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芷婉得了軍權後,當下先率人馬至城西觀察,並召集眾將商議。
李芷婉對幾名趙軍大將道:「突厥人挾勢前來,必定會在城西渡過無定河攻城,所以我決定在預設戰場設立在此,你們意下如何?」
陳克,趙全庭當下一併反對道:「貴妃娘娘,我們覺得突厥人,更可能從北面襲擊,若是將兵馬集結在城西應敵,萬一突厥人從北面進攻,我們就危險了。」
李芷婉信心十足地道:「不可能,突厥人輕兵冒進十分狂妄,昨日北門前,他們數百騎兵都敢於沖城,而城西對突厥人而言雖不容易攻打,但從行軍路線來看,卻是更加便利。城北只要多設旗幟,作為疑兵即可,我們要在城西破敵。」
聽李芷婉這麼說,陳克,趙全庭顯然都是不信。
李芷婉也不願意再解釋什麼,當下板下臉道:「我既為皇后托付,率領三軍,就承擔起一切責任來。你們眼下必須按我軍令行事,否則就以抗令論處。」
趙全庭低聲對陳克道:「我們且聽貴妃娘娘的,若到時候不准,再來質問娘娘,現在不要與她頂才是。」
當下趙全庭,陳克二人皆是表面聽令,依李芷婉所說在城西佈置。
革新二年,十月十六日。
幽京城西無定河河畔,突厥大軍的旌旗飄飄數十里,突厥的騎兵陣容一直綿延至天邊。
無數戰馬不斷打著響鼻噴吐著長氣,頡利可汗緩緩騎馬執鞭來到幽京城下,看著遠處的幽京城。對左右道:「當年我隨前可汗來到幽京城一趟過,現在又到這裡。不過這一次本汗不會空手而歸。」
一旁眾將都是低頭道:「願意追隨可汗。」
頡利道:「我也並非太貪心,若是趙國肯空國庫裡的錢財。盡數交給我們突厥人,本汗就放過幽京城,諸位怎麼看啊?」
眾將聽頡利這麼說,都是面有喜色,之前在懷荒,御夷鎮都有收穫,現在至幽京城下,這些突厥人的胃口頓時更大。
突厥大將阿史德烏沒啜向頡利道:「能夠不用打戰就能,拿到無數金銀財寶。那是最好了,這一回跟隨可汗,可都是發財了。」
突厥眾將都是哈哈大笑,頡利也是笑著揚了揚馬鞭對一旁趙德言問道:「幽京城中如何?」
趙德言回答道:「回稟可汗,我之前已是派三十名細作,偽裝作漢人進入幽京城,這些人都是漢民,不怕被發現底細,據他們傳出的消息。城內的兵馬絲毫不多。趙軍連老人小孩都放了武器,準備上陣迎敵了。」
突厥大將們又是一陣哄笑,有人道:「漢人連老人小孩都準備拿來廝殺,看來真是國中無人了。」
但頡利聽了趙德言的話。反而皺眉道:「看來趙人抵抗之心還是十分堅決,難道真的不畏我這城外二十萬鐵騎嗎?」
正在說話間,後方快馬趕到。一名突厥騎兵向頡利稟告道:「奉可墩,張長遜。苑君璋之命,稟告可汗。後方的兩萬拓褐漢軍,在山間迷了路,恐怕不能這麼快趕到。」
頡利眉毛一跳,這義成公主,以及張長遜,苑君璋的意思,很顯然就是不支持頡利攻打幽京,故而用拖延行軍的借口來表示對抗。
頡利心道,這些內附的漢人,除了趙德言以外,恐怕沒有一個人願意我突厥與趙國交惡的,哼,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阻止我頡利,縱是只有兩萬人馬,我也要攻下幽京。
想到這裡,頡利將心一橫,喝令前方五千騎兵渡過無定河。
