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可憐之人。
他簡單的評價一句,同時收起多餘的念頭,蒼鷹·阿南的遭遇讓阿蘭薩明白,與其做好以防萬一的準備,倒不如堅定不容有失的決心。
阿蘭薩和寇拉停止交流,轉而淡然目視瘋的蒼鷹·阿南,他仍在戰艦上胡亂竄走,口中不斷出怪異的吼叫聲,並將一切阻礙他的船艙隔板、航海器具,以及早已腐爛不堪的屍體一一破壞或粉碎。
不時,正如阿蘭薩和寇拉期待的那樣,這艘來自阿南家族的戰艦最終被它的主人生生拆散,不甘的沉入深藍至黑的海面之下。
唯一與兩人所期待的場面存在差異的,是蒼鷹·阿南,這個外表宛若隨時垂老至死的阿南家族族長並未與他的戰艦一同消亡,而是在即將被海水淹沒的時刻,乾枯的喉間突然出一聲尖利的嘶鳴,他的雙手虛壓空氣,枯槁的身體當即從水面上撐起,而後幾步突入空中。
他已然嗅出阿蘭薩和寇拉的氣息,遙遙站在兩人對面,一邊仍因失去雙眼的痛苦哇哇大叫,一邊卻朝阿蘭薩和寇拉出一道道威嚇聲,兩種音調此起彼伏,混在一起,卻顯得不倫不類,不過,至少,看起來神志不清的蒼鷹·阿南並沒有完全忘記戰鬥的基本。
「殺了他。」
寇拉將手中的黃金長劍指向蒼鷹·阿南說:「一個瘋掉的家族族長,嗯……他死了比活著更有價值。」
「嘛,也許吧。」
阿蘭薩將安琪拉放回背上,攤開手,說:「這份價值就送給你了。」
寇拉卻用曖昧的語氣推脫起來,說:「我說過了,我喜歡用金幣擴張領地,所以……這份價值,是送給你的。」
「我已經為萊恩家族做得夠多了。」阿蘭薩仍沒有出手的意思。
「不要在意它曾經怎麼對你,阿蘭薩。」
寇拉忽然正色,說:「重要的是,它現在名義上雖然屬於伊莉塔·萊恩,但本質上,卻在你的手裡,,這是你的萊恩家族,不是你屬於它,而是它屬於你,明白麼。」
阿蘭薩沒有立即回答寇拉。
良久的沉默之後,他才歎出一口氣,然後再一次伸手,將背上的安琪拉緩緩抽出。
幸運的是,這期間,阿南家族的族長並未動攻擊,他如一頭膽怯但又凶悍的野獸,齜牙咧嘴地蟄伏在空中,直到阿蘭薩完成思考,提劍疾衝而至,蒼鷹·阿南才張口一聲大叫,一邊向後急退,一邊揮舞利爪似的雙手,擋下阿蘭薩的大劍揮擊。
蒼鷹·阿南戰鬥技藝足以讓阿蘭薩欽佩,阿蘭薩每一次攻擊所使用的力道之強,哪怕面對巨龍,也能一劍斬斷其脖頸,然而蒼鷹·阿南卻總是有驚無險地將其擋下,幾次碰撞後,阿蘭薩現,蒼鷹·阿南並非防禦力驚人,而是其在力量上的運用極其巧妙,竟能通過緩衝的方式,通過雙臂細微的動作變化,將阿蘭薩攻擊時迸的力道節節抵消,到最後,蒼鷹·阿南的身體所需要承受的力量,只不過初始的數十分之一。
要知道,此時的蒼鷹·阿南,已經被龍族之王的迷霧魔法陣捏碎心智,而只是一具依靠本能行動的行屍走肉而已。
餓得碼不出字。
萊恩歷一二八年,冬。
此時的人族土已是冰雪覆蓋,即便正在激烈燃燒的戰火也無法驅趕撲面而來的寒意,一隊隊騎士踏著積雪前行,徹骨的寒意讓人和戰馬的士氣將至低谷,他們背負使命前往預定的地點,在那裡,一場即將開啟的血戰已經得到預示,但騎士們依舊拖著疲乏的身體前去,即便前路注定是死亡。
積雪會冰封他們的身體,直到活著的戰友用火把將白雪驅除,然後火舌蔓延,將他們吞沒。
戰爭在這一年步入高峰,甚至沒有人能來得及從刀與劍的交鋒中騰出空閒為死去的人哀悼。
然而寒冬在人族土的最南端停下了腳步,再往南去,便是獸人族的土地,西邊的焦陽依舊烘烤著那裡充滿野獸氣息的土壤,曬得行走其上的生命大汗淋漓,所以在獸人族的日曆裡,此時是獸人歷三百一十九年,爐火月。
雖然計算時間的方式不同,而節氣也似乎為計算的差異論證確鑿,但哪怕人族的寒冬沒有覆蓋獸人族的土地,戰爭卻悄然間影響了獸人族的局勢,同室操戈的人族終於無暇顧及獸人土上的紛爭,一些不大不小的家族率先從獸人族的聯盟中退出,趕回人族土支援家族本部的戰鬥,隨後,一些大家族也66續續撤出獸人土,先是阿南家族等實力雄厚的家族,而後,連不可一世的萊恩家族都從獸人土中撤出了部隊,不留一人一騎。
