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要塞,圓桌會議室。
老福利特、金蓋茨、大草原、西裡爾,以及以西裡爾的導師身份出現的伊莉塔,她肩膀上的弗蘭族女孩莉,除了漢庫克之外,愛麗絲要塞內的重要人物都已到齊。但此時的氣氛完全沒有以往那般活躍,圍繞在眾人間的空氣壓抑得令人有些難以喘息。
老福利特的指尖敲打在圓桌上,發出「塔塔」的節奏聲,這是會議室裡唯一的聲音,以至於圓桌雖然沒有高低之分,眾人的注意力依舊不由朝老福利特所在的位置傾斜。
傭兵公會發出的最後通牒正擺在老福利特身前的桌面上,普通的魔法紙張上清晰顯出褶皺的痕跡,顯然,這張魔法紙已經被翻閱了無數次。
終於,在會議室的沉默實在維持太久之後,老福利特的指尖才忽然敲下一聲重音,像做出了某種決定,他那一雙已然有些渾濁的眼睛轉向斜對面的西裡爾,說:「王子殿下將荊棘傭兵團的領導權交給了你,所以……我想你應該能做出比較好的決定。對嗎,西裡爾小姐?」
聞言,西裡爾不禁驚愕的愣了好一會。事實上,連她自己也清楚,雖然名義上,現在的荊棘傭兵團由她做主,但實際上的領導人分明是這位曾經的萊恩家族總管家,老福利特。當然,他現在會這麼說,分明是打算把責任推在西裡爾身上。但西裡爾雖然驚愕,心思卻一時間沒有想到這一點。
好在伊莉塔輕而易舉的看出了端倪,她的嘴邊勾起一抹略顯冰冷的笑意,插口道:「怎麼,難度我們還有別的選擇麼?」
「為何沒有?」
老福利特一聲乾笑,發問道。
「哼。」
伊莉塔先是鄙夷一聲,目光在圓桌上轉了一圈,見其他人都沒有開口的意思,才說:「我們這裡,有能夠戰勝漢庫克的人麼?就算我們想把她交出去,求得一點傭兵公會的臉色,也得有能力困住她才行!」
她說的是實話。
最現實的答案是,無論荊棘傭兵團願不願意交出漢庫克,漢庫克都不會落入傭兵公會的手中。因為她是漢庫克,沒有誰能夠指揮她或者要挾她。而若以此為根據繼續探討下去,傭兵公會的最後通牒又顯得更有一層深意,它的存在明顯不是為了對付漢庫克,而是對付荊棘傭兵團,或者是,是為了將荊棘傭兵團的團長,阿蘭薩鬱金香給挖出來。
他實在消失得太久了,以至於一些人開始希望看到他,並開始不擇手段,傭兵公會的最後通牒,很明顯,只是一些人手中的武器而已。
只有時刻瞭解獵物的動向,這些自以為是獵人的人才會感到稍稍安心一些。
精明於世的老福利特不會不知道這一點。
他已是皺紋遍佈的臉上牽起一抹笑意,便算是繞過了伊莉塔的反擊。老福利特拍了拍手,早就安排好的下人便抬著一台精密的煉金儀器出現在眾人眼前,兩個下人一陣緊張而快速的忙碌,煉金儀器上便浮起一張立體的魔法地圖,不同於普通的魔法地圖的是,這張魔法地圖鏈接著愛麗絲要塞內的數十個微型魔法陣,以達到實時更新的目的。而且,它非常的精確,哪怕某個走廊的某個角落爬過一隻螞蟻,魔法地圖上也能顯示得清清楚楚。
這架煉金儀器自然不屬於這個時代,它不是更先進,而是更古老,它出自曾經擔任荊棘傭兵團副團長的伊薇特尤利婭之手。而現在,這台煉金儀器的製造者卻已經背叛了荊棘傭兵團。
而後,老福利特再次用掌聲示意所有人注意,當確定所有的目光焦點都在他的身上時,他才將手指向魔法地圖,說:「其實,我想說的是,我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所以,現在,與其沉默,倒不如好好討論一下,我們該如何抵擋傭兵公會的攻擊……這場戰爭,雖然不願觸發,但已經在所難免。」
未想,他的話不但沒有引發討論,反而令會議室中的沉默愈發凝固,終於到了沉重如山的地步。然而老福利特卻也不急,他見慣了這樣的場面,此時也只是笑而不語,靜靜的看著眾人思考的表情。
良久之後,金蓋茨才發出一聲苦笑,聲音很是乾澀,他說:「如果和傭兵公會對著幹,我們很快就會被孤立……您知道,就像甦醒者進攻我們那次,我們可以將孤立無援的它們困殺掉……現在,我們的位置被倒過來了,傭兵公會同樣可以聯合周邊的力量把我們圍困住,用不了多久,他們就算打不贏我們,只要能夠困住愛麗絲要塞,也能把我們給餓死。」
