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我也不想知道。但我知道我是你的兒子,今天這事無論誰是誰非,兒子替你接著就是。姓白的準備接招吧!」
長髮少年手持黑色火焰吉他,立於舞台之上,翹首挺胸。恰巧一陣風刮來,將他長髮飄起,燈光下更是英姿勃發、英氣逼人!
人群中有人發出艷羨的聲音,感歎老五這人不咋地,鼓也沒敲出個名堂,還整個一奸商模樣,生個兒子倒是大氣了得。「英雄自古出少年啊!我們老了!」有人歎息,更有人唏噓不已。
「好個認親不認理,就憑這我一定要交你這朋友!」阿三自然是無限嚮往,小聲嘟囔著。不料隔牆有耳,傳來一陣埋怨:「喂,雜牌校的學生,本美女就不值得你交往嗎?」不用說,自然是龍妹,肯定的是杏眼倒豎。
「我們不是朋友麼?」阿三回過頭驚訝的問。
「你!——我!——不理你了!」龍妹氣呼呼的轉身不再搭理這個不諳人事的傢伙。
女人真是奇怪,我又講錯話了麼?阿三搖搖頭,轉身繼續關注著台上的pk。
「桀桀,兒子比老爹出息多了,真可惜了。不過,你可想好了,我們是有賭約的。如果——」姓白的當著大伙的面,自然是要把事情砸瓷實。
「輸給你,我一輩子不彈吉他!」
「好,我一樣,輸了,永遠不摸鍵盤!」
風起,雲湧,烏雲遮住了月光,黑沉沉的壓了下來,使人喘不過氣來。要下雨了嗎?有股刺骨的涼。老天爺真是會趕時候,也湊熱鬧般的製造出一股股冷冷的煞氣。
台上的兩人沒有感覺出天氣的變化,就是寒冬臘月他們估計也不會感覺冷.因為他們的週身乃至心臟都在燃燒著一團火。眼睛逼視著對方,那火苗都要竄出!恨不得讓對手瞬間化為灰燼。
「叮叮滴滴哆咪嗦哆——」少年動了,手指輕撫琴弦,一個分解和弦堂堂正正不慌不忙不急不緩傳出,像小溪的流水要徹底蕩滌河底的污泥;又如武林高手過招時舉劍為敬,不含一絲殺機。
「好!——」台下彩聲雷動,他們早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大師身份,竟被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和弦激動的不能自已。
「崩蹦蹦——」老白也沒有忘記身份,還一平和的柱式和音,竟似為少年伴奏一樣,精準和諧。他也沒有先動殺機,他在等待機會。
這就開始了麼,怎麼氣氛這麼緊張?不過是音樂的碰撞,又不關生死,竟搞得像兩殺手生死決鬥一樣?對了,就是賭注太缺德了,音樂人不玩樂器那不就跟被殺死了一樣?
風越刮越大越刮越急了,場上的對決者終於露出殘忍的一面,激烈的音符隨著兩人不可思議的手指像風一樣刮著,不,比風更急,更尖銳,像擲出的一柄柄利刃,劃破眾人的耳膜,然後直撲對手。
阿三的耳朵有兩個。廢話,有三個是妖精!
但他覺得有些不夠使,糾纏在一起的音符已經分不出是誰發出的,只感覺是刀劍乒乒乓乓的在一起互剁。這還是較技嗎?不,這,這就是廝殺!血淋淋的殺戮!沒有盾牌,沒有躲閃,就那麼你當胸戳我一劍,我兜頭砍你一刀,中間還夾雜著粗重的喘息。
吉他效果器失真已是開到極限,甚至那已經不是樂器發出的聲音了,那就是一個人在嘶叫中用利齒拚命地撕咬著獵物的脖頸!
鍵盤更像一個沉穩的高手在水潑不進的防範中尋找著破綻,抽冷子給對方致命的一擊。閃電騰挪之中不見絲毫換亂,並有越戰越勇的跡象。
'「不好,少年要吃虧了!」有高人從漸漸升高的音調中發現了危機。「老白在玩一個不斷變調的卡農,在勾引吉他走向一個陷阱!」
「什麼陷阱?說的玄乎,跟著就是了。」
「你傻啊,鍵盤有幾個八度,七個!並且按按開關,還能擴展。吉他呢?加上泛音五六個。他最後會攆不上老白音高的。」
「看啊,老傢伙開始最後的衝刺了,他的手到了鍵盤的最右端了,草,他,還打開了八度開關!」
「小伙子的手也開始往最高音移動了,他要超過老白!」
'「快停住,孩子,你的品不夠用了!快轉風格啊,往低處彈,啊,不行了,晚了,跟過去了——」
'「他可以低八度彈啊?」
「你傻啊,那不等於被老白壓了一頭?年輕人會心甘?」
驀然,老白以一個響亮的不和諧音停住了彈奏,嘴角掛著獰笑,戲謔地看著少年狂妄地望著眾人。
「他怎麼停了?」
「他在等年輕人接他最後一個音。」
「要結束了?」
「彈完這個音就結束!」
「那還不趕快彈啊?」
「沒玩過吉他吧?老五兒子現在的手指已經按在了最後的24品了。沒地方可彈了。他輸了!」
「什麼,一個音沒彈出就輸了?」
「是的,這個結束音他彈不出來,比他最高音還高4個音。敗了,年輕人上當了。吉他要是再多幾品就沒事了。」
台上的少年這時的長髮已經不再飄逸,甚至有些散亂,臉色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的慘白。他的手指停下來了,無可奈何地停下來了。
失敗了嗎?我就這樣敗了嗎?我再也彈不了琴了?老爸這麼多年的辛苦培養都白費了?最後還要被人踩上一腳?
少年手指顫顫地停在最後一品,卻沒有彈,因為彈也沒用,這音根本合不上老白的曲調。他開始臉色蒼白,嘴唇在哆嗦,胸部在急速的起伏著。他看看臉色灰暗的老爹,看看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白牡丹,忽然大喊一聲:「不——」,手猛地按在最後一品上,右手迅速撥出「叮——」,一個怪異的聲音出現了。
「天哪,他瘋了,他要玩推弦?他想硬是推高4個音?!不可能!」人群中有人摀住了嘴驚慌大叫起來。
台下一片靜謐,大家都在膽戰心驚地聽著那最後的音慢慢地脆弱地升高,去拚命走向最後的完美!
阿三眼前出現了一副淒美的圖畫—一條絲線連接著兩棵遠隔的大樹枝,一個瘦弱的少年赤腳走在吹風即斷的絲線上,腳下是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