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羅門州屬於萊恩家族的開國國王一系,但也屬於整個萊恩家族。所以,伊莉塔被多蘭抓到瑪塔爾城的消息,不可能逃過萊恩家族其他系部署在瑪塔爾城各個角落的耳目,而伊莉塔身為幾十年來傭兵王后裔中的血脈最濃郁者,傭兵王一系的現任長老,蘭普曼·萊恩,必然不會坐視伊莉塔落入阿爾法·萊恩手中。
由於伊莉塔任性跟隨被驅逐出家族的阿蘭薩,傭兵王一系近年來在家族中的位置極為尷尬,但也由此可以看出,傭兵王一系對伊莉塔的溺愛之極,他們寧可為難自己,也不會要求伊莉塔一定要去做什麼。
阿爾法·萊恩自然知曉這一點,他知道伊莉塔是傭兵王一系百般呵護的寶貝,他可以偶爾用這個寶貝要挾傭兵王一系,但當這個寶貝落在他的手中,由他決定其命運時,他卻不能讓這個寶貝有任何傷害,因為,一旦有所過失,那將會徹底激怒傭兵王一系。
論底蘊,阿爾法還不認為開國國王一系可以完全壓制傭兵王一系,而且,雙方都屬於萊恩家族,都擁有萊恩家族的榮譽。在這樣的前提條件下,雙方的敵視和對峙都必須有一個明確劃分的範圍,而這個範圍,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突破的。
站在萊恩家族混亂的棋局之外,阿蘭薩比阿爾法更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很有把握,雖然伊莉塔被阿爾法抓去了,但阿爾法必然不敢傷害她。甚至,阿爾法還要為此絞盡一番腦汁,原本只是他和阿蘭薩之間的事情,若有所閃失,別說對付阿蘭薩,就是傭兵王一系就夠阿爾法苦惱的。
想來,不明真相的阿爾法抹去了被芙蘭族魔法師軍團轟殺的可能,卻又碰上這樣的麻煩,命運對他的態度還真是混淆不清。
無論如何,借此巧合,阿蘭薩反倒可以從容不迫的安排下一步。
他把自己的時間放寬了些,騰出一天的時間,用於陪同利斯塔。這個老頭的出現對阿蘭薩有很大的幫助,在阿蘭薩和阿爾法對抗的棋局中,阿蘭薩由於種種原因,一直處於被動狀態,但利斯塔的出現卻打破了這種局勢,這是阿蘭薩和阿爾法都始料不及的。而在被攪亂的棋局中,雖然還看不出誰獲得的益處大些,但阿蘭薩確確實實得以從緊迫而被動的走棋中安然而退,並獲得重思考的機會。
同時,利斯塔也是個不錯的戰力,至少在人族土已知的強者中,他的等級是最高的。即便利斯塔只有半隻腳踏入聖域中級的門檻,也能將還在門檻前徘徊的聖域初級強者遠遠甩開。
阿蘭薩自然不會放過將利斯塔爭取到自己的陣營中的機會。
「諾蘭德城最有名的便是這間拍賣所,由於戰亂,這間拍賣所被重建數次,它現在的名字是『埃索倫的寶藏』……是為了紀念一位逝去的荊棘傭兵王成員,她也是這間拍賣所最初的主人。」
作介紹的是金·蓋茨,他面前的『埃索倫的寶藏』拍賣所,便是彼時婕希所擁有的那一座,只不過經過多次重建,這間拍賣所變得恢弘許多,恢弘的不止它的外表,還有它的質量,只要諾蘭德城不發佈備戰通告,城中的行塔必然爆滿,都是為了某件拍品而趕到這裡的各地貴族。而它的佔地面積也是諾蘭德城各建築中最大的,遠超城主府、行塔,乃至幾位神明的神殿。可以說,只要一提到諾蘭德城,人們最先想到的,就是這間『埃索倫的寶藏』拍賣所。
利斯塔點了點頭,笑道:「沒想到在凱伊州,也會有這樣恢弘的建築,就是幾座名城的拍賣所,也不過如此了。」
阿蘭薩同樣一臉笑容,回答:「嘛,利斯塔爺爺過獎了,要不要進去看看,想必裡面的拍品也不會讓您失望。」
熟絡過後,阿蘭薩對利斯塔也改變了稱呼。
利斯塔目光落在拍賣所人流不斷的大門上,正想答應,身後的精靈侍女卻走了上來,說:「先生,您的時間不多了。」
聞言,利斯塔的臉上漲起一抹尷尬的紅色,他憋了口氣,想說什麼,最終卻只能化作一聲歎息,而後看向阿蘭薩,說:「小兔崽子,你這裡有練武場麼」
阿蘭薩不知道利斯塔為何突然想去這樣的地方,但還是點頭回答:「嘛,有幾處,離這裡最近的,只要走幾步就到了。」
「那便去練武場。」
利斯塔留戀的看了一眼拍賣所,說:「這個地方,還是以後有機會再來吧……哈哈,我這個老頭子,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光臨拍賣所這樣的地方了!」
靈魂感應能力向阿蘭薩反饋了利斯塔的情緒,所以,阿蘭薩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讓金·蓋茨先行前往練武場清場,自己則領著利斯塔和他的兩名精靈侍女,不急不緩地走著。
「嘛,利斯塔爺爺。」
行至半途,阿蘭薩的眼珠微轉,輕聲問道:「您的侍女所說的『時間不多』,是什麼意思」
「嗯……」
利斯塔邊走邊用手托著下巴,他沉吟片刻,卻回答說:「就是時間不多的意思。」