這時候剛過秋汛,無定河河水甚深,五千突厥騎兵在河水搭起了數道浮橋過河,抵近城牆邊上,但見密密麻麻的突厥士卒從河邊集結之後,穿過河邊的民屋,向城牆抵近。
穿著灰色皮襖子的突厥士卒動作靈活,手持弓箭,背著彎刀穿行在街道上。
這時候幽京的城牆上沒有動靜,只有幾根旗幟,歪歪扭扭的豎立著。突厥軍可以清楚地看見城牆上並沒有一名趙軍士卒把守著,四面空空蕩蕩的。行過民屋,搜索裡面,也發覺是空無一人。
頡利可汗看了一陣詫異道:「不可能,就算是幽京兵力再薄弱,也不會連一個人都沒有,這裡面必定有古怪。」
頡利這麼說,一旁突厥大將道:「可汗,我突厥二十萬大軍壓境,恐怕城內的人,早就嚇破膽子了。」一旁突厥大將都是如此認為。頡利本想下令停止前進了,見眾將這麼說,也是放下了下令退兵的念頭。
突厥軍的士卒,迅速抵近至城牆下。
陡然間城牆上,戰鼓齊擂,一時間無數趙字旌旗在城牆上舞動,突厥士卒見此一幕,迅速躲進了城牆下的民屋內。
城頭上亂箭齊下,箭矢橫飛,乍看聲勢驚人,被趙軍箭矢壓住了突厥人,經過幾波箭雨也看出了端倪。
原來城頭上趙軍士卒射出的箭矢,大多都準頭不濟,不是射歪就是射到一半墜落下去。城下的突厥軍士卒清楚地看見,城頭上趙軍一個不滿十幾歲的少年,拿著弓毫無目的地朝城下射箭,結果一時緊張,反而讓弓弦給割斷了自己的手指,然後在城頭上嚎啕大叫。
突厥士卒見此一幕,都是一陣大笑,心覺得方才不過是虛驚一場,當下不少突厥士卒都是從屋子露出頭來,向城牆上射箭。突厥人用得是角弓,雖沒有在馬背上控弦,但射得箭矢依舊是又快又準,頓時將城牆上趙軍士卒放倒了一片。
河岸的頡利看了更是哈哈大笑,對左右道:「趙軍看來真是將老人小孩都拿出當兵了,這樣的埋
埋伏。就算是再來一百次,我們也是絲毫不怕。」
眾突厥大將紛紛跟著大笑。露出了城頭上趙軍輕蔑的神色。
頡利當下下令,五千突厥士卒盡數展開。投入對城牆的攻擊,突厥人拿著繩梯輕易而舉的衝到城牆下,準備登城。頡利信心滿滿地左右道:「今晚就在幽京城過夜了。」
但不過過了一陣就傳來投石機崩動的聲音。大多突厥士卒不明所以,仍是埋頭向前衝鋒。
只有少數幾名突厥人,抬起頭看向城頭,卻看見無數的火團從天而降的一幕。
火團迅速砸在附近的民屋頂上,並迅速燃起大火,原來民屋上趙軍早就這裡安放下了燃火之物。突厥士卒一進入後,投石機射出的火團。頓時將屋頂上引燃,燃起熊熊大火。
攻到城下突厥軍當下大亂,城牆身後的上千間民屋頓時起火,並變成火海。
眼見身後退路被截斷,城下的突厥將領,也是發了狠了對左右道:「退回去只有死路一條,不是被燒死,就是被可汗當逃兵殺了,要求生只有眼前一條路。」
左右突厥將士聽了。喉嚨中都是荷荷有聲,眼神裡發出寒芒,這樣的絕境下,反而是逼出了突厥人的血性。突厥將士竟將身後而不顧。向城牆上的趙軍發動衝鋒。
而城牆上已是換上了趙軍郡兵的弓手,而不是方纔的民兵。
他們對著城牆下突厥軍射箭,郡兵的弓手將領工作都輕鬆了。他們都不要部下瞄準了,隨便向下一指。城牆下密密麻麻的都是突厥人的人頭。再差的弓手,閉著眼睛就能射中。而民兵們也是搬起了石頭木頭。奮力朝城牆下方砸去。
哇!