「你能不能不說這些喪氣話!」
坐在金蓋茨旁邊的大草原瞥了一眼對方,卻是惡狠狠的吐槽一句。
金蓋茨搖了搖滿是肥肉的腦袋,臉色沒有絲毫憤怒,說:「我說的是實話……」
「也許我們可以尋求外援。」
伊莉塔想了想,突然將目光轉向西裡爾,說:「據我所知,你們似乎和佈雷特城的特蘿西子爵關係不錯,也許,她會幫助我們。」
聞言,不僅是老福利特,連金蓋茨和大草原也將好奇的目光投向西裡爾。金蓋茨在佈雷特城經營奴隸生意時,和特蘿西打過一些交道,在他看來,如果荊棘傭兵團真的和特蘿西這樣的狠人有些交情,倒是利大於弊。
面對眾人有些期望的目光,西裡爾卻搖了搖頭,說:「我不太清楚阿蘭薩和特蘿西的關係,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幫我們。」
「哈哈,也許我們可以試試!」
大草原率先叫起來,甚至站到椅子上手舞足蹈。只不過身為侏儒的他就算站到椅子上,也比坐著的金蓋茨矮了一截。於是胖子很快伸出手,把丟人現眼的好友給按回椅子上。
「不行……」
一陣思考後,老福利特還是搖頭否定了伊莉塔的提議,說:「我隱隱有種感覺,傭兵公會的最後通牒多半與萊恩家族有關,我並沒有詆毀萊恩家族的意思……它現在的家主,阿爾西斯,是個不擇手段的傢伙,如果阿蘭薩與特蘿西的關係一般,那還好些,如果關係特殊,使得特蘿西願意出手相助,這反而會把特蘿西置於險地……」
「那要我們怎麼辦?!」
伊莉塔再次冷哼一聲,說:「投降麼,還是死守這裡?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我們的食物儲備已經不多了。」
然而,就在圓桌會議室的討論聲越來越劇烈,終於將原本的那股沉靜打破時,圓桌會議室金幣的大門,卻突然被一隻白皙的手輕輕推開。
「讓我想想,你們在討論什麼呢?」
來人面目秀麗,只是眉間的一股冷傲將她的氣質顯露無疑。是漢庫克。
此時的漢庫克身穿一件專門定制的華麗長袍,除了及其誇張的金銀裝飾之外,長袍的風格非常特殊,無論是黑色為主的選料還是看似隨意實則非常精細的剪裁,都將這件長袍上濃郁的海盜風格襯托而出。看來,漢庫克雖然退出了海盜團體,但口味和喜好依舊不變。
漢庫克的出現又頓時將圓桌會議室的氣氛削回原樣,每個人都緊緊的閉著嘴,生怕說錯了一句話,從而激怒這名聖域強者。
「怎麼,都不肯說話麼?」
漢庫克似是隨意的笑了一聲,但聲音中的冷意卻是非常清楚的傳開,落入眾人耳中。有時候,閉嘴也並非是件好事。
老福利特乾澀的擠出一臉笑容,解釋說:「我們……我們正在討論,如何抵抗傭兵公會的進攻……」
漢庫克突然仰頭深吸了一口圓桌會議室內沉重的空氣,她臉上的表情是一種極其接近輕蔑的高傲。而後,她微微一笑,說:「呵呵,戰爭的氣味,真是迷人。」
聞言,老福利特心底忽然打了一個冷顫。他沒有繼續說話,只是等著漢庫克的下文。
「你們放心。」
漢庫克目光掃過在座的眾人,眼神中似乎多了一點東西,只是擋在其中的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冷傲,所以沒有誰能看清她的眼中糾結多了什麼。她臉上的笑意收了回去,又突然掛起來,說:「只要我不出手,傭兵公會的聖域強者應該也不會介入,到時候,如果對方攻破愛麗絲要塞的大門……那就把我交出去吧,算是我還了阿蘭薩一個人情。」
「……」
她的話語落到最後時,圓桌會議室裡的氣氛徹底窒息。
然而,就在老福利特決定說些什麼時,圓桌會議室中的空氣突然劇烈的顫動起來!
就連已經窒息的氣氛,也出現了一點點崩潰的痕跡!
「是誰?!」
漢庫克冷罵一聲,指尖卻已騰起一顆金色的火苗,身為聖域強者,她自然能夠發覺,空氣中的波動來自空間定位時泛起的漣漪,有人正在通過魔法傳送卷軸定位這裡,並已經跨入傳送陣!
「嘛,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