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的處理,是在二之宮被送到昆川流綜合治療病院之後的第二天才結束的。
針對這次昆川流靈脈中沉睡的龍狂暴化,以及清水家領導人清水嚴摩對靈脈和龍妄圖進行「破壞」等事情的處理方式,經過兩天的審議已經聽取了阿斯特拉爾代表,社長伊庭樹的證詞之後,協會並沒有立刻針對清水家進行具體的處罰,而是以「觀察」為名派遣了專員進行長期調查,同時將清水家aa級的評價等級降為了a級。
從實際上看,針對清水嚴摩觸犯禁忌的處罰的確過輕,但原本就對清水家掌控力不深的協會來說,這次卻借由這個機會成功地將自己的力量打入了這個魔法結社的內部,也算是一石二鳥。如此一來協會評議會上層也已經決定對這起事件不再進行追究,賣個人情給清水家。
不過說到底,魔法師社會的事情距離二之宮也太過遙遠,他雖然想要成為魔法師,卻還沒有成為,所以作為重要的人證他也無法參加針對清水家的調查,也算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看著已經開始變成了橘色的天空,二之宮不斷地回想著在「龍」的腹中度過的每一秒鐘。
「美沙緒,你在龍的肚子裡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呢?」
正坐在病床前削著蘋果的清水美沙緒聽到他的問題,停下了自己的手。紅翠色的蘋果反射著夕陽的餘光,發出了陣陣柔光。
清水美沙緒撅起自己薄薄的嘴唇,有些不滿地說道:「不是說過,不許叫我的名字嗎?」
「抱歉抱歉,不過我覺得,美沙緒這個名字真的非常好聽,比清水更好聽啊。」
按下了床邊的按鈕,背部便被輕輕地托起,二之宮繼續問道:「既然是這樣的話,你就告訴我吧,畢竟我們都一樣,曾經被龍吞下去過嘛。」
原本被如此強大的自然靈吞下,包圍在強力咒力之中的人類絕對不會沒事。但可以稱之為奇跡的是,清水美沙緒和二之宮言竟然都沒有事。負責對他們倆進行應急治療的穗波也想不出任何的解釋,只能含糊地說出或許「龍」本身就沒有想要傷害他們倆的意思。
不過,這也完全說不通吧。
就連從小就專心學習魔法的清水美沙緒也不知道這究竟是為什麼。但她自己對於「沒有才能」這一點也有了清醒的認識。
自己並非沒有才能,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她雀躍。雖說最後的爭鬥也以平局為結果,家主繼承人的問題也暫時擱置了下來,但原本近乎絕望的她這一次卻切實地抓住了希望。
「先把之前的話說完吧,究竟是什麼感覺?清水同學。」
「大概……是像媽媽的懷抱一樣溫暖吧。」
清水美沙緒有些臉紅的繼續削起了蘋果,但這是她的真實感受——雖然這麼說很奇怪。因為在生下了清水美沙緒之後不到一年,清水美沙緒的母親就已經過世了。母親的懷抱究竟是何種感覺,她早就不記得了。但她在龍的腹中,卻可以感受到那種溫暖。
真是不可思議。
她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我覺得啊,她把我們吞下去,並不單純只是為了洩憤呢。雖然只是一點點,但是我看到了我們倆家的祖先大人哦。」
二之宮一臉天真地看著清水美沙緒,然後繼續說道:「我是沒有什麼憑據,但是我覺得或許從一開始,那兩位大人就是龍的孩子吧。」
「龍的孩子??」
作為自然靈的龍,與人類的孩子??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
清水美沙緒如此低聲地說道。
「不是那種意義上的,準確地說,應該是眷顧的人吧。」
將手腕枕在腦後,二之宮的臉上洋溢起了得意的笑容。
「我還不是很明白,但是那兩位祖先大人,應該是受到了那個龍的祝福和眷顧才會成為超一流的魔法師的吧。她們還走到了一起,完成了別人從來沒有完成過的魔法。雖然奪走了靈脈的一部分放進了那把太刀之中,但是一部分的怒氣是因為被自己所寵愛的孩子背叛的感情才會激化成如此的憤怒吧。」
「明明連魔法師也不是,卻說的頭頭是道呢。」
清水美沙緒將已經削好皮,切好的蘋果放到了盤中,細心而體貼地插上了牙籤放到了二之宮的面前,嚴肅地說道:「我明明已經叫你遠離魔法了,卻完全不聽我的話。」
「嗯,因為我想要成為魔法師呀,伊庭社長、穗波小姐,她們都是很優秀的人。我只是想要成為那種人而已。清水同學你不也是,為了成為父親那樣偉大的魔法師而一直努力嗎?」
清水美沙緒輕歎了一口氣,雖然已經完全插入了魔法師的世界,但是二之宮言似乎還是沒有明白魔法師的意義。
「所謂的魔法師,實際上就跟純粹的瘋狂沒什麼區別。不管自己外面的世界發生什麼變化,都能毫不在乎地沉浸在魔術這種異端之中的異常者集團……你真的能夠成為那樣的人嗎?」
