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二之宮同學。」
清水美沙緒,在灑滿夕陽的窗台下扶著自己的額頭,用沉痛的聲音說道。
「竟然在開學將近一個月之後,仍然還沒有搞清楚自己同班同學的性別,這真是失態,請讓我對你賠罪。」
「啊……這也不能怪班長你,不是嗎?」
關於這一點,他是有自覺的。
二之宮言,這個高一的男生看起來完全不像是男子漢。
過於纖細的身材也好,並不壯實的肩膀和胸膛以及自己這張總是讓人認錯性別的臉等等,如果不是特別說明的話,十個有九個人會看錯他的性別。
「這的確是我的錯,既然做錯了,自然要賠罪。」
清水美沙緒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看時間。現在是放學後沒多久,本來她還有一些學生會的工作要做,不過因為今天的事情而臨時推辭了。這樣一來,到門禁時間為止她還有大約三四個小時的時間。
「這樣的話,不如就請你喝咖啡,你看怎麼樣?」
「喝咖啡?」
「對,鎮上有一家店的咖啡很不錯,如果不介意的話,就當做我的賠禮吧。」
二之宮心中暗喜,再怎麼說清水美沙緒也是位列全校美少女排行榜第一名的人物,能夠和這樣的美少女喝咖啡約會,恐怕對於正常的男高中生來說簡直是夢寐以求的機會。
他二之宮言沒有理由不答應,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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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二之宮言本身就很有名,但是比起清水美沙緒的話,就顯得有些相形見絀了。
不只是相貌上這種無聊的比較,而是家事、氣質之類的比較。
清水美沙緒,是昆川流的豪門,清水家的大小姐。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她鶴立雞群。但是一般所說大戶人家小姐的毛病在她身上一個都看不到。她成績優秀、頭腦又懂得變通。她既不嬌慣也不高傲,而是平等的和周圍的打成一片。據說在國中時代也是受到周圍人喜歡的話題人物,自然也是同齡男生的憧憬人物。
照理說這樣的人物,恐怕應該屬於「少男殺手」級別。情書告白不是千八百的收實在不太正常,可是如此完美的清水美沙緒也有讓人覺得有些為難的地方。
所謂的為難,就是沒覺得這沒什麼不好,但是落到自己頭上卻會覺得胸悶的意思。
那就是,清水美沙緒對於違反「規則」的事情,有極其強烈的牴觸心理,若是在她的面前被發現違法校紀校規或者不符合學生身份的行為,都會被她抓去嚴加管教。
當然也有不少笨蛋故意犯錯,好獲得和美女單獨相處的機會,可是這些傢伙回來之後無一不是活見鬼的樣子。而清水美沙緒有著兩張面孔,就好像是「神」一樣。
祥和的時候,就是「神」
發怒的時候,就是「鬼」
好在清水美沙緒本身並不是什麼暴躁的人,待人接物又非常守禮,所以她被大家暗地裡稱為「神大人」,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最近甚至發展到有人想要組成地下宗教對她頂禮膜拜的程度。
二之宮和清水美沙緒面對面坐在咖啡館靠窗的位置,一邊說著開學以來的一些見聞。
「原來是這樣,二之宮同學的雙親都沒有回國麼?」清水美沙緒輕輕地將杯子放到了桌上,這家店的拿鐵深得她的喜愛。
二之宮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是的,不過因為要在那邊頻繁地轉校也實在不方便,所以我就說自己先回國,好好念完高中再說。」
「真是幸苦了。」
清水美沙緒簡短的安慰了一下,接著又問道:「雖然之前我也已經賠過禮了,但是我不得不說,二之宮同學很漂亮——該怎麼說呢?從你的嘴裡聽到你是男生的時候第一秒還不會相信,但是仔細看了之後又覺得的確是男生。如果不知道的話,就會認為那是比較英氣的女生……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啊哈哈……」
二之宮也不想這樣,他還特意剪短過頭髮,穿著單薄的襯衣來凸顯自己的男性氣概。不過不管怎麼做第一眼都會被別人認錯。
清水美沙緒朝窗外瞥去,接著像是發現了誰一樣瞪大了眼睛。
「清水同學?怎麼了?」
「啊,啊沒事,沒什麼。」她將剩餘的咖啡一口氣喝完之後,面色僵硬地說道,「抱歉,我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必須失禮了。」
「啊不會,讓清水同學陪我到現在才是失禮了。有時間的話,還一定讓我招待你喝咖啡。」
沒有回應,清水美沙緒轉身便離開了咖啡廳,朝著窗外的中央大道走去,沒有多久便失去了蹤影。
