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眾人皆是一番準備廝殺的模樣。
但門後那名李重九的侍衛,一面按手,一面言道:「原來是老家之人,不過王將軍,現在不在軍營內,你們不妨回去,明日再來。」
說到這句後,另外三名侍衛,一併拔刀上前伏地,對方撞破大門之際,他們可乘亂殺出開路,充當馬前卒,為身後李重九,徐世績,以及瓦崗將領殺出一條道路。
「難道連進門喝口水,都不行嗎?」
「不行。」侍衛乾脆地回答言道,同時心道對方也太愚蠢吧,若是一開始乘著己方不備破門而入,說不定還有機會,但現在屋內屋外都已準備好了,他們要再殺入肯定是受挫,足夠等到城南兵營的援軍抵達。
在門外,拂衣轉過身對楊娥皇,曲嫣然言道:「這裡的人好生無禮,到了門前,也不讓人進去,怎麼辦?」
曲嫣然言道:「那也是無法。」
楊暕言道:「曲大家,你不是有一般護衛,有他們在,諒李世民……」
曲嫣然言道:「現今不同以往,李世民入城後,聽聞魏公已打算降唐,故而現在黎陽城中,魏公也得給李世民三分面子。若有魏公支持,我的護衛又算得什麼?」
「曲大家真是消息靈通啊,那現在如何是好?」楊暕焦急言道。
曲嫣然言道:「我有什麼本事,不過都是從恩客那打聽到了,現在我們只有盡快出城,在外頭莊子裡。我有一戶可信任的人家,暫時棲身。」
楊娥皇點了點頭。
臨走前拂衣氣鼓鼓地言道:「真是的。真想砸開門來進去。」
說罷拂衣也不顧淑女了,伸腳重重地一踹大門。大門晃了幾下。
只聽鏘鏘數聲。從門後傳來,曲嫣然聽得真切,這分明是拔刀的聲音,當然壓低聲音言道:「此地不可久留,我們走。」
正當她們轉身之時,街頭之處馬蹄聲突地響起。
「不好,」曲嫣然拉起楊娥皇的手,向街尾跑去,齊王。拂衣也是倉惶跟上。
但眾人走了沒幾步,街尾那邊又是一隊騎兵兜來,將他們退路截斷。
楊娥皇,曲嫣然只能一併停步,只見幾十騎騎兵,縱馬在街道之內馳騁,炫耀馬術,正是彪悍不已,人似虎馬如龍。
幾十名騎兵從街頭街尾一併從兩側左右包夾而來。數騎故意縱馬,擦肩而過,拂衣害怕之下不由驚叫出聲,楊暕他們直接後退。被堵在王君廓的門前。
戰馬打著響鼻,馬上騎兵臉上面無表情,卻看得出似在嘲弄。彷彿老鷹在玩弄獵物一般。
楊暕心驚膽顫,只能勉強靠在牆根上。拂衣剛才差點被馬撞到,更是面無血色。
隨即騎兵中間分開。兩騎行出正是秦王李世民,長孫無忌二人。
李世民,長孫無忌二人一併駐馬,之後翻身下馬,一併上前。
李世民抱拳言道:「二位過期不止,世民擔心不已,不知為何又離去,可是世民招待不周?」
李世民話說得十分客氣,但身後的長孫無忌卻是神色不善,而其餘騎兵各個都是斜眼旁觀,手裡握著馬刀這些騎兵都是秦王衛兵,乃是府兵中百戰精銳。即便是默然站在那,身上都透出一股殺氣,此乃是戰場上經過無數生死搏殺才有。
這樣凶神惡煞的悍兵,旁人見之,哪個不膽寒。
街道之內,本是有行人左右而行,這時早就空巷,家家戶戶緊閉門窗。
楊暕見李世民發問,顫聲言道:「秦王厚情,但事出有因,暫不能前往關中,還請見諒。」
李世民笑道:「這有何煩,若有些許小事,請讓世民為二位代勞就是了。」
楊暕勉強一笑,手抖言道:「微末之事,哪敢勞煩秦王。」
長孫無忌在一旁言道:「殿下,今日你從馬車上離去,末將禮讓再三,並未強留,眼下秦王來到此處親請,乃是厚意,殿下若是拒絕,不僅是傷及秦王之盛情,更是侮辱了我大唐。」
長孫無忌之言咄咄逼人,曲嫣然,拂衣不由都露出憤慨之色。楊暕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輔機,不可無禮,還不與齊王道歉。」李世民言道。
長孫無忌上前一抱拳,言道:「末將無禮之處,還請見諒。但還請齊王三思。」
楊暕聽長孫無忌道歉,當下壓低聲音,向楊娥皇,曲嫣然求助問道:「這該如何是好?李閥這陣仗,恐怕我們若不屈從,他們恐怕是誓不甘休了。」
楊娥皇,曲嫣然對望一眼,曲嫣然此刻搖了搖頭,顯然也別無辦法。
