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岳山,古名霍太山,霍山,與北鎮醫巫閭山一併,並為五鎮之一,稱為中鎮。
在三皇五帝之時,以為此山乃是中天之極,遠高越於其他諸峰,故而冠名為太字。而之後戰國時,在此設郡即名為上黨郡,原因是其地極高,與天為黨,故曰上黨。
霍山難行,就算是懸車束馬亦難以翻越,猶如一利刃從中切下,將并州的上黨郡與河西,臨汾郡切開,要河東至上黨郡,必須繞道河內,走太行道方可。
李重九留下尉遲恭率一萬士卒留守晉陽,自己率兩萬主力,從晉陽經榆次,南下上黨郡。
大軍向南,一路之上,李唐各縣皆是驚恐。
大軍與石艾縣只是擦肩而過,而這時石艾縣縣令曾由,卻惶恐地派人來請降。
出面為使的,乃是一名李氏官吏,自稱乃是李重九族叔。
李重九看著對方一本正經,將族譜拿出上述幾代後,李虎一支乃是他們分出去的旁支,追溯源流,李重九歸於中山李氏,始祖乃是秦太傅李璣之子李齊。
而李璣還有一子在趙國為官,乃是趙國名將李牧,也是今日趙郡李氏始祖。
李重九聽對方說得一本正經,自己不由啞然失笑。
自己一家的淵源,連李虎自己不清楚,這會倒是有一人自稱是李重九族叔,來此要李重九認祖歸宗,這不是笑話嗎?
正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李重九想了下,卻沒有令人將對方轟出營門,言此事自己需問過李虎後再提,並且還賜了萬錢給他。對方當下喜洋洋地回石艾縣向曾縣令覆命了。
次日大軍開拔之時,石艾縣縣令曾由,以及縣內官吏,以及當地鄉紳一併前來。
說得云云,乃是是以石艾縣能出了李虎,李重九這等人傑為豪,對方身為一縣父母官當然是要來拜見的。
李重九雖明知對方乃是在奉承,但中國有句古話,富貴而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雖不是自己期待的,但能在**著同樣口音的鄉里父老面前吐氣揚眉,還是相當令人快意的。
李重九匆匆接待後,沒有多理睬他們,請了曾由他們返回石艾縣,立即率大軍開拔,率著人馬朝上黨郡直奔而來。
步軍進入上黨郡境內之後,額托率領一萬番騎前來會合。
眼下英賀弗率領一萬番騎兵還在臨汾郡繼續肆掠,同時也在監視屯駐於柏壁的李世民唐軍主力,李重九給他下的命令是,若遭遇唐軍主力不可浪戰。
至於顏也列則是率一萬番騎,撤至西河,太原郡之交界,一面為英賀弗把守住雀鼠谷的後路,同時也可以呼應太原。
現在已是到了秋末,對於一貫長在苦寒之地番軍騎兵而言,山西的秋末自不會太寒冷,在這裡他們頗為適應。
在以往草原勢力強大時,草原上胡人,一貫是喜歡秋冬之季,南向寇抄的,打到黃河一線,一來是這時候馬匹最為膘肥,二來這裡的氣溫比草原上暖和。英賀弗,額托,顏也列他們頗有幾分樂不思蜀。
李重九與額托會合之後,兵馬達到三萬之眾,上黨之地,山川縱橫,除了有太岳這樣的大山之外,還有潞水這樣的大河。
潞水即是濁漳河,潞字說得其水勢極大,李重九率軍抵達潞水之畔,眼見就算是嚴冬之際,潞水也未凍結,就看到岸邊山川之間,旗幟如林,有戰馬士卒沿河來回巡弋。
看著唐字大旗飄飛,李重九心知現在李唐的上黨守軍要在河岸邊,憑險據守。
