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歡呼後,黑珍珠號開始投入緊張的修復工作。雖然這兩波雷擊中,黑珍珠號確實沒有達到傷筋動骨的地步,但也不能說它完好無損。首先是人員,即使阿蘭薩等高階職業者們已經盡量防守,但依舊有不少的雷絲如游蛇般集中數十名水手和傭兵,慶幸的是這些雷擊的余料沒有造成致命傷,最嚴重的也只是身體被麻痺數日而已。
其實是黑珍珠號本身,索性十數條重要桅干沒有任何一條出現崩塌或者裂痕,只不過沒有一張船帆躲得過被燒出幾個焦洞的命運。除此之外,受損嚴重的還有護欄和臨近護欄的區域,那是高階職業者防禦的邊緣地區,多多少少會被毀壞一些,其次便是主甲板之上的第二、三、四層甲板,那是阿蘭薩、扎特、伊莉塔負責的防守區,甲板上出現不少凹陷的斷裂,因為雷擊的衝擊力其實非常大,他們不得不以損壞甲板的方式作為抵消衝擊力的緩衝,這還是在漢庫克的削弱魔法防護罩之後,不然,阿蘭薩等人恐怕早被雷電轟到甲板下層的船艙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黑珍珠號的大副連夜清點損失之後,認為以倉庫現有的物資,完全可以在航行中將黑珍珠號修復完畢,也就是說,他們不必靠岸,就可以修好船,畢竟在未知海域,任何一個存在的島嶼都滋生著死亡的氣息。
然而在次日的會議中,馬勒·戈壁侯爵毅然決定在臨近的一座島嶼靠岸,而關於那座島嶼的情報,連扎特都一無所知,他只是記得曾經見過那麼一座島,便順手把它標注在地圖上。按照馬勒·戈壁侯爵的解釋,未知海域的海面不一定風平浪靜。另一方面,對一個無關緊要的島嶼的探索,可以令眾人對未知海域的危險程度多一些認知。
這個會議,阿蘭薩真的沒有參加,因為,當次日的第一縷陽光落下時,西裡爾正好從沉眠中醒來。
少年伸出手,想要附魔女孩的髮絲,卻在空中折了彎,假裝不經意的靠在床頭。
醒來的西裡爾眼中短暫的透出一會迷茫,隨後伸手往自己的臉頰摸了摸,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面具麼……?」阿蘭薩猜測道:「掉到海裡了,我沒能找到它。」
聞言,西裡爾只是一愣,她重新放好還有些酸痛的手,說:「沒關係。」
「嗯……」
阿蘭薩點頭,想了想,說:「對了,嘛……你身上的傷,呃,我是說這幾塊傷疤,位置明顯了點,一會我去問問漢庫克,我想,她一定有辦法消去……」
「沒關係。」
西裡爾卻打斷他的話。她努力的抬起頭,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傷勢,在腹部和左側的大腿上,分佈著三塊大小不一的燒痕,在阿蘭薩不計代價的使用神術卷軸後,這些燒痕其實已經很不明顯了,不細心看的話,根本看不出那三塊粉紅色的痕跡。
但是話語被打斷,阿蘭薩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時間出現短暫而漫長的停滯,各懷心事的兩人,突然之間就沒了話題,最終,還是西裡爾率先打破沉寂,她說:「還記得嗎?我們的約定。」
她說起話越來越流利了,可阿蘭薩覺得,西裡爾還是當年在艾薩拉原始森林的那個西裡爾。
阿蘭薩點頭,說:「記得,我要讓你成為我的守護騎士。」
「守護騎士……」
西裡爾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記憶裡,那是父親的影子,在獸人襲擊村莊的夜晚,父親提起掛著旗幟的長槍,安坐在蒼老的馬背上。他用生命暫緩了獸人的腳步,為村子裡的人爭取逃亡的時間,雖然記憶的最後,所有人都成了將納堡下的陪葬品。
「我什麼時候才可以成為騎士?」
西裡爾問,這是她和阿蘭薩的約定,其實也是父親和她的約定,因為父親曾說,要讓她成為一名榮耀的騎士。
阿蘭薩不知道西裡爾為何這麼問,但依舊仔細的想了想,隨後答道:「完成這次冒險之後,我們會愛麗絲要塞,我會為你舉辦最隆重的冊封儀式,冊封你為我的守護騎士。」
「不用等你變得強大嗎?」西裡爾繼續問,因為她記得,婕希曾經對她說過,只有實力強大了,冊封的騎士才具備律法上的有效性。
阿蘭薩曾經也這麼認為,彼時,他以為實力就是一切,但現在,少年卻搖了搖頭,說:「不,騎士是一種精神,而不是職業,其實,你已經是一名合格的守護騎士了,嘛,冊封儀式……只是為了讓這個頭銜更有意義,還有……世俗的眼光。」
隨後,阿蘭薩反而歎口氣,繼續說:「嘛,反倒是我,不是一個合格的領主。」
他確實不是合格的領主,不是因為他沒有領地,事實上,如果荊棘傭兵團支持金·蓋茨築起的凱伊州沒有被分割的話,阿蘭薩確實是一名幕後領主,只是現在進入未知海域,與外界的聯繫被阻隔,誰也不知道這期間凱伊州發生什麼。這樣看來,無論精神還是權腕,阿蘭薩在作為一名幕後領主方面都不合格,他不知道,此刻的凱伊州,蠢蠢欲動的已經不止伊薇特一人。
阿蘭薩與西裡爾在一言一語的沉默裡度過,而最終的結果,是阿蘭薩決定請勞倫斯為西裡爾打造一套騎士鎧甲和一把騎士長劍,老頭絕對會同意的。不僅如此,阿蘭薩恐怕還需要和伊莉塔談一談,希望她願意教授西裡爾一些關於騎士的東西,至少能讓放下匕首和潛行,握著騎士長劍的西裡爾,擁有自保的實力。
而促使阿蘭薩做出這個決定的,是西裡爾的意願。
阿蘭薩並不願意西裡爾拿著不熟練的武器戰鬥,這是最直接的戰力下降,然而她就像失去懷抱的小貓,蜷縮在他的身邊,她一直陪伴著他,無論他是孤獨還是不孤獨。如今她終於有了自己的想法,哪怕聽起來很不明智,阿蘭薩卻突然找不到拒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