這時楊娥皇上前數步,直走到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顧及於楊娥皇的身份,當下抱拳言道:「公主殿下有何示下?」
楊娥皇言道:「秦王殿下的盛情厚意,我心領了,但請恕我直言,既是相請,去與不去,是否由我們說得算,聽聞百姓家裡,拜訪他人時,臨時有事不能前往,也未聽說過主人家要強留的。」
「何況你們率人將我們堵在這裡,敢問你們李唐請人一貫如此陣仗嗎?」
李世民見楊娥皇出面,在己方人馬虎視眈眈之下,朗聲而道。楊娥皇雖言語中有幾分生硬,但出面質問自己,條理清晰,自有一種令人不敢輕侮的風儀。
李世民暗道,當年聽父親說,他入西京覲見天子,皇后時,見蕭後賢惠,母儀天下,令人望之敬重,今日自己卻從公主身上,看到幾分蕭後之風采。雖對方還未磨礪,略見青澀,但天家貴胄究竟天家貴胄,相較於外強中乾齊王,強了不知多少。
李世民當下抱拳,言道:「公主恕罪,公主齊王乃是李某的貴賓,怎能強請,只是城內頗有亂賊出沒,這些人都是我的護衛隨行而來,別無他意。」
當下李世民喝道:「都給退後十步。」
李世民一聲令下,秦王府的親兵,一併整齊後退,如臂使指,行進有序。
李世民拱手言道:「世民已表露誠意,二位還有何顧慮呢?曲大家,父皇在長安素聞你的琵琶,天下無雙,可繞樑三日不絕,故而早想見識一下,就一併前往長安吧。」
李世民話音平和,但卻帶著一股不容人拒絕的味道,這是長期掌握生殺與奪上位者的自信。
曲嫣然臉色微變,李世民不僅是要將他一併帶入長安,也是一種脅迫。他口口聲聲,說不脅迫楊娥皇,但脅迫自己還是輕而易舉的。
李世民這是在強迫長樂公主就範。
曲嫣然嫣然笑道:「多謝唐王及秦王殿下抬愛,嫣然下一站正要去長安呢?」
當下曲嫣然低聲與楊娥皇言道:「妹妹,我在長安多有結交,秦王,不敢為難我,你自己不必顧及我。」
「姐姐,我不離開你。」楊娥皇回過頭來。
「聽聞秦王豪邁,能推財養士,結納豪傑,但今日見你恃強凌弱,欺負三個弱女子,真是大失所望。」
正待這時,卻有人出聲,這話說得絲毫不客氣,簡直當面剝了李世民的臉面。
話音道出,在場之人皆是勃然色變。
長孫無忌喝道:「到底是何人,在那畏首畏尾,何不站出來說話?」
陡然楊娥皇,曲嫣然身後的大門一開,一名身穿布襖,頭戴皂巾的男子,手中按刀從門內而出。
曲嫣然陡然看到那名男子,不由失聲輕呼,目光中皆是露出驚喜交加的神色,而楊娥皇卻有幾分失神,身軀輕輕顫抖,而齊王,拂衣卻是一愣,心道此人不怕死嗎?竟然駁斥秦王,但仔細一看,又突然覺得此人似乎有幾分臉熟。
李世民掃了楊娥皇,再看向李重九,目光一閃,言道:「原來是李兄,莫非早就等候在此嗎?」
聽李世民這麼說,長孫無忌心底一凜,當下與秦王府的衛士,一併眼光掃向四面屋頂,看看是否有弓箭手埋伏在屋頂之上。
李重九微微一笑,對於李世民的話,並不回答,而是轉向楊暕,楊娥皇,以臣子之禮拜見言道:「李重九叩見齊王殿下,長樂公主,見駕來遲一步,令公主與齊王蒙難,還請恕罪。」
楊暕聽到李重九三個字,露出驚喜交加的神情,當下雙手一張要將李重九攙扶起來,但又端起架子,輕咳了一聲,雙手負後,以昔日對待下屬時的語調,緩緩言道:「李刺史,何罪之有,免禮。」
李重九之前還不能確定齊王,長樂公主心意,但眼見楊暕一副把自己當作救兵的樣子,頓時一陣驚喜。
李世民要爭搶齊王,長樂公主的想法自己再清楚不過,李淵現自稱天子,雖已不需要大隋這旗號,但還是需要大隋的宗室的名義和聲望,來籠絡舊朝官吏,以及民心,同時也防止被其他反王得到,作為反對自己的口號。
至於對於李重九這般,沒名號,沒大義,沒聲望的卻有十分有實力的諸侯而言,齊王和長樂公主……
正當李重九細思之時,卻看到長樂公主一雙妙目正盯著自己。
看到對方溫柔的眼神,李重九不由心底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