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東邊那一片昏暗越來越近了,所有人都站在甲板上,目光遠眺他們即將進入的地方。一股不安迴盪在他們心裡,未知海域,在古老的野史記載中,除了記錄龍族居住在其中之外,它是個連傳聞都不曾擁有的地方。
所有人都在緊張的關注著這個沒有傳說的地方。未知,這樣的地方最令人恐懼。連馬勒·戈壁侯爵都放下手中的食物,步出船長室,站在人群的最後面。他的目光也同樣落在遠方的海面上,但眼中的意味,卻與他人不同。像堅實而令人心安的山嶺。
到了這時候,連划船與揚帆都不需要,黑珍珠號之下的海流如飢渴數百年的吸血鬼,拚命地將黑珍珠號這頭肥壯而血液充沛的獵物往魔法與未知之線的方向上推。
只要跨過這條線,就是一個全新而危機四伏的世界。而黑珍珠號上的眾人,已無退路。
伊莉塔的肩膀上,芙蘭族女孩莉嘟著可愛的小嘴,說:「真倒霉!一來就碰到這麼大的暴風雨!」
阿蘭薩的目光投入天空的陰霾中,思索片刻,又將目光移向侯爵,得到對方點頭,才說:「不,或許它在這裡出現,就是為了等著我們。」
這個回答,眾人聽著不可思議,卻又不由升起一種本該如此的感覺。
然而,扎特的臉上卻劃過一抹神采,弟弟沒囚禁的陰霾終於褪去些許,他揚起稜角分明的臉,傲然道:「這是大海的意志,只有經過她的考驗,才能投入她的懷抱!」
「哈哈!大海的考驗?」聞言,侯爵卻是一陣冷笑,說:「一場暴風雨而已!何況,我可不喜歡她的懷抱!」
侯爵的話可謂往扎特的臉上拍了一掌,但扎特毫不生氣,甚至一臉迷醉,彷彿前方的未知海域是一名蒙著面紗的曼妙女人般。
無論船上的人懷著何種心情,黑珍珠號已經承載著他們,躍入天空的陰霾之下!
魔法與未知之線,這是一條無形的線,沒有人知道它具體存在於海面上的哪裡。直到某一刻,所有人都感覺到,周圍的壓力似乎在某個瞬間輕了很多,這是部分魔法元素被抽去的跡象,它並不安全。週身壓力一減,卻沒有人感到輕鬆,就像一株小草被突然置於風雨搖擺之地,一旦疏忽,就會被連根拔起。
阿蘭薩也感到了周圍的變化,他沉默不語,手指輕輕摩擦著國庫之戒上的空間之石,然而它彷彿沉睡過去,阿蘭薩能感覺到空間之石裡面的世界,卻無法將它喚醒。果然,未知海域阻隔了空間和時光類的魔法,國庫之戒都無法使用,更何況魔法傳送卷軸。
此刻,漢庫克就站在阿蘭薩身後,與西裡爾並排,彷彿在顯示自己的侍衛身份,當然,這只是在眾人面前才會這麼站,與阿蘭薩獨處時,這個冷傲的女人沒有掩飾一絲她的女王脾氣,事實上,雖然此刻站在阿蘭薩身後,她的冷傲氣息依舊如此逼人。
阿蘭薩的動作沒有逃過她的眼角,她的嘴角牽起一抹冷意,說:「一群莽夫,也敢闖入未知海域!」
阿蘭薩苦澀的搖搖頭,時至今日,他依然記得自己登上黑珍珠號的目的:尋找神。這一點與侯爵和菲雅的目的有些相悖,因為侯爵只是想拿到一把神器而已。
阿蘭薩自然更希望海圖的終點居住著一名神,按照魔神索隆的說法,神明被分為兩派,即原庭神與現世神,現世神推翻了原庭神,將他們墮為魔神之流,索隆的原身應為真理神路斯恩拉丁,而阿蘭薩想要找的神,原庭神中的生死之神——即被墮為陰謀之魔神的那位,是眾神中唯一可以掌管生死的神。
當然,一名欺騙與疾病之魔神,一名陰謀之魔神,阿蘭薩似乎應該不要相信他們的話,但無論如何,不去試試,阿蘭薩不會死心。無論找到的神是原庭神還是現世神,阿蘭薩或許能從他們口中問出生死之神的所在地。但如果找到的只是一把神器,阿蘭薩也不氣餒,全當一次歷練,他還不想那麼快回去愛麗絲要塞,那個地方還有太多過往的記憶未被洗刷,令他無法直面。
阿蘭薩轉念一想,漢庫克就住在未知海域外的沉船港上,也許知道點什麼,於是索性把自己尋找神的想法說了出來,反正這本來就不是什麼秘密。
「神?」漢庫克意外的沒有將嘴角勾起招牌似的冷笑,她皺著眉,說:「你猜對了,我們確實進過未知海域,而且不止一次。」
這裡的我們,應該是指的她和奧蒂列特依舊條頓。漢庫克繼續說道:「我們的猜測,未知海域可能連接著某些隕落的神國,神還在不在他的神國裡我不知道,但是神器肯定有,就看你敢不敢拿!」
最後那句,漢庫克咬得極重,顯然想拿到神器不是件容易的事。但這句話說出來,依舊引起幾家歡喜幾家愁,侯爵和菲雅肯定是高興的,連老頭勞倫斯都很高興,神器,這是他們來此的目標,而阿蘭薩與扎特卻是沉默,阿蘭薩是因為神存在的幾率變小了,扎特是為何,卻不得而知。
談論間,一滴滴雨開始拍打在眾人臉上,黑珍珠號終於進入了暴風雨的範圍之內!
水手們早就各回其位,不止如此,原本只需要一個人的崗位上此刻至少有三四個人,傭兵們也來幫忙,推進黑珍珠號的海流已經退去,船帆又被放下來,航海士緊張的感覺著徐亂的風向,他必須保證黑珍珠號始終在往前行駛。在暴風雨中揚帆絕對不是好主意,但他們不得不這麼做,因為,在黑珍珠號周圍,佈滿了漩渦和暗流,如果不能保證航線,黑珍珠號就會被這些漩渦和暗流擠壓至粉碎!
侯爵此刻一臉輕鬆,說:「這難不倒我的航海士!」
確實,黑珍珠號上的航海士絕非凡俗之輩,可以說,在整個人族,航海技巧比他精湛的沒幾個,而且,在黑珍珠號上,就連把帆的水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高手!
這時,漢庫克卻又勾起冷笑,說:「大海的考驗可不止於此。」
扎特只能聳肩,說:「我要說的她已經替我說了。」
其實不用他們說,強如馬勒·戈壁侯爵等人,乃至阿蘭薩和伊莉塔,都有所感應,不約而同的將目光移向陰沉的天空。
它漆黑如墨,濃郁至極,卻能看清雲朵糾纏一起的痕跡,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其中扭動著,掙扎著,隨時破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