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蘭德城,城主府的長廊上,阿蘭薩和金·蓋茨正疾步走著,長廊一側間距鑲嵌乾淨的落地窗,將諾蘭德城的冬日景色連接起來,此時是深夜,但黑幕卻遮擋不住漫天的白雪,在諾蘭德城上空肆虐著,
阿蘭薩忽然停下步伐,扭頭看向窗外,夜色正濃,雪花劃在窗外的軌跡卻格外清晰,
「嘛,這雪……」
「很突然。金·蓋茨接過阿蘭薩的話,他的目光同樣落向窗外,眉宇間透出些許擔憂,說:「往日的暴風雪都有預兆,但這一次,突然就來了,而且……是團長大人從魔法傳送陣出來不久,才開始的。」
阿蘭薩的眉頭亦是深鎖,他思索片刻,隨後轉頭繼續走過長廊,邊走邊說:「嘛,那個死靈魔法師,哦……瀨亞提莫在諾蘭德城嗎。」
被點到名字的亡靈魔法師正站在她的魔法試驗室門前,
包裹寒冰的狂風在街道中猛烈竄動著、席捲著,她卻一動不動,任由冰雪扑打在陰沉的臉上,瀨亞提莫握緊了她手中那把模樣怪異的法杖,汗珠從她的掌心滲出,格格不入的與周圍的冷氣抵抗,
負責救援沒有在暴風雪之前趕回家的居民的諾蘭德軍戰士正好路過,他頂著越來越劇烈的風雪,小心翼翼的靠近瀨亞提莫,他盡量拉高聲音,以蓋過暴風雪的呼嘯聲,說:「大人,這裡危險,您還是回屋裡去吧。」
「別管我。」
瀨亞提莫冷冷的回答,她的視線正集中在空中,或者空中的背面,她的神情也逐漸緊繃,彷彿即將面臨一場大戰,
諾蘭德軍戰士只好無奈而吃力的朝街道的另一頭進,這暴風雪出現的極其突然,以至於還有大量居民被困在街道上,原本就流離失所的難民們更是深受其苦,所以他必須和其他諾蘭德軍戰士配合起來,盡快疏散被困居民,同時為難民們建立一處避難所,
瀨亞提莫瞥了一眼走向遠處的諾蘭德軍戰士,
「我必須做點什麼。」
她心裡想著,同時高舉手中的魔法杖,快吟唱著咒語,
然而,未等她的咒語落下最後一節音符,暴風雪卻率先出最後的咆哮,漫天的雪花彷彿中途被抽去力道,一陣掙扎,隨即搖搖晃晃地垂落地面,遮天蔽日的暴風雪當即停止,烏雲散去,是一方潔白的月,
只有正從空中輕盈散落的雪花證明暴風雪確實出現過,
這時,瀨亞提莫的靈魂深處突然響起一道聲音,蒼涼而悠遠,說:「有人在虛空中阻止冰晶古齒虎打開此處的傳送門。」
瀨亞提莫微微驚愕,略微思索後說:「所以這裡的暴風雪是冰晶古齒虎在虛空大戰時引的。」
「是的。」
「居然能影響到現實坐標的天氣,好強大的力量……」
瀨亞提莫不覺嚥下一口唾沫,踏上亡靈魔法師之路的人,還是第一次產生懼怕的情緒,她心有餘悸的望向天空,彷彿能看到隱藏在其後的虛空,同時問道:「阻止冰晶古齒虎的人,是敵是友。」
「非敵非友。」蒼涼而悠遠的聲音回答,「雖然他化解了預言之人即將面對的災難,但他正在改變命運之路的軌跡。」
瀨亞提莫的驚愕更加深了,同時還有疑惑,她又低下頭,絞盡腦汁思索著什麼,而後朝從她靈魂深處響起的聲音問道:「那麼這個人正在抵抗命運麼。」
「也許他也只是命運之路的一部分……」
這時候,行走在長廊上的阿蘭薩和金·蓋茨再次停下步伐,同時望向窗外,
「嘛,暴風雪停了。」
阿蘭薩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於是朝金·蓋茨問道,
但金·蓋茨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於是皺眉片刻,才猶豫的點頭,說:「好像……是停了。」
「嘛,這暴風雪絕對不是自然現象,讓魔法師團分別探查一下諾蘭德城周圍的元素波動,城防軍也注意是否有可疑人物出現,另外……」
阿蘭薩又繼續走著,說:「我剛才說到哪了,哦,對了,我們的亡靈魔法師,瀨亞提莫,她在諾蘭德城麼。」
「在。」
金·蓋茨回答,接著又補充道:「聽說她不久前去過一次樹林,那座被你命令封鎖和隱藏起來的……現女巫存在的森林。」
阿蘭薩行走的步伐又停下來,這是第三次了,
金·蓋茨趕忙解釋:「……您知道的,我無法阻止她的行為,除非團長大人直接下令,不然,瀨亞提莫很少聽從其他上級的命令。」
然而,阿蘭薩沒有責備金·蓋茨,短暫的沉默後,他又邁開步伐,說:「嘛,又是個不聽話的傢伙,算了……她想去哪就去哪,亡靈魔法師的秘密總是多到令人指,除了專門的空間魔法師,亡靈魔法師應該比其他系的魔法師更瞭解空間魔法,過會你派人去問問她,這次暴風雪是否與空間有關。」
「好的。」
緊跟在阿蘭薩身後的金·蓋茨再次點頭,亡靈魔法師時常從異空間召喚各種邪惡生物,除了專門研究空間魔法的空間魔法師,瀨亞提莫確實比其他系魔法師更瞭解空間的秘密,就連曾經召喚過異空間魔獸的漢庫克,在空間魔法上的造詣都不比瀨亞提莫,