二之宮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他所看到的,參與的正式聽起來就讓人發瘋的魔法。
將龍化作人的魔法,將靈脈變成咒具的魔法,將人這個個體上升成為魔法的魔法。
這和個人的主觀意願、主張、希望和道德等等完全無關,只要能夠「做到」就一定會去做。而且要不擇手段,不記損失的去做。
正常人看來,恐怕和一群瘋子憑空舞蹈無異吧。
「沒錯,但是我覺得,魔法師們並不應該只是這樣的存在。如果是這樣的話,從最初開始魔法師就不會存在與世上了吧。」
這個少年用近乎確定的語氣如此說道:「美沙緒你也說過,魔法師是不被現代社會所需要的人,不是嗎?不被大部分人需要的話,那就為了小部分需要魔法的人而使用這份力量就好了。為了別人而使用魔法的魔法師,怎麼會注定不能獲得幸福呢??」
「伊庭樹社長也好,穗波小姐也好,清水嚴摩伯父也好,勝悟大哥也好,還有你,美沙緒也是。你們不都是懷抱著高貴的尊嚴生存至今。不以魔法師為恥、也不以魔法師為驕,始終腳踏實地生活,並且為了精進自己而每日努力麼?這是絕對可以自豪地對任何人挺起胸瞠的生存方式。」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我很憧憬這樣的人,也希望成為這樣的人。」
「我想要成為魔法師,然後證明——魔法師絕對不是一群不值得獲得幸福的人,也不是一群不被別人需要的人。」
信誓旦旦,二之宮拍著自己並不厚實的胸膛,如此起誓道。
「當然在此之前,我得先想辦法把家裡的事情處理好……」
剛才還在興高采烈地訴說自己的理想,二之宮的臉色轉眼之間就變成了苦瓜色。
在對龍的作戰中,二之宮家變成廢墟。相鄰的兩間房屋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但總的來說二之宮家這個概念已經完全從那片土地上消失了。
「這方面的話,經過協會和父親大人商量,不是已經準備給你重建一所一模一樣的屋子了嗎?既然是這樣的話,還有什麼可不滿意的。」
「不是說不滿意啦……」
二之宮搔了搔腦袋,想起了之後各種各樣的事情。
「至少到建好為止,不是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嗎?我不知道應該住在哪裡啊,總不見得一直住在醫院吧。」
說到這裡,一個爽朗的男聲從門外傳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二之宮同學不如就住在我們清水家的別居裡吧。」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清水勝悟。他可以算的上是傷的最輕的參與者,被清水嚴摩委託負責善後事宜,二之宮家的重建一事也完全是他來聯繫各方面的。
「啊!勝悟哥哥。你說的別居難道是……」
清水美沙緒也想起來了,在靠近昆川流河上游的地方,清水家的確有一棟別居,那裡曾經是她的祖父,也就是清水嚴摩的父親曾經獨自居住的地方。
「那裡也空關了很久了,與其就那麼關著還不如就這麼利用起來。那棟屋子距離清水家也不算遠,聯繫起來也很方便。」
「這樣的話……會不會太麻煩了?」
「你就別客氣了,這次的事情也要好好謝謝你,若是到最後協會直接插手的話,清水家的日子也不會那麼好過了。」
二之宮想起那把太刀的事情,不由得多問了幾句。
「那個……清水先生,那把太刀,真的可以給我嗎?」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如果再惹惱了龍,可就沒那麼好解決了。只要你帶著它住在昆川流一天,就相當於是個安撫龍的移動封印,既然叔父大人都同意了,你就拿著吧。」
那把被稱為「言靈」的太刀,此刻正靜靜地躺在二之宮的身邊。古樸的刀鞘上用紅色的絲線和黑色的金屬鐵片簡單裝飾了一下。
「總而言之,這件事情也可以說是告一段落了。對了二之宮君,昨天下午阿斯特拉爾的伊庭樹社長想要找你,不過那時候你正在睡覺,所以他就叫我交給你一封信。」
「伊庭樹社長?」
二之宮狐疑地從清水勝悟的手中接過信封,接著從裡面取出了信。
「拜啟,二之宮君
這次的事情能夠安全的解決實在是太好了,但是希望你將來千萬不要有這樣魯莽的舉動。穗波小姐為了這件事情很生氣。還有你之前對我說的事情,我和公司裡的社員商量了一下,也得到了大股東的同意,希望在你身體康復了之後,可以立刻到阿斯特拉爾來一次。
伊庭樹敬上」
二之宮看完之後喜滋滋地收了起來,卻沒想到從信封裡掉出了另一樣東西。
「阿斯特拉爾業務請款書……」
以及下面一長串的零.
「唉唉唉唉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