滏陽河又名滏水,淮南子中所載滏水所出,其源沸湧如釜中湯,故曰滏,此滏水之名所由起也。
滏水乃是邯鄲大河,在古代乃是大河,從滏陽河經水運由邯鄲可直抵河間郡郡治樂壽,在樂壽與滹沱河合流為子牙河,子牙河再至三岔河口附近入海。在隋唐時,滏水是可以通航的,直抵樂壽,一般從驚蟄前後開航,至大雪而止,可通行近三百日。
雖比不上永濟渠,舸艦迷津,舳艫千里之盛況,但數百石的船隻也是可以滿載在河中。
此時尚未下雪,入秋以來又連番大雨,絕非到了枯水期,那麼夏軍士卒在永年城城頭所見滏水變淺,最大的可能就是趙軍在上游攔水作壩,要水淹永年城。
也是當初劉黑闥選擇在永年城固守,就是覺得此城泥澤,不利於李重九鐵騎的展開,故而堅守此城,但沒有想到趙軍反過來運用水攻。
永年城地勢本不高,趙軍又起意水灌。
劉黑闥,凌敬憂心已漸漸成了事實,從白日到了晚上,城外滏陽河河水,正迅速變淺,河水兩岸各露出十幾丈長的灘涂來。
劉黑闥見此一幕大怒,喝道:「為何不早點來稟報我,眼下都成了這樣,我怕明日一早我劉黑闥就要餵了魚蝦了。」
眾將看了,都是低下頭,事實上自從趙軍在城東建土山起,滏陽河水流就已是變少,當初他們沒有覺得太奇怪。而到了今天他們才是發覺。
凌敬言道:「滏陽河發源自太行山,趙軍必是在城東水源高處截河築壩。蓄水灌城。」
劉黑闥看凌敬,懇切地問道:「凌先生。可有破敵之法?」
凌敬一愣言道:「這……」
劉黑闥見凌敬支吾,又問道:「可有古例可尋?」
凌敬言道:「當年曹操攻袁尚時,曾決漳水灌鄴城,破呂布,袁術也用水攻,無不有勝。」
劉黑闥聽了臉色一變,這鄴城就是今日洺州,邯鄲之地,當年曹操敗袁尚取鄴城。又連破勁敵,都只聞獲勝未聞失敗的,難道無法破水攻一途。
凌敬垂頭言道:「邯鄲之地多水,因水而興邦,也因水而患。不僅當年曹操以水攻破過鄴城,漢七國之亂時,漢軍大將也以水攻滅過邯鄲。」
聽凌敬這一番垂頭喪氣之言,一旁將領不滿言道:「方纔凌祭酒方言胸中,兵書百策。熟讀戰法,倒背如流,為何這到不記得了。」
凌敬支吾言道:「此我倒是忘記了,待我回去看書便知。」
劉黑闥言道:「請先生速速去看。」
當下凌敬匆匆忙忙走了。一旁將領言道:「書生誤國,大將軍何信之。」
劉黑闥默然不語,不久凌敬返回城東。大聲言道:「大將軍,我找到破水攻之法了?」
劉黑闥聽了精神一震。但見凌敬手捧的一卷書,手舞足蹈。劉黑闥言道:「辛苦。凌先生了,如何破水攻之法?」
凌敬撫鬚言道:「書中有言,可制轒轀船,襲敵之壩,決口放水。」
劉黑闥問道:「何為轒轀船?」
凌敬言道:「轒轀船,兵書上載,以一可載三十人之小船,排大木蓋之,上蒙以生牛皮,可為攻守。」
凌敬撫鬚言道:「此乃備水之法,大將軍我們可選訓練有素的三百精兵以及快船二十隻,每兩隻船並列在一起,稱為一臨。每臨配備三十名精兵,攜帶弓弩、長矛、鋤頭,戴盔披甲,乘著夜色,衝到城外,沖堤掘壩。」
劉黑闥聞言言道:「此乃妙計,城內可有船隻?」
一旁大將言道:「有船,但要改建恐怕來不及了。」
劉黑闥森森然言道:「無論來得及,來不及,立即給我去辦。」
大將當下領命而去。
凌敬言道:「大將軍,要應對水攻之法,除了未雨綢繆,萬一真的趙軍決水,我們也應早作準備。」
劉黑闥言道:「凌先生都到了這個份上了,也就不要掖著藏著了。」
凌敬言道:「首先要護糧倉,糧倉乃是城中四萬軍民口糧所依,萬一水淹,糧米不能食用必霉。故而要先護糧倉。」
劉黑闥點點頭,又吩咐一將言道:「傳令下去,立即在城中糧倉四周築壩,以作隔水之用。」
凌敬言道:「二來,就是要守護城中百姓,萬一水淹,讓他們避之高地。」
劉黑闥言道:「這容易,大不了上房梁就是了。」
凌敬歎了口氣,心知劉黑闥恐怕也是一時無法顧及,士卒還可以上城牆,百姓恐怕就無能為力了。
凌敬言道:「其三在各地設則瓦,以測水位,並在城中挖掘井道,讓高處之水往低處流去,若是必要時,可在低矮的城牆之處,將牆鑿開用以洩水。」
說完凌敬傲然看向眾將,言道:「此乃是備水之法,先賢之智,誰說兵書沒有一點用的。」
一旁夏軍大將都不言語了。
劉黑闥喝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按照凌先生的吩咐去做。」
眾將紛紛領命而去,當夜永年城內亂做了一團,趙軍要決滏陽河灌城之事,洩露而出,百姓們無不驚慌。
百姓都是連夜抱著家裡的罈罈罐罐,一併是蜂擁在坊門前,哭著求著坊丁放他們出坊,向向城內高處蜂擁躲避。而士卒們也是繁忙,大街上夏軍士卒來回奔走,先是在糧倉,大將軍府附近堵石作壩,又是要加裝三十艘轒轀船。
一夜忙碌至天明,夏軍的轒轀船還有數艘還沒作畢,眼瞅再過幾個時辰就可以完工。而擁堵在坊門的百姓,亦是等著天明後,夏軍士卒可以開坊放人。
但是就在這時,城內歇息在地上士卒突有人喊道:「你聽,這是什麼聲音?」
眾士卒們聞言都是豎起了耳朵,但覺得朦朦朧朧之際,好似潮水之聲。
「難道是……」眾士卒們都是生起了驚恐之意。
監督的將領仰天悲歎言道:「我們轒轀船還沒有修好,怎麼一點機會也不給我們。」
而這時城頭上鐺鐺響起了一陣又一陣急促的鑼聲,一名站在城牆上的夏軍士卒對城內大喊言道:「不好了,趙軍在上游決水灌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