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沒有視力的雪精靈而言,它們跟本看不到前面發生了什麼,一架架戰爭魔法機器在裡奧斯城的側門外加速衝刺,扎入隱藏在側門內的流轉著微弱藍光的大型魔法門中。{免費小說}當它們從大型魔法傳送門中邁出時,城還是城,但不是裡奧斯,而是諾蘭德。
而周圍的空氣之中,飄蕩的氣味確實出現了變化,但除了少許驚愕,驟然傳入耳中的尖叫聲和哀嚎聲,瞬間讓雪精靈們沉迷於美妙的殺戮快感中,它們驅使著一架架冰冷的戰爭魔法機器,鋼爪或鋼刀不斷襲向一切被感應到的生命。
此刻,慌亂中的傭兵公會聯盟甚至還沒有完成基本規模的集合。
諾蘭德城卻已是殺戮的海洋。
阿蘭薩帶著眾人在諾蘭德城的大街小巷悠閒的穿梭著,彷彿眼前的殺戮與他們無關,偶爾有一兩架戰爭魔法機器不巧阻攔在他們的前路上,也是被卡魯或者漢庫克頃刻間轟成一堆廢鐵。
僅僅和阿蘭薩重聚了幾天,他的同伴們便學會了麻木。
被戰爭魔法機器碾死的不僅僅是傭兵公會聯盟的戰士,還有諾蘭德城的居民,就在方纔,他們打算離開諾蘭德城中央廣場時,阿蘭薩的夥伴們親眼看到,一棟剛剛倒塌的房屋前,一位母親被壓在坍塌的房梁下,而她的兩個孩子,小女孩死死拽著母親的手,試圖將她的下半身從錯雜的廢墟中脫出來,而小男孩則哭喊著不斷刨開母親身旁的碎石,從遠處看去,一雙稚嫩的小手已是鮮血淋淋。
在驟然離去的父母面前,孩子的力量是如此渺小,而孩子本身又是如此無助。
某個時刻,小男孩停下毫無希望的挖掘工作,扭頭看向正好經過的阿蘭薩等人。
西裡爾也在看著他,伊莉塔也在看著他,除了阿蘭薩之外,其他人的視線都不由停在悲劇的一家三口上。
「求求你們!」
彷彿看到了光芒般,小男孩踉蹌著走過來,他伸出顫抖的鮮紅色小手,說:「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媽媽!求求你們……」
他們停了下來,卻沒有人做出其餘的動作。
他們都能看得出來,小男孩的母親雖然現在還活著,但從坍塌的房梁中,根本不難看出,奄奄一息的她下半身多半早已血肉模糊。死亡,已經將她擁入懷中,只是尚未將窒息的布塊遮住她的口鼻。
小男孩忽然不在說話,他雖然涉世不深,也看不出阿蘭薩和他的夥伴們的眼神中,夾雜著究竟怎樣的情緒,但他知道,他們沒有幫助他的意思,或許有,但他們終究沒有出手。
這時候,小女孩也轉過頭,卻不是求救,她緊緊的抿著嘴,雙眼的視線恰好落在西裡爾身上。
那分明是留著眼淚的憎恨。
「我們……幫幫他們吧……」
西裡爾終於沒能守住心中的慈悲,任由它們氾濫而出,她拉住阿蘭薩的手臂,說:「不會ng費太多的時間,而且……我們有能力,不是嗎?」
「西裡爾!」
伊莉塔叫了一聲,但當看到西裡爾的眼神時,她卻不知該說些什麼,猶豫之後,她才小聲說:「像這個家庭一樣的慘劇太多了,我們就不來的……這也不是我們來這裡的目的。」
「嘛,伊莉塔說的不錯。」
阿蘭薩接過話,他轉身看向西裡爾,從他認識她至今,她一直在跟隨他,學習如何冷漠的面對一切,然而她的慈悲卻依舊佔據在她的心中。阿蘭薩不知道該頌揚還是批評她的品格,慈悲並沒有錯,錯的是西裡爾選錯了時候。
他張了張嘴,終究還是說道:「事實上,呵呵,眼前的這些情況,就是我們造成的。嘛,所以,現在,我認為你的慈悲沒有一絲必要。」
西裡爾忽然感到一抹戰慄傳遍她的全身,她鬆開手,最後一次看向小男孩和小女孩,卻也不再說話。
阿蘭薩又看了一眼西裡爾,其實,他也感到愧疚,但他不能那麼做。他伸手撫過西裡爾的黑色長髮,說:「嘛,我很抱歉。」
西裡爾搖了搖頭。
隊伍繼續前行,下一刻,他們的背後傳來一陣劇烈的轟鳴聲,方才幾人站立的地方,在一架架戰爭魔法機器的踐踏下,徹底成為了廢墟,而小男孩和小女孩,還有他們奄奄一息的母親,早已隱沒在肆虐的灰塵中,或許他們的靈魂已經化作靈魂本源,在其它的空間,開始了新的生活。
「也許你該教教你的小女友怎麼活在現實世界裡。」
眾人又跨過兩個街口時,漢庫克忽然走到阿蘭薩身邊,在他耳畔輕語。
「嘛,她不是我的小女友。」
阿蘭薩卻將話語的重心推向無關緊要的地方。
「你覺得我是瞎子麼?」
漢庫克哼了一聲,卻也不再糾葛在這個問題上,該說的她都說了,至於阿蘭薩如何處理,卻不是她該去插手的。她左右看了看,說:「你要帶我們去哪裡?」
