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咚咚地響起。
少林寺方丈普勝,待得知山下流賊聚攏時,光油的額頭之上,冷汗已是直落。
而寺廟之中的僧眾亦是亂作一團,到處是凌亂而急促的腳步聲。
「方丈,方丈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啊?」
一群光頭僧人團團圍著普勝問道,希望普勝能拿出一個主意來。普勝這時雙目一瞪,言道:「我還能有什麼主意,敝寺僧人平日只識唸經,手無寸鐵之力。如何抵禦得過流賊?」
「還是從後山跑吧!重要是留得性命在。」聽普勝這麼說,眾僧人皆是長歎,還有一二人大哭起來。
不過眾僧也是無可奈何,當下四散而去。
就在李重九,周獨眼等人帶著鄉親們,來到少林寺之後,本是希求庇護的,沒有想到卻是大門洞開。
寺內僧人四處而走的景象。眼見此處,眾人心底倒是心裡涼了半截。
李重九亦沒想到歷史上鼎鼎大名的少林寺,居然如此不堪一擊,連賊人數目多少都不知,就全寺而逃,這實在是武俠小說的恥辱啊!但眼下對於李重九而言,少林寺的存亡實無干他事,最重要乃是覺遠頭陀的安危。
當下他獨自一人快步在寺廟內直去,按照那日小沙彌帶著他的路線,向寺內覺遠住處奔去。
眼下少林寺之內,已是人心惶惶,李重九所經之處,看見僧人們皆是在匆忙收拾東西逃竄。
李重九心道這才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流賊一來,僧眾們可以躲過,可寺內一切都要被洗劫一空了,連廣袤的僧捨,佛像,皆是要保不住了,劃為灰燼。
不過這一切李重九並非太放在心上。穿過大殿,李重九來到覺遠所住僧捨前,正要開口說話之時,突然一陣勁風襲來。
李重九霎那之間,只感覺背後寒毛一陣豎起,立即向後退了一步,不,不是後退,而是打滾。
只聽鏗地一聲重響,一鐵棍般的東西,砸在放在李重九站立之地的石磚上,片片碎裂。
眼見面前數尺之地的這一溜的大青磚幾乎化成粉末,李重九翻身而起,登時倒吸一口涼氣,暗呼:「好大的臂力。」
不過只見眼前黑影一閃,李重九當下貓下身子,往旁邊一跳。
只聽見轟一聲巨響,李重九身旁一個碗口粗的楊柳樹,登時被此鐵棍,打了個對折。
卡嚓!
聲音清脆至極。
李重九從未覺得性命就在此交替呼吸之間,瞬時之間以為自己遇到什麼怪物,但見使鐵棍之人,卻是一副光頭和尚打扮。
李重九心知誤會,當下後退,口中喝道:「不要動手,我是來找覺遠頭陀的。」
對方正要欺身在上,這時卻停了下來。
「曇宗住手!」
覺遠的聲音終於從僧捨之中傳來。李重九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只覺得自己在這兩棍,用盡了全部氣力。
覺遠上前一步,認出是李重九,問道:「流賊馬上要殺來了,你如何到這裡來了?」
李重九當下言道:「擔心大師的安危,故而特意來此。」
覺遠聽李重九這麼說,平和地言道:「好一個孝子!」
李重九心知覺遠所指,當下一笑並不答話。這時一旁那叫曇宗的弟子,言道:「師父,流賊馬上要殺來了,我護你殺出去。」
覺遠歎了口氣道:「我八十多歲的人了,能跑到哪裡去,身在少林寺已有三十多歲了,眼下寺廟蒙難,我如何忍心。」
曇宗頗是焦急,言道:「師父,方丈他們都走了,我們留下又有何用。」
覺遠雙手合十搖了搖頭言道:「你們走吧。」
就在曇宗急得團團轉時,李重九見了也不說話,直接上前將覺遠背負在身上。
曇宗見了以為李重九要對覺遠不利,又驚又怒喝道:「你要做什麼?」
李重九當下言道:「曇宗,事到如今,也顧不得那麼多,我背著覺遠師父,你在前護衛,我們一起衝下殺去。」
覺遠搖了搖頭,言道:「不可,不可。」
當下曇宗敬重覺遠本是萬萬不敢如此,可是李重九卻沒有這麼顧慮,言道:「還不快在前面帶路。」
「是。」曇宗大喜道了一句,當下舞著鐵杵在前帶路。
衝到大雄寶殿之時,前方正是一片人聲喧嘩。
十幾名流賊正巧阻擋在前面,正擒著兩名女子正要劫辱,李重九看見這十幾人皆是披著皮甲,顯然不是一般的流賊,而當中為首之人,更是鐵甲在身,顯然是頭目。
李重九剛要喝止,言道快退,但曇宗是個莽漢不知避走,大喝一聲衝突前去。
再說流賊頭目郭三斤,乃是本地人,本是府兵要去遼東服兵役的,但是覺得一路之上路途辛苦,於是殺了校尉帶了幾十名弟兄,半路逃亡。
郭三斤回到家鄉附近時,正好遇上了上千名從滎陽而來黃河水災,無處可去的流民,於是兩邊正好聚攏在一處。