二之宮看著那曼妙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也只能低歎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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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從小就跟著自己的父母在北美各地跑來跑去,但是二之宮家在昆川流還是有自己的家,每年時不時的也要回來住上一段時間。
據說這塊土地很久之前是頻頻發生戰亂的地方,在那之後這裡就經常發生奇怪的靈異事件。因為多少也算是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他也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比如一到晚上,家裡會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音。
再比如,廁所裡總能聽到滴水的聲音。
再比如,二之宮總會覺得家裡的空氣特別的沉悶,讓他感覺很不舒服。而只要出了大門就不會有這樣感覺。
要說害怕的話……的確是有點嚇人,不過二之宮言也不是那種膽小到不敢住下去的人。所以也就沒有把這個當一回事。
和清水美沙緒分開之後,二之宮回到了自己家中。
即使有再多的奇怪現象,這裡至少還是自己家,不是嗎?況且就學習上來說,國外的課程和國內相比還是有不小的差距,雖然在數理和外語方面二之宮成績都不錯,在國文和歷史上他可就非常的糟糕了。不努力學習的話,作為一個高中生可就太過失格了。
其實這都是借口,最主要的原因是……二之宮並沒有要好到可以在放學後到處閒晃,一起玩耍的朋友。
但是今天從踏進房門開始,他就覺得不對勁。
很不對勁。
要說是什麼不對勁又或者哪裡不對勁的話,他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比起視覺、聽覺和觸覺,最先感覺到異常的,反而是他的直覺。
就像有個聲音在他的耳邊不停地叫他快點逃跑一樣。
時間正好是晚上七點整,家裡非常昏暗。二之宮伸手摸向了玄關旁的電源開關,想要把客廳的照明打開。
「啊呀……怎麼涼颼颼的?」
按下開關,白色的光線從天花板上的燈泡裡……
不,等等,電燈沒有亮。
周圍還是昏暗的一片,而氣溫則是變得越來越低了。
這根本不能用開著窗或者刮起了風來解釋,氣溫是在瘋狂的暴跌!
從袖口和衣領之間闖進來的寒冷空氣,很快就開始讓二之宮瑟瑟發抖起來——這,這絕對不是正常的現象。
從廊道裡傳出來一陣壓低了嗓門的嗚鳴聲,配合著現在的環境,簡直就像是鬼屋一樣。
「搞……搞什麼啊,這玩,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
豈止不好笑,根本就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而在這個時候,電燈終於亮了……與其說是亮了,其實就像是一般傳統鬼片中,妖怪就要登場時的效果一樣。電燈在不停地閃爍。
閃爍。
閃爍。
閃爍。
而伴隨著這種閃爍,東西……從廊道的那一頭,慢慢地爬出來了。
爬行。
爬行。
爬行。
伴隨著電燈的閃爍……一次隱約可見,第二次模模糊糊,就按照這樣交替的順序,「它」朝著二之宮在前進。
冷靜,冷靜……
二之宮的牙齒上下開始打架,雙腿早就失去了力氣,一屁股坐在了廊下。
那是什麼?
這還用問嗎?除了那個什麼之外,還可能是什麼?
那,那是……
一個穿著白色單衣,有著漆黑長髮的——女鬼……
那部享譽全球的恐怖片叫什麼來著,貞,貞子???
「別,別開玩笑了。」
二之宮大喊。
「這一定是什麼惡搞節目吧?」
真期望這件事情能夠就此落幕?可是二之宮言的心裡明白,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自己經歷的,毫無疑問是貨真價實的靈異事件。
怎,怎麼辦??
據說對付這種鬼魂,用熟鐵用力來一下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也有傳統點的說法,向它撒一把鹽,就能淨化對方。
很不巧的是,現在的二之宮言手上,這些東西一件都沒有。他也不是什麼ghost·hunter,能夠對付這種傢伙。
恐懼感彷彿是從腦海中決堤了一般湧了出來,面前一切說出去根本沒人回信,但是卻非常的真實。
一種生命受到了威脅的真實感。
那絕不是什麼恐怖電影之流可以媲美,拿那種東西和二之宮現在看到的東西比,真是太失禮了。
二之宮宅,此時也開始發出了轟隆隆的響聲。
房屋在顫動。
這是他還不清楚的現象,但也是非常有名的現象——poltergeist,騷靈。
人在極端恐懼的時候會怎麼做?
昏過去??
對於二之宮來說,昏過去可能是一種幸福,可是他卻已經嚇到沒辦法昏過去。
超越了理智,超越了恐懼,超越了常理的某種東西,在他的身體裡開始發芽了。
那種東西,叫做咒力。
他掙扎著站了起來,將本來就所剩無幾的力氣注入自己的雙腿,從地上站了起來。
然後,「神」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