「傭兵事務所。」
阿蘭薩回答,並解釋道:「上次他們進攻愛麗絲要塞的時候,那個指揮官嘴皮子挺硬,沒問道什麼,我想這次應該可以得到一點消息。」
「上次?」
漢庫克又不屑的哼了一聲,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那個油頭滑面的指揮官,他才說了幾句,就被你砍頭了吧?」
阿蘭薩「嘿嘿」一聲,卻若無其事道:「嘛,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就在阿蘭薩等人閒庭若步走向傭兵事務所時,傭兵事務所中的氣氛卻並不活躍,甚至壓抑得窒息。但這並不代表它的氣氛是安靜。
戰爭魔法機器的鐵蹄還沒有波及到這裡,但也只是時間問題。
為首的老法師正氣急敗壞的吼叫著,一跟跟年邁的白髮幾乎要豎起來:「誰能告訴我,那些該死的鐵傢伙為什麼會在這裡?!」
說著,他又把怒火轉到一旁的幾名魔法師身上:「噢,還有,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爆發戶都幹什麼去了?!這麼大的一個魔法傳送門,你們居然沒有感應到嗎?!怎麼?!拿著公會的佣金享受女人去了?!」
聞言,被罵的幾名法師中,其中一名差點想出口頂撞老法師,他們只是被僱傭來的魔法師,諾蘭德城中忽然出現劇烈的空間波動,他們不是沒有察覺,而是認為這道空間波動屬於傭兵公會所為,雖然傭兵公會沒有事先通知,但事實上,它們的密謀向來不事先通知。
反倒是這名老魔法師,作為在場的所有魔法師中資質最深的一位,他對空間波動的感應絕對比這些年輕魔法師提前得多,天知道在空間波動出現時,他是不是還在傭兵事務所的幾名女招待員床上揮舞他的那桿老木棍!
但這名年輕的魔法師只是向老魔法師投以憤怒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開口反駁。權勢讓人與人之間出息地位的差距,下人向上級的任何據理力爭都是狡辯。
「臨時指揮官大人!」
就在這時,一名身上帶有血跡的傭兵狼狽衝進傭兵事務所,他匆忙的左右看看,終於找到這麼不起眼的老法師,也顧不得太多禮節,當即說道:「各大騎士團和傭兵團都已經集合完畢,還有少部分傭兵團正在集合……」
「正在集合?!」
憤怒中的老法師打斷這名剛從戰場中拚命活下來的傭兵,說:「正在集合是什麼意思?!這幫垃圾在幹什麼?!」
「我勸你最好不要將憤怒灑在帶血的傭兵身上。」
這時,傭兵事務所的角落中,一名身影完全隱沒在魔法燈光芒之外的中年人忽然開口。他的聲音極輕,卻清晰無比,竟令整個傭兵事務所為止沉靜幾秒。
老法師轉眼看向聲音的來源,冷冷的哼了一聲,卻不再說話,而是猛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而說話的中年人則緩緩從角落裡走出,他的身影穿過魔法燈的光芒,透出一具剛毅的身軀,而後,是一張稜角分明,同時略微顯現出幾道褶皺的臉龐。中年人輕鬆地步入眾人的視野中,身穿一套不算厚重的金色鎧甲,一把鋒芒畢露的金色騎士長槍在他手中閃爍著冷光。
他朝那名帶血的傭兵揮了揮手,說:「你先下去吧,叫傭兵事務所的幾個女人給你包紮一下傷口。」
同時,中年人的眼神又略帶譏諷的落在老法師身上,繼續說:「那幾個女人除了陪一些無聊的傢伙上床之外,總有一些用處的,你說是不是,臨時指揮官大人?」
「這位大人!請你注意你說的話!」
結果,剛想要冷靜下來的老法師再次被激怒,豎起的白色頭髮令其如同一頭年邁的獅子,猙獰卻沒有絲毫份量。
「嘖嘖。」
中年人若無其事的擺了擺手,說:「我又沒在說你,你急什麼,還有,憤怒可是這時候最無用的一種情緒。」
「您說得對!」
老法師卻已完全被中年人的態度激怒,他張牙舞爪的吼叫說:「那您來說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中年人忽然將手中的騎士長槍提到眼前,滿意的欣賞長槍槍身幾近完美的曲線,他似無關緊要般回答老法師的話,說:「除了等死,你還能做些什麼呢,臨時指揮官大人。」
「臨時」兩字被他咬得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