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五百年。
這乍看上去只是一串數字。可是當易子魚結合了他週遭環境的情況來看的話,就顯得十分的了不得了。
易子魚很記得,自己拿起的第一冊手抄版的書籍的時候,那本書的質地完全就和新的書一樣,嶄新而乾淨,一點被翻過的痕跡都沒有。而剛才他所放下的最後一本手抄本的時候依舊是這種情況。這看起來似乎不起眼,但是一旦結合了四千五百年這個數字,就會有一個十分突出的矛盾點——紙張這些東西,隨著時間的推移是會氧化腐化的,即便是保存得再好,紙張的顏色也會變黃,絕對不會好像之前所看到的那些書籍一樣,乾淨如新。如果說第一冊手抄本被製作完成的時間和最後一本手抄本被放上書架的時間,整整有四千多年的差距的話,那麼書本在紙張之間,無論是在新舊程度上,還是紙張的顏色上絕對是有差別的。不,不要說是什麼新舊差別。正常來講,一本書保存那麼長的時間是不可能。別說放上四千年了,就算是放個幾百年,這些用墨汁和紙張製造的書籍,都會因為氧化而腐朽,變成一團廢渣。
但是這些書架上的書,非但沒有腐朽,連顏色都一點沒有變化。這一百一十四萬冊的書籍,完全就好像是同一批次出廠的產品一樣,光潔如新的被整齊的排放在書架之上。而且通過字跡還能判斷出,這些所有手抄本的作者肯定都是同一個人。這樣的所有事情,實在都是太過的詭異了。
一個活了四千五百多歲的人;保存了四千多年依舊乾淨漂亮得如新品一般的一百多萬冊手抄本;還有這長得驚人的藏書室。
這到底是哪?
易子魚左手不斷的拍打著自己的額頭,希望自己可以好好的冷靜一下。
我難道不是應該被一條巨大的鯨魚給吞進了肚子裡面的嗎?
然後我被一個聲音很好聽,動作很淑女的兄貴壯漢給救了;之後我又因為激動打暈了那個傢伙,最後的就跑到了隔壁的房間裡面,發現了這條長得恐怖的藏書室。
這記憶似乎並沒有出什麼問題,可是眼下的情況為什麼會變得那麼的詭異呢?
「卡喳——」易子魚在有點動搖的後退一步的時候,後腳跟似乎踩到了什麼,發出來一聲輕響。他低下頭撿起來一看,原來是一疊散落在地上的稿紙。
稿紙上畫著許許多多易子魚看不懂的線條,在旁邊也密密麻麻的亂七八糟寫了一些不知道什麼東西。但是可以確定的是,這些應該是用來打草稿的稿紙,應該也是書架上那些手抄本作者的用品,因為上面的字跡與手抄本的上的字跡是一模一樣的。
因為這些散落的草稿,易子魚發現了這最後一列書架的後頭,居然擺放著一張和之前入口處完全相同,同樣規格的一張書桌。不同的是,之前那張書桌上面很整潔,而這一張堆滿了稿子和一些被攤開的書籍,顯得十分的雜亂。
易子魚走上前去,對擺在書桌上的書籍進行了查看。
果然還是那些看不懂的楔形文字。
在一堆稿子和書籍的圍攏下,在書桌的正中央,擺著一本與書架上所放置的書本同一規格的書。那本書被攤開來,書籍的溝槽中放著一支鵝毛筆。左邊的頁面已經被寫滿,右邊的的頁面則有一個畫了一半的人體圖案。字,依舊是那個神秘作者的字跡。
易子魚看著那張人體的素描圖,先是一愣,緊接著就震驚了。因為這個人體的圖案,那張臉居然是自己現在這張臉。
為什麼會這樣?不過最讓易子魚沒辦法接受的是,除了那張臉之外,身體其餘的部分,居然都是女性化的。
長到腰部的長髮,不是很豐滿,卻形狀如香梨一樣的胸部,纖細的腰身與手腳。再往下看的時候,易子魚不知道為什麼,居然鬆了一口氣,因為最為重要的部分應該是沒來得及畫出來,還是空白的。
不,不對啊。易子魚猛得甩了甩腦袋。現在不是慶幸的時候吧,易子魚!
