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霞派的後山有一處名為青圭峰的山峰,形如玉圭,壁立千仞。更難得的是,青圭峰之巔,竟然地勢平緩,而且面積頗大。
平時,這裡冷冷清清,罕見人跡,但今日卻聚集了數千弟子。
就在今天,飛來峰和霞光峰將在這裡決一雌雄。辰柔和子虛這兩位掌門候選人,將有一位正式登上掌門之位。
寧玉依舊昏迷,無法出席。位列長老會的其餘三名副掌門,以及十八位鎮派長老悉數到場。就連地位最為尊崇的太上長老們,也來了七八個。
大門派中,只要成為散仙,便會退出長老會,成為太上長老,雖然享受著門派內最高的待遇,但卻無法決定門派內的重大決策,這也是門派為了防止這些散仙借助修為之強,地位之高,從而對長老會橫加干涉,避免了掣肘之嫌。
副掌門郭參居中而坐,左右分別是子鴻鵠和子鴻雁,在他們身後,便是十八位鎮派長老。
郭參看了看天色,朗聲道:「子虛,辰柔,你們兩個,可曾準備好了?」
子虛和辰柔越眾而出,紛紛向眾位長老會成員施禮。
子鴻鵠看到兒子躊躇滿志,信心十足,不由得捻著鬍鬚,微微點頭。
霞光峰連番遭受損失,早已失去昔日的強勢,今日這一戰,沒有絲毫懸念。
辰柔略顯清瘦,面沉如水。郭參望了她一眼,不免發出一聲輕歎。
他一向傾向於辰柔繼任掌門,可是,子鴻鵠兄弟二人貴為副掌門,在失去寧玉的制約下,愈發位高權重,憑著自己一人之力,根本無法壓制。眾位鎮派長老之間,也有不少被子家收買,這才導致辰柔和子虛的對決提前展開。
「今日雙峰比試,勝者執掌宗門,敗者也不得心生不滿,同門較技,萬萬不可傷了和氣,凡是點到為止。切記切記!」郭參的聲音渾厚連綿,迴盪在每個弟子的耳中。
「各位前輩放心,我與辰妹青梅竹馬,這掌門之位其實誰做也一樣的。」子虛微笑著看了一眼辰柔。
辰柔並沒有佩戴面紗,俏面如玉,配合著一股清冷之意,愈發覺得聖潔不群,看在子虛眼中,恨不能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大肆揉*搓,方才了卻數百年相思之苦。
辰柔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哼道:「掌門遭難,本該齊心協力,共度難關。卻有人藉機上位,以權謀私,我飛霞派將因此事而貽笑天下。」
長老會的成員,都是她的長輩,平日裡辰柔一向對這些人恭敬有加。但此時母親傷重,子鴻鵠等人不顧尋丹問藥,卻熱衷於暗中攬權,辰柔激憤之下,也顧不上那麼多了,直接發出了最為犀利的質問之聲。
這些話如同一支支利箭,直接插向每一位被子鴻鵠拉攏過去的鎮派長老的心中。
子鴻鵠面色一沉,薄怒道:「辰柔,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我飛霞派上上下下這麼多人,總該有人站出來主事吧?何況,雙峰競技,這也是祖上留下來的規矩。」
辰柔又是一聲冷哼,將頭稍稍撇在一旁,蔑視之色展現無遺。
「你……」子鴻鵠正要發作,子虛急忙說道:「柔妹,你放心,若是我成為掌門,一定竭盡全力,救治伯母。」
「你……」辰柔發出一聲嗤笑,寒聲道:「掌門之位,還輪不到你染指。」
子虛被她一激,徒勞的長著大嘴,卻說不上一句話來。
「哼!一個掌門,應該磅礡大氣,胸懷四海,如你這般鼠肚雞腸,不思大局,圖逞口舌之利,根本就不配爭奪掌門。」子鴻鵠勃然大怒,拍著桌子喊道。
辰柔眼露寒光,直直向子鴻鵠射去,沉聲說道:「子副掌門,我如何鼠肚雞腸了?我母親遭受魔道毒手,命懸一線,你們不想著為她療傷,卻提前舉行掌門比試。試問,若是子虛不是你的兒子,你會這麼著急麼?我不思大局?霞光峰七位傳功長老集體失蹤後,按照我飛霞派的規矩,為了平衡雙峰間的力量對比,我有權從飛來峰一脈挑選傳功長老,可是,我並沒有。如夢她們身陷絕靈嶼,我照樣有權要求宗門給我撥一批精英弟子,可是,我照樣沒有?可是你們……」
辰柔將頭一甩,長髮飄揚,伸出纖指,直接點向子鴻鵠,厲聲問道:「這些年來,你們做了什麼?除了靠著副掌門的權勢,為自己拉幫結派,培養羽翼,你們捫心自問,可曾做過有益於門派的事情?」
自從寧玉受傷歸來,辰柔早就積攢了無數怒火,今日眾目睽睽之下,索性便爆發出來,至於得罪人的後果,她已經無暇去考慮了。
這一番話振聾發聵,義正言辭,遠遠的在青圭峰迴盪開來。每個人都如同有一柄錘子,重重的砸在自己的心口。
「大膽!」