突厥人被砸得亂叫,一片頭破血流。
不過他們卻不畏生死地向城牆上攀爬,幾處城牆上幾名突厥士卒,衝破了趙軍的箭矢,滾木,擂石的阻攔,殺上城頭後,都是帶起一場腥風血雨,足足拉了七八個人墊背,方才被十幾拿著刀槍湧上的趙軍亂槍亂刀殺死。
城樓上李芷婉看著這一幕,不由神色微動,突厥人真不愧是驍勇善戰,難怪能成為草原上的霸主。只憑著自己手下的這些匆匆訓練的民兵,以及區區一萬的郡兵,要想擋住突厥人真的很難。
僅僅五千人馬已經是這樣了,何況在城外還有二十萬大軍。
不過李芷婉這擔憂的念頭只是一抹而過,她當下喝令道:「啟用伏牛弩,再令趙全庭,陳克準備!」
「諾!」
李芷婉一聲令下後,城牆上趙軍士卒紛紛拉開的雨布,一台台裝著鋼矢的伏牛弩露出猙獰的面目來。這城牆上一共三十八台伏牛弩,裝備到幽京城頭後,還是第一次使用。
現在三十八台伏牛弩盡數發動,朝城下的突厥人,發動鋪天蓋地的打擊。
城牆下突厥人正擁擠作一團,正要登城,在伏牛弩的打擊下,皆是無幸。突厥人的皮盾,身上皮襖,以及血肉之軀,在伏牛弩面前就和紙糊的一樣。一發弩箭對準了突厥人繩梯射去,竟然一口氣貫穿了五名繩梯上的突厥士卒,還將一名剛要上梯子的突厥士卒也一併貫穿在地。
突厥人也是血肉之軀,就算再勇猛也會怕死,在這樣鋼鐵風暴的打擊,終於喪失了作戰的勇氣,當下潰退,寧可冒著被火燒起,被煙熏死的代價,跑回無定河邊上,也不肯在城牆上送命。
這崩潰只是在一瞬間的,而這時候陳克,趙全庭已是率領著三百名趙軍精銳,順著城內的下水道,來到了城壕的邊上。
他們都拿著單刀,等待著城牆上的戰況,現在在趙軍弓弩的打擊下,突厥人已是潰不成軍。
陳克當機立斷,率領埋伏在城壕邊上的三百趙軍勇士,拔刀而出,奮勇地衝向突厥軍的陣營中。
五千突厥軍根本不知道陳克他們是從何處出現的,但見他們追擊在突厥軍身後,逢人就砍,逢人就殺。突厥的敗軍當下被擊潰,倉皇地退回了無定河岸邊,這才穩住陣腳。
陳克一直追到河邊,聽得城頭上鳴金這才收兵。原來李芷婉看到突厥人已在河岸邊緩過氣來,豎下堅陣,故而才命陳克撤退,否則剛才就要損失幾十人了。
眾將對李芷婉把握戰機的能力無不佩服。
無定河河邊,頡利面色鐵青地看著城下敗退的一幕,而反觀幽京牆頭卻一片歡呼。無數拿著木棒,大刀的男子都是歡呼雀躍,不敢置信他們居然如此輕而易舉地就擊退了突厥人的進攻。
而此刻陳克,趙全庭他們率人馬回城時,卻是一臉慚愧。李芷婉用兵如此高明,他們二人想到之前自己質疑她的決定,真是羞愧得無以復加。
這時候當前城門大開,原來是李芷婉親自在城門前迎接二人,當下陳克,趙全庭都是跳下馬去在李芷婉面前拜倒道:「末將慚愧,居然質疑娘娘的決定,今日一戰,末將等都是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