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薩醒來時,時間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渡過七日。
他做了一個悠長的夢。
夢中的世界一片純白,在純白的中央,豎立著一根巨大的石柱。他不知該如何形容這根石柱,至少,以人類的工藝絕對雕刻不出如此華麗卻又乾淨的傑作。而在那石柱之上,一個暗灰色的光團靜靜懸浮著。
母親?
光團散發的微光散開些許落在阿蘭薩身上,那是一抹熟悉的感覺。一種從來沒有體會過,卻依舊感到熟悉的感覺。
他想起他的母親。他想靠近那光團,在那裡尋求答案。可明明觸手可及的距離在他試圖觸碰她時顯得無比遙遠,但阿蘭薩依舊掙扎著,努力朝光團伸出手。
在個簡單的動作在現實的時間裡耗費了七天的時間。
當他終於觸碰到光團時,心中卻沒有喜悅。一切都戛然而止,光團彷彿被吸入黑洞般迅速後退後退,知道變成一抹連肉眼也望不見的點。
然後,一個阿蘭薩從來沒見過的人突然出現在光團退後的空隙之間。不,應該是周圍的純白突然間消失不見,將隱藏在那裡窺覷巨大的人影呈現而出。它的上半身是金色的,一如黃金澆鑄,下半身隱藏在純白之中。它的臉上遍佈著數不清的臉,不同的表情,不同的情緒。就在某個剎那,所有的臉上數不清的眼睛全部落在阿蘭薩的身上。
阿蘭薩不知道它是誰。
他在它面前渺小如塵。
他感到了畏懼。已經恐懼。彷彿面前的這個怪物隨時可以將他泯滅。是真的泯滅,比死亡更可怕。但具體如何可怕,阿蘭薩卻根本說不上,甚至,他根本不知道有什麼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
然而,就在這時,夢卻又突然潮水般褪去。就像一切從未發生過。
炙熱的陽光穿過狹窄的窗口聚在窗前。
雙眼再次睜開時,阿蘭薩便看到西裡爾站在床前。
「你醒了?」
她還是不那麼愛說話。只是聲音裡的擔憂和驚喜,沒有掩藏地表達給阿蘭薩。
阿蘭薩朝西裡爾笑了笑,隨後緩緩撐起身體,他能感覺到胸部傳來隱隱的痛感。此刻的阿蘭薩**著上身,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發現胸前多了三條細細的傷疤。那是毒魔一爪之下留下的抓痕。
西裡爾遞過來一杯水,說:「勞倫斯治好了你的毒,但是因為毒效太狠,傷疤沒辦法去除了。」
阿蘭薩點頭,接過水喝了一口,問:「我昏倒多久了?」
「七天。」
「七天?!」
阿蘭薩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急忙問道:「毒魔呢?還有其他人呢?」
西裡爾當然知道阿蘭薩想問什麼,回答:「毒魔被菲雅殺死了,但是,侯爵說她動用了什麼力量,現在在靜養。你不能去打擾她。」
聞言,阿蘭薩苦澀地笑笑,看來他又欠了個人情。
西裡爾繼續說:「伊莉塔和莉,被找到了,在那艘船裡面。她們每天都會過來看你一次,一會應該就回來。妮可關在作戰室後面的牢房裡,還沒有審問。卡魯,還是老樣子。侯爵讓你接替菲雅的事務,處理這些事。」
阿蘭薩微微整理思路。卻是笑著看向西裡爾,說:「你呢?」
「我?」
「嘛,我可是一醒來就看到你呢。」
「……」
不知道西裡爾掩藏在面具下的臉龐是否在此時變得微紅,她說:「我一直在這裡。」
阿蘭薩慢慢地爬下床,胸前的傷口已經沒有大礙,只是腹中的飢餓感讓他提不起裡。他吃力的站直身體,做的第一件事卻是毫不客氣地將西裡爾攬在懷裡。
女孩還是第一次被人擁抱。竟生硬地站著,任由阿蘭薩抱著她。隨後,她感到阿蘭薩拍了拍她的背,他身上傳來的熱度便被分開。
阿蘭薩的撫過西裡爾的狼首面具後的狼皮裝飾,說:「嘛,先去吃點東西,我肚子餓了。」
結果兩人剛剛離開房間不久,房門又再次被推開。
進門的卻是伊莉塔和坐在她肩膀上的芙蘭族女孩,莉。
空蕩蕩的床令伊拉特和莉皆是一愣,隨後,伊莉塔聲音輕緩道:「他醒了。」
莉的臉上露出一陣鄙夷,說:「要不然床會空哦?」
伊莉塔沒有繼續回答莉的話,只是呆呆地盯著空床片刻,就轉身離開。感到兩人走過的路,分明是返回菲雅給她們安排的房間,莉不禁疑惑道:「你不去找那個花心大蘿蔔嗎?」
伊莉塔搖了搖頭,說:「下次吧,我現在……還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有什麼不好面對的……」莉卻是嘟著小嘴,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另一邊,阿蘭薩和西裡爾卻是非常「艱難」的走到甲板上的餐廳,因為一路上見到的傭兵們幾乎每個人都會走過來和阿蘭薩大聲招呼,順便關心一下阿蘭薩的身體狀況。阿蘭薩不知道他為何會被傭兵們如此愛戴,這不是壞事,他臉上一直掛著笑,一路一一禮貌的回應與他交流的傭兵。
當終於坐在餐廳裡,看著面前的一份食物時,阿蘭薩竟有種淚流滿面的衝動……
他並沒有狼吞虎嚥,而是緩緩的進食,阿蘭薩需要慢慢調理胃的機能。不過,進食期間,阿蘭薩突然發現黑珍珠號的搖晃非常輕微。於是便疑惑地問西裡爾:「黑珍珠號還沒有離開島嶼?」
西裡爾點頭,說:「侯爵說,你需要審訊完妮可,在決定是否出航。」
聞言,阿蘭薩卻是一陣哭笑不得。不過想來卻是如此,他有很多疑惑,需要在妮可身上尋找答案:「嘛,吃完就過去看看吧。」
妮可被關押的地方就在第一層作戰室之後,走過一間器具室,便是關押室。黑珍珠號的設計師絕對是一名熱衷於拷問犯人的狂徒。關押室和器具室連在一起之後的結果,就是人們可以在器具室裡找到很多意想不到的玩意變著各種花樣拷問犯人。
當然,阿蘭薩不打算對妮可進行嚴刑拷打。他有個更好的主意,一個七天前他與妮可戰鬥是便萌生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