「放肆!」
子鴻鵠和子鴻雁怒不可遏,雙雙站了起來。
「賢侄女,說的好!痛快啊!」鎮派長老之中,也有一人站了起來,鬚髮皆張,不怒自危,正是火葫蘆。
辰柔的一番話,便如一根導火索,將高層中多年的分歧一下子給點燃了。
「胡鬧!都給我坐下。」郭參如今是眾人之首,當然不願意看到飛霞派公然分裂。
在他的積威之下,子鴻鵠兄弟只得氣咻咻的坐了下來,火葫蘆也咧著大嘴,臨坐下之時,還不忘偷偷沖辰柔豎起了大拇指。
「辰柔,雙峰比試,既然已經是長老會通過的決議,便無法更改,多說無益,你只要盡力贏得比賽就是了。」郭參歎了口氣,搖頭說道。
「是!」辰柔髮洩過之後,感覺到胸口舒暢了不少,向郭參深施一禮後,返回霞光峰一脈弟子之中。
「哼!饒你舌如利劍,我也要徹底將你征服,讓你在我胯下輾轉呻吟。」子虛惡狠狠的望著辰柔窈窕的背影,暗自發誓。
遠處一座高峰之上,明珠看著這邊的情形,幽幽歎道:「辰柔已經具備掌門之威,可惜了……」
「第一場,雙方弟子較技。」郭參看著雙方人數上的明顯差距,一邊宣佈,一邊搖頭。
「慢著!」子鴻鵠卻突然抬起了手。
「子副掌門,你還有何話要說?」郭參不滿的問道。
子鴻鵠站了起來,故作威嚴的咳嗽了一聲,正色道:「為了體現公平與點到為止的原則,競技之中,雙方嚴禁使用陣法。」
辰柔一聽,玉容掠過一絲憂色。
按照她原本的計劃,也不打算在普通弟子的競技中使用陣法,甚至這第一場的比試中,她是要棄權的。兩百多人和九百多人去較量,結果根本毋容置疑。若是使用陣法,即便是勝利,也是慘勝,一定會使得雙方損失慘重。辰柔生性悲憫,萬萬不可能因為一個掌門之位使得飛霞派弟子付出性命。
可是,接下來的核心弟子較量中,她必須依靠陣法,才能戰勝對方,若是有了這個限制,今天最終的結果,她必輸無疑。
然而,子鴻鵠是副掌門,他提出來的意見只能由長老會成員集體討論,才能決定是否有效。作為傳功長老,辰柔是無權進行質疑的。
「子副掌門,這樣不太合適吧。陣法若是運用得當,照樣可以取到訣定性的作用,也算不上作弊啊!」郭參搖頭道。
「郭兄,陣法一旦發動,便不可收拾,會帶來極大的損傷,用於對敵,當然行得通。但這是我飛霞派內部弟子的比試,怎麼能容忍如此大的傷亡呢?」子鴻雁也站了起來。
「什麼狗屁,有我們這麼多人在,一旦陣法無法收拾,瞬間便可終止比賽,難道如此多的巔峰強者,連幾個弟子都保護不了麼?」火葫蘆也站了起來。
「子兄說話有理,我看啊,不要陣法的好。」
「郭兄和葫蘆老弟說的對。」
「……」
「……」
長老會成員中,立刻分成兩派,爭執不下,渭涇分明。
霞光峰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操演陣法,這在飛霞派中已經人盡皆知。子鴻鵠的提議明顯是針對辰柔,一旦這個提議生效,無疑是剪掉了她的一隻臂膀,讓她無從發力。那樣一來,失敗將毫無質疑。
眼見著各位鎮派長老吵得面紅耳赤,郭參歎了口氣,苦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長老會的規矩,投票決定吧!」說完之後,他率先說道:「我不贊成子副掌門的意見。」
雖然自己反對子鴻鵠的提議,但他明白,最終的結果一定不容樂觀。就像上一次子鴻鵠提出要提前決出掌門一樣,二十一位長老會成員中,竟然有十一位被他收買。
結果很快便出來了,十一比十。子鴻鵠的提議獲得通過,也就是說,在接下來的比試中,不得使用陣法。
雖然這個結果沒有出乎自己的預料,辰柔依然覺得一陣無力,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油然而生。
子虛上前幾步,朝著辰柔遙遙一拱手,信心十足的喊道:「柔妹,請吧!」
在他身後,是九百八十五名高手,反觀霞光峰一脈,稀稀拉拉,連三百人也不足。
辰柔寒眸閃動,緩緩搖頭道:「第一場,我棄權。」
飛來峰一脈弟子之中,爆發出一陣歡呼。
郭參苦笑搖頭,辰柔的棄權在他的意料之中,看來,辰柔已經放棄掌門之位了。
「第二場,核心弟子較技。」郭參略顯憂慮的宣佈道。
子虛意氣風發的一揚手,叫道:「柔妹,我勸你還是棄權算了。」
辰柔已經毫無鬥志,黯然不語。
「辰柔,你可要繼續棄權?」子鴻鵠冷笑道。
「棄權?憑什麼?該棄權的是你們才對。」一個聲音突然從遠處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