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易水兩岸火把通明。
河岸邊夏軍士卒十人一隊,持著火把沿著河岸巡邏點火照河。
整個易水被照的一片敞亮。
夏軍的大營,一座連著一座,重重壘疊,規列嚴謹,十萬大軍營帳幾乎遮蔽了視線。
李重九看了許久,心道夏軍佈陣之法,十分嚴謹,看來絕非一般義軍可比。
事實上竇建德這幾年東征西討,亦是十分了得,橫掃河北,到了與李世民虎牢決戰之前,竇建德幾乎是無所抗衡,李神通,徐圓朗,徐世績,王薄,孟海公,皆是被他掃平,一統了山東河北。
只是李重九不明白時,為何以竇建德之強勢,但了虎牢關與李世民決戰,最終卻是一敗塗地,將自己霸業如此輕而易舉的就送給李世民,歷史上對這虎牢之戰,一直語焉不詳。
有人說李世民以三千五百玄甲軍,就大破了竇建德的十幾萬精銳。這對於李重九而已,實在難以想像,三千多騎破十幾萬大軍,李世民再強也不至於這個地步,竇建德再弱也不至於如此,這是為何。
李重九看著易水,陷入沉思。
回到大帳,李重九將姬川,薛萬述二人招來,夜半商議。
待李重九提出自己的觀點後,姬川,薛萬述二人皆是大驚。
眾人商議了半夜後,姬川當下奉著李重九的命令,在快要天明之時,他乘一葉扁舟。
天明時,易水上迷茫濃霧,舉起火把巡邏的夏軍士卒。只見在河對面,駛來一舟,當下皆是提槍戒備。
但聽得小舟上人,遠遠喊道:「吾等奉山谷公之命,求見夏王。」
岸上士卒聽後皆是訝然,心道原來是幽州軍的使者。當下十名士卒一併持槍,看著幽州軍的使君乘船靠岸。
但見那名幽州軍的使者。手持鵝毛扇,一身白衣,身旁只有兩名軍士操舟,除此之外別無其他。夏軍士卒見他單刀赴會,不由佩服其人膽氣。
這名使者在舟上,言道:「請稟報夏王,就說幽州軍使者姬川求見。」
士卒們不敢怠慢,當下裡面看管對方,一面派人前去送信。
大帳之內。竇建德正升早帳,與眾將商議進兵之事,聽聞幽州軍有使者前來,竇建德不由訝異,問道:「這姬川是何人?」
宋正本拱手言道:「聽聞此人出身士族旁支,本鬱鬱不得志之人。但是眼下卻一朝成龍,不僅是李重九的智囊,在幽州也是身居高官。」
竇建德問道:「既是李重九智囊。為何來此,莫非是要探聽我軍虛實。」
張玄素笑道:「我看倒不是,若我所料不錯,必是來作說客的。」
竇建德聞言言道:「既是來作說客的,就要挫一挫他的銳氣,許宗,你下去準備,知道該怎麼作嗎?」
「某將明白。」
易水河畔不多時,霧中傳來人馬喧嘩之聲,一名將領帶著百名騎兵。馳到小舟之處,問道:「何人乃是姬川?」
那名使者言道:「某正是。」
那名將領跳下馬來,言道:「夏王有命。貴客前來,不得怠慢,請。」
姬川拱手作揖,當下二人一併向前。
不久來到夏軍大營,待見轅門之前,夏軍大隊精甲騎兵奔馳而出,魚貫不絕,但見人如虎,馬如龍。
這名將領向姬川問道:「姬從事,你觀我夏軍騎兵如何?」
姬川言道:「可用之走獅舞龍矣。」
將領暗怒,當下帶著姬川繼續前行,來至一營間空地上,看見數千名夏軍步卒,左手持盾右手持槊,正相互分成兩隊,一隊著紅巾,一隊著黃巾,彼此廝殺,訓練攻防。
空地之上,殺聲震天,兩邊士卒聲若奔雷,彼此殺得煙塵滾滾,蔚為壯觀。
夏軍將領不得不得意地,看向姬川問道:「姬從事,騎兵罷了,你觀我夏軍步卒如何?」
姬川冷笑言道:「作泥塑蠟像,蓋莫能及。」
夏軍將領大怒言道:「爾安敢如此張狂,一會見了夏王,必重重治罪於你。」
姬川言道:「吾聽聞古之君主,以仁義服人,卻未聽聞以兵甲恐嚇。」
這名夏軍將領當下啞口,言道:「你在此候著,我前去稟報夏軍。」
這名夏軍將領走到大帳,向竇建德將方纔姬川之言,複述一遍。
竇建德聞言不由勃然大怒,一旁張玄素言道:「古來出使敵軍使者,必選膽氣壯者,既其說仁義服人,陛下不如觀之,看看他有何說辭。」
竇建德點點頭,當下傳令姬川接見。
不久之後,姬川步入大帳,遙遙對竇建德行禮,言道:「幽州刺史府從事郎中,姬川拜見陛下。」
「大膽為何不跪。」竇建德左右大將一併喝道。
竇建德擺了擺手,但見姬川其人看的身材矮小,其貌不揚,先有三分不喜,又雙手負手,神情倨傲,更是討厭三分。
當下竇建德喝退眾將,言道:「荒野之人,不識得禮數,不要與他計較。朕問你,你既為來使,有何話要說?」
姬川言道:「吾奉吾主之命,來為夏軍商議議和爾。」
竇建德聞言仰頭朗笑,而帳內眾將亦是哈哈大笑,姬川左顧右盼,亦是微微一笑。
笑聲停歇,竇建德言道:「朕揮軍十萬,觀幽州之地如反掌之上,李重九若識得時務就早日投降,免得生靈塗炭。」
姬川負手言道:「在下真是對夏王佩服的五體投地,經過昨日一戰慘敗後,還能有如此信心,真是……哈哈。」
竇建德冷哼一聲,言道:「朕自起兵以來,視天下英雄,如草芥鼠輩,大軍所到之處,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主有何自信,可拒我十萬雄兵。」
姬川言道:「陛下言過其實,據我所知,天下至少有三人不懼於你。」
竇建德作色言道:「哪三人,說來聽聽。」
姬川言道:「幽州之吾主,草原之處羅,關中之李淵,至於淮南杜伏威,荊襄蕭銑,洛陽王世充,恐怕都稱不上草芥鼠輩吧。」
竇建德聞言隨即身軀一震,撫鬚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