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散盡,趙國大軍已是全部佔領青州城。
晨風吹拂,空氣中透著秋天的清冷,李重九策馬進入青州城南門,但見城內血戰一幕歷歷在目。屍體雖已是拖走,但滿牆滿地上鮮血卻還未乾涸。
儘管攻下青州城,但拿下南門一戰之中,趙軍陣亡達到一千兩百人之多,負傷兩千餘人。其中不少是追隨,李重九南征北戰的老兵。
李重九騎馬走到街道上,士卒們正沿著街道歇息。還有一些受傷的士卒,正讓大夫包紮著。這些士卒待看見李重九策馬行過時,卻紛紛站起身來,行以軍禮。
李重九微微點頭,揚起馬鞭致意,馬蹄踏在土道上,揚起輕塵。
「陛下,這就是昨夜突進南門的士卒,兩千人馬,現在剩下不到千人。」薛萬徹對李重九言道。
李重九看去但見城牆邊上,一排士卒稀稀拉拉地依在牆邊上,戰袍染血,大多數士卒都打著繃帶,身上也是血跡斑斑。他們望向李重九目光淡淡的,口中沉默卻沒有絲毫言語。
李重九將馬韁一勒,翻身從戰馬上跳下,士卒們見這一幕,紛紛扶著兵器站起身來道:「陛下!」隨即他們又垂下了頭。
「陛下,我們的徐將軍昨夜戰死!」眾士卒都垂下了頭。
李重九點了點頭道:「將士們,昨夜若非徐將軍,朕豈能攻破青州城。他鮮血不會白流,朕決定追封徐將軍為郡公,郡公之禮安葬,他的家小,朝廷養他們一輩子。」
「多謝陛下。」眾士卒們都是一併垂淚言道。
李重九看向眾士卒道:「你們抬起頭來!」
李重九道:「昨夜你們以寡軍力敵青州軍優勢兵力一晝夜,你們與徐將軍一樣,都是好樣子的。昨夜所有陣亡將士,朕都會撫恤,而你們朕決定授予你們勳章?」
眾士卒們聽了李重九話都是不解。
李重九道:「所謂勳章就是活著戴著別人看。死著時候帶進棺材,這是你們榮譽的標誌。另外除了勳章外,朕賞賜於你們每名將士五貫錢,百石米,可以免除家裡一人的勞役。此外這一次破城,但凡抵抗的青州軍將領的家眷,朕都賞給你們為奴!」
李重九的話音在風中迴盪著。
青州城的一角。一處府門被砸開,門外趙軍士卒湧了進去。府內的婦孺都被推趕了出來。
「我們犯了什麼錯,為什麼這樣對待我們。」
婦孺門垂淚大喊著。
他們的家裡被一件一件的搬空,趙軍尖銳的鐵矛對著她們,她們不敢有絲毫反抗。
這一幕在青州城各處上演著。
東門城樓上,徐世績。張玄素二人看著這一幕。
「陛下,終於用以鐵腕,而制這些不服之臣了。」徐世績慢慢言道。
張玄素捏須道:「帝王之道,就是內聖外王,以聖人教諭,而王道制裁,故而儒家治天下。教人以仁德,以法家實王霸之道,方才令人畏懼。」
說話間,數百名城中青州軍將領的家眷被拿到東門。她們散發跣足被趕到這裡,在秋風中瑟瑟發抖。
徐世績看了一眼,沒有說話,而對張玄素道:「宋金剛向我進言說要保舉李義滿,希望陛下能赦免他的罪責。用他為將,你們怎麼看?」
張玄素捏須道:「徐公,你還不知嗎?並非我怎麼看,而是李義滿怎麼看才是?」
徐世績哈哈笑道:「他的家小,馬上就要充軍為奴,由不得他怎麼想,此人領兵有一套。我要讓他加入我屯衛軍,加強力量。」
張玄素道:「那要恭喜徐公,又收得一愛將了。」
徐世績長歎道:「你看青州城終於攻下了,山東將傳檄而定。你說下一步該如何演變呢?」
張玄素道:「著實難說,眼下高句麗已破,我大趙的對手,還有杜伏威,突厥,李唐,三者都並非輕易能夠收拾的。我看這要看陛下的考量了。」
二人正商議間,突然又一士卒前來稟告道:「徐將軍,張侍郎,陛下在府衙內召兩位大人議事,說是有梁國的戰事傳來。」
徐世績,張玄素聽了對視一眼,當下都露出了鄭重之色,一併下樓,趕往府衙。
此刻千里之外的,江陵城。
江陵城外長江翻滾,秋雨落下,江面漲潮。隨著潮水湧入,戰艦的殘骸,士卒的屍體沿著江水不斷被衝到江陵城的岸邊。
見到這一幕,江陵的軍民無不觸目驚心。
此刻城內,疾風正打著宮殿外頭的竹簾啪嗒啪嗒直響,殿上的桌案下散落著一地的書。
殿上蕭銑垂手枯坐,面上毫無血色。
殿下滿堂大臣武將鴉雀無聲。
「你們說,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救救梁國?救救朕?」蕭銑方才怒吼還在殿上盤旋,餘音不絕。
但是現在眾大臣們都是不說話。
梁國大臣岑本上前一步道:「陛下,將軍之敗,是上天不保佑梁朝,如待力盡,必害滿城。如今趁城未下,陛下可令出降,以免亂兵禍害。」
「這就是你的妙策嗎?」
岑本道:「陛下國勢已到了這個地步,縱有排山倒海之力,也難回天,不如早
作抉擇,免得事到臨頭,這才是上策。」
「你們的意思呢?」
眾大臣都是不語。
蕭銑怒道:「寡人養你們千里,到這個時候卻百無一用,罷了罷了,我索性降了,寧死於李淵之手,也免得被你們活活氣死。」
「陛下不可啊!」
蕭銑話剛說完,這邊大殿上一人疾步而來。
蕭銑視之不由大喜,急忙下了台階上前道:「貴使來此,莫非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寡人嗎?」
此人正是趙國使者歐陽詢。
歐陽詢道:「自趙皇陛下得知李唐無理攻打梁國後,十分震怒,雖兵馬不足,鞭長莫及,但也令駐紮洛陽的薛萬述,單雄信二將率軍攻打襄城郡,以援陛下。」
蕭銑聞言幾乎雙目淚下,抓住歐陽詢的手感激地道:「真是多謝趙皇了,寡人不知如何道謝才是。」
歐陽詢道:「此乃是吾友邦分內之事,只是眼下陛下一戰失利,就思投降,以微臣之見此不足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