走廊的盡頭是一面裝修盡顯奢華的門,阿蘭薩沒有猶豫,直接將其推開,步入其中,,這是他專門為漢庫克佈置的休息室,從伊克斯城傳送回諾蘭德城後,身受重傷的漢庫克被就近送到這裡,隨後馬不停蹄的從城裡各個神殿請來大神官為漢庫克治療,
同時接受治療的還有阿蘭薩和卡魯,但兩人雖然同樣身受重傷,卻不是難以治癒的傷,此時已可以自由行走,而晨曦雖然同樣受傷不輕,但她身上隱藏的無主神力絕對是個大秘密,直接接受神官的治療可能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和風險,所以,晨曦的治療選擇了藥物和自行使用魔法修復,雖然治療時間被拉長,但也相對安全許多,
躺著極盡奢華的「病床」上的漢庫克依舊昏迷不醒,圍繞在病床左右的十餘名神官皆是滿頭大汗,手中的神術杖還在源源不斷的輸出治癒術,
「大哥哥……」
一道稚嫩的聲音在阿蘭薩耳旁響起,是他從伊克斯城帶回來的小女孩,她伸手扯著阿蘭薩的衣角,小聲說:「大姐姐她……她出什麼事了。」
「嘛,小傢伙,你怎麼在這裡。」
阿蘭薩俯身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柔聲道:「時間不早了,你該去睡覺了。」
小女孩嘟起嘴,回答:「我想看看大姐姐。」
聞言,阿蘭薩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小傢伙竟然對冷傲的漢庫克頗有好感,他只好繼續安慰這個小女孩,直到把她哄滿意了,才一臉艱辛的喚過兩名侍女,讓她們把小女孩送去休息,
目送侍女將小女孩帶離這個房間,金·蓋茨忽然轉過身,對阿蘭薩說:「團長大人,您打算收養這個小傢伙嗎。」
阿蘭薩沉吟一下,說:「嘛,為什麼不呢。」
「我只是……」
金·蓋茨的話到一半,卻忽然搖了搖頭,改口說:「如果您能給她一個安全的環境,何不也為自己想想,您也到了……該有個孩子的時候了,雖然這話有些突兀,甚至有些不好聽,但是……如果真的有什麼意外,只要英雄王的血脈還在,便至少還有希望。」
「嘛,胖子。」
阿蘭薩差點笑出聲來,說:「我今年才二十幾歲,用不著這麼急吧,況且,你不也還沒有孩子麼。」
「即便萊恩公國已經分裂許久,但您身為王室的血脈,就是十七八歲有個孩子也不稀奇吧。」
金·蓋茨反駁道,他接下來的語調卻忽然暗淡,說:「我曾經有一個兒子,現在也快十七八歲了吧……但他……在災厄之年的時候,死於故鄉的貴族叛亂中,還有,我的妻子……」
阿蘭薩神情愕然,他忽然意識到,他從未瞭解夥伴的過去,以至於空氣中出現短暫的寧寂,阿蘭薩輕呼口氣,才緩緩說:「嘛……抱歉,胖子……」
「不,是我感情用事了。」
金·蓋茨打算阿蘭薩的話,說:「只是……最近的情況,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你瞧,這一次出戰,就連我們的聖域強者都是全員負傷,而這……或許才是開始。」
阿蘭薩的眼中劃過一抹掙扎,他明白金·蓋茨的意思,這一次,算是他們與萊恩家族的第一次交鋒,而結果,雖然他們達成了目標,但過程卻並不輕鬆,半獸人巴庫朗的出現更是給予荊棘傭兵團意想不到的打擊,而巴庫朗,或許還只是半獸人一族中的一名小角色而已,
阿蘭薩再次激起對力量的渴望,他想,如果他真正步入聖域強者之列,再展開自己的聖域領域之後,局勢或許會穩定許多,他總不能將所有的高級別戰鬥都壓在漢庫克等人身上,而事實是,除了卡魯,漢庫克和晨曦沒有離他而去,阿蘭薩已經感到相當慶幸了,
這時,神官們對漢庫克的治療終於完成一個階段,
為的大神官用力的擦掉臉上的汗珠,同時重重的吐出一口氣,這名大神官來自月之女神殿,月之女神殿曾在萊恩公國時代遭到排擠,一度不見其蹤影,直到災厄之年拉開戰爭時代的序幕,月之女神殿才得以死灰復燃,並蓬勃展,如今在各大城市都有月之女神的神殿,原因無它,月之女神的神術治療效果是眾神的治癒術中最好的,而戰爭會造就許多等待神術治療的人,
此時的大神官卻沒有舒展開臉龐,她幾乎掏空了身上的力氣,連手中一向輕盈的神術杖都變得沉重許多,
阿蘭薩的心底已然多了一抹無法推開的陰霾,
大神官在兩名侍女的攙扶下,才能走到阿蘭薩身旁,而其他神官們,早就累得趴倒在地,說什麼也不肯動彈一下,
「尊敬的……王子殿下。」
第一次見到阿蘭薩的大神官醞釀了用詞,才繼續說:「關於漢庫克閣下的傷勢,我想,有必要讓您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