搞清楚為什麼這張桌子上,會出現了用自己的頭像作為畫像素體的手繪本啊?按照這個字跡上面來斷定,還是屬於那位生命絕對已經超過了四千五百歲的神秘作者的。難道那個神秘人現在還活著?
毫無疑問,易子魚被自己的這種想法嚇到了。
一個人,不,也許不是人。但是無論如何也會是智慧生物。一個活了最少四千五百年的智慧生物到底會老成什麼模樣,易子魚一點都沒辦法想像。
人瑞嗎?但是這個是四千五百年啊,已經完全超脫於人瑞這個概念了吧?
就算是從地底卡魯塔時代開始計算,七夜森的歷史也不過是兩千年。這四千五百年,就算是放在坎貝爾紀元,也是十分靠前的時間段了。比起人魚皇國發生動亂的三千五百年前也還要早一千年的時間。但是經歷那麼長的時間,這人還活著?那得是多老的怪物啊?易子魚感覺自己已經沒辦法很好的把握時間的概念了。
「這應該是巧合來的吧?」易子魚自我安慰似的,想拿起那本完成度大概只有到一半的手抄本,結果因為易子魚沒有事先將落在書脊裡的那支鵝毛筆拿開。所以易子魚在拿起那本書的同時,那支鵝毛筆也「啪嗒」一下的,從書本上滑落,掉落在地上。
「……騙人的吧。」易子魚伸手去撿起那支鵝毛筆之後,看著被染上墨水的手指,震驚了。
筆上的墨汁沒有干!
易子魚拿起鵝毛筆再度確認了一次,墨汁真的沒有干之後,又伸手在那沒有完成的人體素描上,用手指一抹——頁面弄髒了,上面的墨汁被劃花了。
到這個時候易子魚終於能夠確定,那位神秘的作者現在依舊在生——因為,那些被畫在紙張上,能夠被劃花的,也就只有那些沒有乾透的墨水才會出現這種狀況。
粘在手上的墨汁,與被劃花的頁面,已經足夠證明,這本手抄本上面所記錄的內容,是新寫上去的,而且還是剛剛不久之前寫上的。
這間屋子之中,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其他人。當易子魚想到這裡之後,背後不由得濕透了。任誰想到自己正處於一個四千多歲的老怪物的地盤,恐怕都無法冷靜下來。而且那個傢伙絕對對自己是別有企圖的,不然為什麼要將自己的身體素描給畫到他那些好像研究筆記一樣的手抄本裡面去呢?
喂喂喂!我不會是被什麼偏執狂科學家給抓走了,被當成實驗用小白鼠了吧?這種如同科幻小說裡頭的超展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喂!
學西醫的易子魚,與小白鼠的交情是很老道的了。無論是取血管,做腫瘤切除,還是做縫合練習,易子魚他們這些臨床的外科醫師,都用小白鼠來做過練手的對象。
當初自己拿那些小白鼠來做練習的時候,易子魚並沒有感到有什麼不適,或者說良心上的譴責。可是當自己很有可能處於小白鼠相同處境的時候,易子魚感到了恐懼。
易子魚摀住了自己的嘴巴,強壓住自己的噁心感,自己難道真的被別人當成了實驗用的小白鼠嗎?所以自己的身體才會變成這樣?
就在易子魚處在混亂當中的時候,忽然響起了一聲很特殊的鳴叫聲。
那是什麼聲音?
愣了一下之後,易子魚才回想起,那應該是鯨魚的鳴叫聲。鯨魚?
緊接著,易子魚就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感覺自己的耳膜處似乎有什麼音波直接在那裡炸開了一樣。不好!易子魚不甘的眼前一黑,倒在了那張書桌之上。
原本就凌亂的書籍,被推得散落在地上,變得更加的混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