阿蘭薩不知道利斯塔所說的「時間不多」究竟是什麼東西的時間不多,但他清楚,拉攏利斯塔的計劃必定要以失敗收場了,於是不免感到失望。但或許早預料的這個計劃的成功率很低,他的失望很快散去。阿蘭薩看向已經位於面前的練武場,咧嘴叫道:「嘛,利斯塔爺爺,我們到了。」
練武場內部的閒雜人等已經被金·蓋茨清理乾淨,偌大的練武場裡,只有阿蘭薩和利斯塔兩人,連兩名精靈侍女,也被利斯塔留在練武場外。
「嘛,利斯塔爺爺,這是……」
當看到利斯塔從角落的武器架上取出一把木質的雙手大劍時,阿蘭薩已經猜到什麼,但仍舊開口發問。
「我只演示一次,你看清楚。」
利斯塔卻顧自說道,同時,他的腳步往前一踏,是標準的劈斬動作,木質大劍在他的身前劃出一道清晰可見的半圓。這是看似普通的一劍,但無論利斯塔出劍的動作,還是大劍劃過的弧度,都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阿蘭薩思索著如何形容這種感覺,最終只能用「賞心悅目」作為答案。
但不止如此,下一刻,阿蘭薩便清晰的感覺到,空氣中傳出崩碎的聲音這一劍,居然粉碎了空氣!
雖然肉眼看不出什麼,空氣也在崩碎後的剎那恢復原樣。但阿蘭薩的心臟已然狂跳不止,這一劍與之前利斯塔攻擊他時,所用的技巧一模一樣,只是這一次更清晰和直觀,而它所帶來的衝擊力,非但沒有減小,反而更加劇烈!
因為越是清楚地看到它劃過的痕跡,便越是感到不可思議。這是劈斬,又不是劈斬,這是粉碎,是破壞!
「這……」
阿蘭薩已經驚訝得說不出後話,只能瞪著眼看向利斯塔手中的木質雙手大劍。
「這什麼這!」
利斯塔卻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厲聲問道:「你個小兔崽子,看清楚了麼」
「我……」
阿蘭薩略微猶豫,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嘛,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看清楚……」
「哈哈!」
利斯塔一聲爽朗的大笑,健壯的身體配合蒼白的頭髮,給人一種異樣的感覺。他走到阿蘭薩面前,拍了拍阿蘭薩的肩膀,說:「這就對了,小兔崽子。這一劍,本來就沒有看清楚和看不清楚之說。」
「還請爺爺賜教!」
阿蘭薩單膝跪地,他知道,利斯塔要他來練武場的目的,就是要教會他這一劍。
然而,令阿蘭薩意外的是,利斯塔竟然搖頭拒絕了他。
老頭子用手抓住阿蘭薩的肩膀,手臂稍稍用力,就把單膝跪地的阿蘭薩拉了起來,他解釋道:「這一劍,本來就沒有什麼心得和章法,所以才沒有看清或看不清……我能教你的,就只能是在你面前施展它……我用了十餘年才練會這一劍,也因此步入聖域,小兔崽子,你的天賦不錯,用的時間應該比我少些。」
阿蘭薩一愣,點頭不語。
利斯塔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大笑道:「這一劍,看一遍就夠了,看多了反而會亂,我的兩名精靈侍女,就是為了這劍式跟隨我的……但是她們……如果一直跟著我,這劍式的奧秘反而會離她們越來越遠,因為這劍在她們心底越來越亂……噓,這事你我知道便可,千萬別外傳。」
聞言,阿蘭薩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了,只能尷尬的點了點頭。
這時,利斯塔卻忽然沒了話語,而是沉吟著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什麼。
他又健忘了,阿蘭薩是知道的,於是提醒說:「爺爺,您在教我劍式。」
「噢,是的!」
利斯塔恍悟過來,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木質雙手大劍,說:「我已經施展給了看了」
「是的。」
「那便好。」
利斯塔安心的點頭,這時,他頭上的白髮似乎又蒼白許多,他看向阿蘭薩,說:「你瞧,小兔崽子,我的記憶力越來越差了,而我的時間……也不多了。我能幫你的,便只能到這裡,接下來的路,還是得你自己走。哈哈!吾輩畢竟已老得不成樣子,我也該跟隨過去的時代銷聲匿跡了。」
「爺爺……」
阿蘭薩終於明白了什麼。
「阿蘭薩!」
利斯塔卻打斷他,正色道:「我不管你的名字究竟用什麼姓氏,也不介意這些。但你要清楚,你是女王陛下的血脈!」
阿蘭薩不知道利斯塔為何會突然這麼說,但下一刻,他便明瞭了所有。
「她……」
利斯塔的聲音忽然噎住,隨即變得顫抖,他將手探到懷中,取出一張方形的小紙片,紙片的一角燃燒著一點敘苗,對周圍的物體卻沒有任何傷害,彷彿只是一抹火苗的圖案,而沒有火苗該有的溫度。
「她……沒有死!」/無,彈窗,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