉爾」,真的不會讓她感到厭倦。
就像是螺旋之蛇一樣,異端會招致異端,變異會招致變異,異常會招來更加詭異的異常。
阿斯特拉爾這樣的集團,就會招來越來越多的「規格外製品」。
「好的不能再好了!我會記住你的名字的,二之宮言!」
再一次躍起,崔西莉亞再一次用高速衝向了二之宮,但是生理機能得到大幅強化的二之宮——看得見她的攻擊。
時間的流逝,在變慢。
她的踏步,她的衝刺,全都和自己本能的反映速度處於同一個等級,雖然身體的反映會略遲一些,但這不要緊。
中段起手式,讓他可以靈活地變更自己的應對姿勢。
將自己的腰身壓低,雙手緊握的太刀由豎改橫,將刃面瞄準崔西莉亞的已經受傷的腹部,用相同的角度,再一次揮了過去。
同時,他的腳連續邁出了兩步。
她將手中的太刀沿著高位滑向了崔西莉亞的爪子,在擋開了她的左手之後,又一次狠狠地切向了她的腹部。
這是在劍道中稱為「返技擊」的技巧,運用那小小的空間,在做出架開對方攻勢的同時加速攻擊空檔的方法。原本只是在人類與人類之間使用的招數,此時因為崔西莉亞高速的接近而變成了威力無窮的強擊技巧。
刀尖沒入血肉的聲音響起,但這一次二之宮並沒有停下自己的身體。他彷彿是一隻燕子般扭轉過自己的身體,高高地將手中的太刀舉起。
時間還剩下十分之一秒。
「加速!加速!!!還要再加速!!!」
速度上崔西莉亞有著絕對的優勢,如果可以的話,二之宮也不想將攻防再拖入下一次的交鋒。
那會是毫無疑問的失敗。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何又能站起來,能夠看清崔西莉亞的攻擊,但是這一刻的神勇也只是這一刻罷了。自己的身體能不能撐到下一次,也完全是未知數。
不,或許身體已經先於二之宮的理智得出了結論,現在的他,是無法再施展如此神乎其技的劍術的。那麼他所能夠做到的,就是將現在的優勢發揮到最大。
崔西莉亞的腹部漫出鮮血,但是她似乎還沒有察覺到自己再一次被砍中。
她也奮力將自己的身體旋轉過來,用盡全力揮舞著手臂。
這次的攻擊,仍然是對準了二之宮的腦袋襲來。
回想起來的話,二之宮早就已經習慣了,見慣了這種凌厲、快速,異常到不講理的攻擊。
小時候他所面對的,不就是這樣的「敵人」和這樣的「教導」嗎??
自己的爺爺,不就是這樣的對手嗎??
自己無數次被竹劍擊翻在地的原因,不就是這樣不講道理的攻擊嗎?
所以,他本能的回想起了自己的所學。將呼吸沉於腹部,將思緒沉入心中。
全身所要感覺的,僅僅是被推開的空氣帶來的震動,而這些震動將會告訴你迴避的方法,只要雙腳踏在大地,順應流動的話,就會得到最終的勝利。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去死吧!!」
咒力的對撞在這一刻上演,強烈的咒力漩渦在一個人類和一個怪物中間形成,彷彿就連空氣都要推開的爆炸將他們包裹了進去。地面因為高溫而融化,泥土因為高壓而變成粉塵,岩石在瞬間變成了碎片。
煙霧散盡之後,留在眾人面前的,只有將刀尖刺入崔西莉亞胸膛,利爪刺入二之宮腹部的兩個人影。
「二之宮!!!」
就連蒂尼也緊張的叫了起來。
那是她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咒力爆炸,曾經用來攻擊龍的魔法,在這面前不值一提。
最先動起來的,是二之宮。
他將太刀輕輕地從崔西莉亞的胸膛中拔了出來,用手握住了腹部的利爪。
「是我贏了,王,王國之座。」
即使是這麼簡短的句子,每說一個字他都要吐出一口血。
氣若游絲的他,臉上卻是自豪的笑容。
正在逐漸恢復成人型的崔西莉亞,卻不改臉上妖媚的笑容。
「看來你比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子強多了,但是兩次都輸在阿斯特拉爾的手裡,實在讓我很難堪啊。」
明明受的傷比二之宮重得多,但是她卻完全沒有任何的異常。如果不是全身三個血窟窿深可見骨,誰都不會相信她受了重傷。
「而且,你也還沒贏啊,小鬼。」
那件毛皮大衣輕輕地敞開,崔西莉亞的**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二之宮的面前。
「身為怪物之前,我可是一個魔法師。」
從內襯之中掉出來的,是一枚金幣。
「汝乃開始。汶乃引導之船。汶乃光輝之松明。——既如此,歌唱吧,kanuz!」
強烈的火光,從那枚金幣上爆發了出來。
「二之宮!!」
「二之宮君!!!!」
少女們的尖叫聲,無法掩蓋二之宮即將被焚燒的事實。
「我祈願!」
虛無縹緲到讓人認為不似人聲的聲音傳來,原本應該具現出來的橘色火焰在瞬間消失了。與之相伴的,是一根細長的銀針刺穿了金幣的聲音。
符文的意義被破除了。
搖搖晃晃的二之宮已經沒有足夠的思考能力記住自己見到了什麼,只能恍惚地在視網膜上,印下了一個纖細少女的背影。
伴隨而來的,是令皮膚感到刺痛的咒力氣旋。
「是,是誰????」
身體輕柔地被抱住,耳邊傳來的話語,似乎帶著奇怪的香氣:「快快睡去吧,睜開眼的那一天你會變得更加健康。」
簡直就像是妖精的祝福。
二之宮的意識陷入了黑暗,但身上,籠罩著迷人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