踏白軍將領偵查完畢,返回向李重九稟告言道:「啟稟主公,從敵軍旗號來看,河岸邊乃是太原道行軍總管殷開山,齊王李元吉,潞州刺史郭子武,還有一旗幟上書一個王字,末將不知其是何處人馬?」
「那王字旗號的,李淵派的左屯衛將軍王行敏。」李重九將目光看向河畔言道。
「原來如此。」踏白軍將領當下恍然。
一旁王馬漢笑著言道:「李淵派至上黨郡四路大將,一併抵達,看來是要在此河畔據守,與我等決戰了。」
姬川言道:「殷開山與李元吉二人不和,不足為慮,王行敏,聽聞也是李唐的驍將,不過潞州刺史郭子武帶來兵馬卻是著實不少。」
溫彥博言道:「上黨郡乃是大郡,盛時戶數十二萬多,比起周邊各郡,經歷的戰亂還算少一些,其郡兵人馬自是不少。」
王馬漢哼地一聲言道:「兵馬多又算得什麼,不過是郡兵罷了,只是這河上無舟,我們終不能插著翅膀飛過去和他們廝殺吧。他娘的,怎麼天這麼冷,這河水也不結凍。」
李重九看向踏白軍將領言道:「你看看上游下游是否有什麼淺灘,可以渡河的?」
對方言道:「回稟主公上下游三十里我都探過了,有兩處淺灘可以渡河,不過淺灘之畔,唐軍都設下鐵索,木樁,有兵馬駐守,顯然是早有預備。」
眾將聞言不由眉頭一皺,姬川言道:「看來我們只有再等幾日,待河水凍住了再過河了。」
王馬漢囔囔道:「管他什麼賊鳥的,直接殺過去就是了。」
「不可魯莽。」李重九斥道。
這時額托笑著言道:「要論渡河,哪裡要什麼舟啊船啊,你們漢人就是麻煩。」
王馬漢被李重九一斥,正是不爽,當下問道:「你這番人有何辦法?」
額托嘿嘿笑了笑,當下命一名番人士卒過來,取了一個革囊過來,言道:「靠著就是這個。」
王馬漢恍然大悟言道:「原來是羊皮筏子!」
眾將看了不由皆是大笑。
次日夜半在潞水一處渡口上游,上百名室得奚人,在將身上的羊皮襖子,褲子盡數脫了,只穿著一件內衫。
這是已是初冬了,山間寒風刺骨,但對於精壯勇健的室得奚人,這點寒風卻不算得什麼。他們每人都是喝了一大碗馬奶酒下肚,身上暖烘烘的。
喝了酒後,這些番人用嘴叼住匕首,抱著鼓滿氣的革囊下水。革囊都是用整張羊皮渾脫過的,口子都扎得緊緊,正可浮一個人的重量。
番軍士卒用手掌作槳,在濃濃的夜色之中渡河,而河對岸不時馬蹄聲響動,不斷看到對面河岸火把晃動。
定然是唐軍的巡邏騎兵手持著火把,從河邊巡弋,以防止敵軍渡河。
但番軍士卒都是盡量不發出聲音,在河水嘩嘩的響動聲之中,百名番軍快速順著河流渡河。
上了河岸之後,眾士卒在河邊淺灘之中潛伏下來,接應第二批士卒過河,待三百名番軍士卒過河之後。
眾軍集結在一起,向下游渡口而去。
而這時渡口對岸,王馬漢帶著上前士卒們皆是潛伏在對岸。
對岸燈火通明,唐軍在此設立了營寨,以拒幽州軍渡河。
對岸的營寨中,還正連夜施工,不斷在渡口河灘之處,架設鐵索,並打下木樁,數百名民役正在大動土木。
唐軍士卒持著火把,沿著河岸來回巡邏,刁斗聲在寒夜之中一下一下的響起。
王馬漢呸了一聲,鼻尖噴出一串長長的白氣,這時他將手一壓。
河岸邊十幾艘小船取下遮蔽之物,如箭一般向渡口而去。船至河水,對方岸上已是發現了小船的蹤跡,頓時大呼小叫。
每艘小船隻載著十幾名漢軍,他們見對方蹤跡,當下紛紛拔箭向河岸射去,箭雨落下,民夫見此頓時撒腳亂跑,河灘之上頓時亂作一團。
而唐軍士卒們則是提起長槍弓弩,從大營而出,奔向河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