郭三斤心道反正逃役是死,自己還不如乘死前風光一回,於是率流民攻破了崇陽縣,將以後欺壓在自己頭上的縣令狗官殺了,並在附近大肆搶掠。
眼下郭三斤率眾殺上少林寺,是本想搶過冬的糧食的,這樣皇家供奉的佛寺本就有不少囤糧。結果郭三斤他們一到,僧眾們連抵抗也沒有,就四散而逃。
郭三斤也覺得應該如此,縣城都被攻破了,何況一個寺廟,當下不以為意,正好這時手下將那袁家的女子救下,送到自己面前。
對郭三斤而言,造反所為何事,不就是保住性命後,再日日吃得飽飯,最後玩一玩以前覺得高不可攀的女人。
這袁家小姐在崇陽縣之中,也算得是絕色。郭三斤早就聽聞過她的名字,以往自己連看她腳指頭一眼的資格都沒有,但是眼下自己就要上她,而且還在莊嚴的大雄寶殿。
郭三斤已是將腦袋繫在褲腰帶上的,玷污佛堂算什麼,越是如此他越有一番快意。
當下他令四下兄弟看住,自己抓著這袁家小姐,就要進入大殿。反正少林寺和尚都逃了,還什麼可擔心的。
而這時候,曇宗舞著鐵杵,翻身上前,幾名流賊原本皆是府兵,也有點身手,見一個大和尚舞著鐵棍上前,也沒太放在心上。不過這一下倒是叫他們瞎了眼。
「曇宗,不可傷人!」覺遠在李重九背後大聲喝止。
只聽砰地一聲,流賊的腦袋猶如西瓜般爆裂。「阿彌陀佛!」覺遠搖了搖頭,開始念誦佛經。
曇宗手下不停,砰砰地連響,那流賊好似李重九以前看得那打地鼠遊戲,個個是腦袋開裂,無一回合之將。
流賊頭目郭三斤,從大雄寶殿內,精赤著兩條腿而出,對著曇宗大喝言道:「你要作甚?」
話音未落,又是砰地一聲!
郭三斤也被曇宗開了瓢。
「不好,大當家的死了!」
四周流賊一看,又見曇宗這等猛人,當下哪裡敢再戰,四下沒命地逃了。
李重九見了到時,凝思一想,當下放下覺遠。曇宗對李重九嘿嘿一笑,言道:「我已殺散賊子,乘亂逃出去!」
「不急!」李重九笑了笑,當下拔出短刀,來到大殿門前那郭三斤的屍體面前。
一旁那袁姓女子正摟著衣服,正縮成一團。
李重九當下對那女子喝道:「閉眼!」
袁姓女子茫然地點點頭,閉上雙目。李重九向佛祖告罪一聲,當即手起刀落,向郭三斤砍去。
當下李重九提著郭三斤滴血的頭顱,用盡全身氣力吼道:「敵酋已被我所殺,還不束手就擒!」
曇宗見李重九此舉一愣,覺遠倒是喊了一句妙計。
李重九連聲作吼,正巧碰上周獨眼帶著五六名村漢,被幾十個賊人圍攻。
那群賊人見李重九凶神惡煞一般,提著自己頭目頭顱,當下腿部發軟,一哄而逃。
這群流賊人數雖眾,但是卻都是百姓,一聽自己頭目被殺了,一會兒有聽有官兵殺來了,當下亦是不明所以。
混亂之間,群龍無首,又無人組織,眼見前方的人驚恐的退出寺外,當下亦是跟著一哄而下,直往山下退卻。
一夜將盡,次日旭日躍然而上,天色已明。
本已是作不勝悔恨之狀的方丈普勝,以及幾名少林寺的長老,正在後山一處一起抱頭痛哭。
待聽聞消息時,卻一個個露出不可思議之色,當即普勝方丈懷著一種失而復得之心情,返回寺中。
他們看到卻是另一番景象,原本以為的殘垣斷壁,熊熊燃燒的僧捨,以及劫掠一空的糧倉庫房皆未出現。
莊嚴的大雄寶殿依然聳立,金剛力士作怒目而視,僧捨一切完好,而糧倉庫房大門皆是緊緊鎖閉。
而一路之上,不斷陸續返寺的僧人,被統一分發下棍棒,指定他們巡邏各個位置。
流賊的俘虜皆是被雙手負後,被繩子緊緊捆綁,關押在一間大殿之內。寺廟內大門緊閉,各處皆有人把守,一切井然有序,一絲不亂,絲毫不見任何刀光血影。
普勝與幾位少林寺的長老,幾乎以為昨夜自己是做了一場大夢般,今日剛剛醒來,這少林寺居然絲毫無損。
普勝當下是咄咄稱奇,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陡然湧上心底,一起向佛堂下拜感念佛祖保佑。
當下普勝等人截住一名幫手的鄉民,問道:「昨夜是哪位英雄擊退了山賊,救下了寺廟?」
那鄉民亦不懂得說話,只是將手朝大堂方向一指。
普勝等人連忙快步登上台階,只見大堂之內,一名穿著麻衣的少年,正指點幾名僧人說話。
只見對方雖年輕,卻自有一股沉穩之氣度,說話雖是簡短,但卻自有一股不容拒絕,令行禁止之意,只見吩咐下去幾名僧人無不認真聽命。ps:今天上三江,求三江評價票,求推薦票,晚上還有一更,拜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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