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外，馬蹄聲轟然鳴響，陳阿四與兩名趙軍士卒正身處於一間帳篷內。
自被俘一日以來，陳阿四與兩名趙軍士卒並沒有受到虐待和拷問，相反突厥人還給他們治傷，充足的飯食，就算陣亡的士卒屍首也得到了良好的對待。除了被嚴加看管起來外，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受到限制。
陳阿四弄不清突厥人的意圖，傳聞中突厥人一直是暴戾，嗜好殺戮，不講道理的。但是今天看來突厥人卻是與猜測中的大不一樣。陳阿四他們懷疑這或許突厥人另有詭計，說不定是要他們當漢奸。
但今日時他們聽到了突厥人號角聲，以及帳外人馬奔走的聲音，他們猜到必定是趙軍已是發現了突厥部落的位置，現在兩軍正在對壘。陳阿四與兩名士卒都是大喜，他們知道自己冒死得來的情報已是送到了薛萬徹的手中，現在大軍正對突厥部落展開攻擊。
「頭，我們死也算有值了吧！」
陳阿四點點頭道：「是的，若是我們不死回到軍中，你最少都能提拔為隊副了。」
聽了那士卒道：「是啊，我爹如果還在，定會高興看見我出息了。」
陳阿四也是苦笑。
三人都知道自己這一番九死一生，所以對於活著返回不報有希望。
這時候帳篷被挑開，一名帶著尖頂帽的男子走了進來，用不正宗的漢語道：「你們三人走。」陳阿四打量對方相貌知道此人不是突厥人，而是粟特人，在幽京的粟特商人。他見得也不少，都是如他一個模樣。
陳阿四霍然而起。轉過頭道：「別丟了我們軍人的臉面！」另兩名士卒聽了當下點點頭。三人一併露出視死如歸的神情來。
而那粟特商人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三人道：「你就是他們三人的隊長吧，趙人果真有膽色！」
陳阿四聽了冷哼一聲。沒有答話。
三人當下走出帳篷，但見滿山之上，趙字的火紅色的戰旗飛揚著，趙軍步卒排列成密集的方陣，向遠處的突厥軍，狂風暴雨般射著箭矢。在對面突厥士卒拿著皮盾，抵禦著箭矢。
而突厥游騎則是來回奔馳，朝趙軍陣地施展突厥人最擅的騎射之功。
兩邊你來我往打得平分秋色，但趙軍求戰之意十分顯然。頻頻向兵力優勢的突厥軍發動進攻。
兩軍戰了一會，趙軍陣中突然紅旗舞動了三下。步卒方陣中裂開了一個口子，數百騎帶著鐵面，戰馬和士卒都是披著鐵甲，趙軍的具裝甲騎排列成密集的衝擊隊列奮勇而前，殺向突厥騎兵隊列。
趙軍鐵騎勢不可擋，突厥人的角弓射出的箭矢，在遠處對於趙軍的鐵甲傷害不大，而到了近處。趙軍鐵騎揮動馬槊，殺入突厥騎兵陣中時，卻是所向披靡。趙軍鐵騎所到之處，突厥騎兵陣勢即是崩潰。
不過突厥騎兵雖是四散。但是軍心不散，立即重新組織起來。但不久突厥陣中，牛角號吹響。左右兩側輕騎向趙軍兩翼殺出，將趙軍鐵騎給逼退。三人見了這一幕。不由佩服突厥騎兵果真彪悍善戰。
果真傳聞中一樣，要擊退突厥騎兵容易。但是要擊敗突厥騎兵難。
隨著戰事繼續，雖不是第一次經歷戰陣，但是三人仍是被這樣宏大的戰爭場景所震撼。
儘管突厥人馬的兵力佔據了優勢，但趙軍打得十分堅決，場面上絲毫不落下風。三人被帶到一面金狼大纛下，大纛下一名穿著皮裘，十分年輕的男子站在那。
這年輕的男子，發後梳著一根辮子，神色上透著一股彪悍。他的目光緊盯著兩軍戰事，一直十分平靜，直到趙軍鐵騎殺入突厥輕騎的陣中後，才露出絲毫焦急的情緒。那粟特人將陳阿四他們三人帶到這年輕男子的面前後，用突厥話說了幾句，態度十分恭敬。
這男子聽這粟特人稟告沉默了一會，這才將目光收回。
陳阿四隻覺得一道陰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游移，於是這年輕男子用突厥話與一旁粟特人說幾句。
粟特人當下向陳阿四問道：「這是我們的突厥的郁射設大人，他問你們在這樣的冰天雪地裡，我們突厥人都難以翻越的陰山，你們趙軍是如何過來的？」
陳阿四心知，郁射設就是處羅的長子阿史那摸末，他聽了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粟特人見了陳阿四的表情，當下道：「郁射設大人，平日殺人不眨眼的，你們還是老實回答，不要欺騙他。」
陳阿四聽了又是搖了搖頭。
這時候阿史那摸末的左右，都是將手摸向了刀把，將腰間的突厥彎刀緩緩抽離刀鞘。阿史那摸末冷笑一聲，對身旁人用突厥語吩咐了一聲。
陳阿四見了這一幕不由心寒立即道：「我說，我說，你們不要殺我。」
粟特人立即道：「停手，你不知你剛才小命在鬼門關那走了一圈嗎？老實回答郁射設大人的話。」
陳阿四點點頭道：「你們眼前的是我軍薛萬徹將軍的人馬，還後面還有奚族英賀弗將軍的一萬精騎，而我們陛下以及突利，也率著二十萬大軍翻越了陰山，正朝這裡來。陰山雖險，但難不倒我們趙軍。」
陳阿四這話半真半假，事實上因為大雪封山，薛萬徹部已與英賀弗部失去了聯繫，至於李重九所在的主力大軍是否翻越了陰山，他也是不知道。但是他要賭一把，故而虛張聲勢。
粟特人將陳阿四的話，盡數翻譯成突厥語給阿史那摸末。
阿史那
摸末聽了目光閃爍不定，與粟特人用突厥話討論起來。
陳阿四的突厥語不太好，努力聽懂了幾句，大意是薛萬徹部只有這麼點人馬，居然敢向自己發動進攻，後面必然跟隨著趙軍大軍，否則他們哪裡敢向他們三萬餘的大部落發動進攻的底氣。
阿史那摸末講到這裡，對於陳阿四等人揮揮手，然後突厥戰士將陳阿四三人帶下。
但陳阿四這時心底卻露出一絲的希望來，或許突厥人會考慮他的話，主動投降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