失去支援的獸人聯盟就像被扒光衣物的少女,上上下下連最為隱秘的地方都無法遮攔,淪為胯下之物已是注定,於是在天枰的兩端,鐵錘部落與獸人聯盟的戰爭終於出現傾斜。
獸神似乎在這時候對鐵錘部落的領,黃金牛頭人蒙多露出了微笑,雖然綠皮膚的獸人笑起來絕對比不笑更加猙獰。
在經過數十次大大小小的殲滅戰和拋下數不清的生命後,獸人聯盟終於被鐵錘部落逼入最後的陣地,同時也是獸人族的聖地,,咆哮山谷,據地死守,只不過結局已經無法挽回,鐵錘部落已經敲平了獸人的土地,不差這最後一錘。
離咆哮山谷不遠的小山上,黃金牛頭人蒙多鐵塔般雄偉的身體靜靜聳立其上,熱風夾雜著血的氣息吹動它金燦的毛,同時也撩動著它手上那把粗糙而巨大的戰錘的**,此刻蒙多身邊已經少了一名得力的助手,那頭藍色皮膚的巨魔祭祀,,在人族還支援著獸人聯盟的一場戰爭中,一個身著火紅色盔甲的女人結束了巨魔祭祀的性命。
女騎士血色的長裙點燃了蒙多的憤怒,蒙多知道那個女人的來歷和姓名,萊恩家族的女將軍,特蘿西·萊恩。
等統一了獸人土,蒙多心裡想著,它就會暫時休養一段時間,到時候,凝成一股繩的獸人族絕對勢如破竹,讓獸蹄踏平人族的土地,它要把那個女人的血液灑在巨魔祭祀戰死的地方上,以為巨魔祭祀打開躺入獸神懷抱的大門。
蒙多的視線一轉,落到小山的下方。
普通的綠膚獸人們已經架好了搶來的投石機和弩車,戰士們早已準備完畢,舉著尖刺巨盾的綠膚獸人站在隊伍的最前方,往後是密密麻麻混在一起的步兵隊伍,它們的武器不一,斧頭、鐵錘、狼牙棒,甚至只是多了幾根尖釘的木棒,應有盡有,這些戰士大都是歸降來的,在貧瘠的獸人土,即使蒙多有心武裝它們,也只能有心無力。
而在步兵隊伍兩側,狼騎兵們顯然整齊劃一得多,狼騎裡的狼性本就賦予它們群戰的特性,在戰場上,這個特性會讓狼騎兵的戰力如同一把長矛狠狠刺入敵腹,而在整個隊伍的最後方,一些實力強大卻極為稀有的兵種隨意分佈著,比如雙頭的食人魔領主、體型龐大的獨眼巨人,甚至還有身體呈半透明的牛頭人靈魂牧者,蒙多不會強制要求它們站在什麼位置上,因為無論它們出現在哪裡,對敵人而言都是一場災難。
此刻,無論最弱小的綠膚步兵戰士還是最強大的牛頭人靈魂牧者,出的聲音只有獸人族特有的濃重喘息聲,這聲音匯成一股奇異的節奏,在它們的頭頂上方興奮的咆哮著。
而在蒙多的對面,就是獸人聯盟的軍隊。
獸人族有史以來唯一的一次統一戰爭,即將在這一戰後拉下帷幕。
「咚。」
「咚,。」
「咚,,。」
巨大的科多獸背上,巨魔鼓手敲響了戰鼓。
同時,蒙多腳踏大地,雄健的身體如同無法撼動的高峰,它抬一望蔚藍的天空,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吼,,。」
這既是衝鋒的號角,燃燒的聲音震盪著,頃刻之間,獸血沸騰。
戰陣兩側的狼騎兵率先衝出,數以千記的矯健身影匯成巨大的龍頭,它張開血盆大口,吶喊著,嘯鳴著,狠狠地咬向敵陣。
敵人的裝備在得到人族的施捨後明顯精良許多,但這又如何,敵方幾百名獸人提著巨盾和戰矛奔走上前,形成第一道防線,卻被狼騎兵以將近一比一的戰隕比例,以最血腥和壯烈的方式狠狠踏過。
隨後,狼騎兵像兩側擴散,呈包圍之勢將敵人兜入袋中,而袋口張開,同樣數以千記的步兵隊伍生生插入,與敵方的同類劇烈的撞擊,這是獸人的戰爭,沒有魔法,沒有牧師的光輝,有的,只是肉和肉的撞擊,血與血的交纏。
緊接著,蒙多的雙頭食人族領主和獨眼巨人步入戰場,大地為它們的腳步顫抖,兩個實力僅次於聖域強者的怪物立即在敵陣中鑿開兩個大洞,並且在血肉飛濺中,朝敵陣的深處挺近。
它們的目標,便是打穿盤踞在咆哮山谷入口的亂石要塞。
然而,即便勝券在握,在血腥的戰場上,反而意味敵人臨死前無所畏懼的反撲。
那些頑固不化的虎人終於出現在敵陣中,它們出一聲聲憤怒的咆哮,用爪子和血盆大口,纏上了雙頭食人魔領主和獨眼巨人,雙頭食人魔領主還好,獨眼巨人卻被這群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