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此不遠的一處山坳中,坐落著幾處典雅的院落,林雲在蒼離的帶領下,選擇了古傾城曾經逗留過的地方。
三間房舍,半畝竹林,這便是他今後的住處了。想到古傾城等人如今音訊渺渺,不知在南海境遇如何?林雲撫著翠竹,幽幽一歎。
「古師姐平素最喜歡竹子,連她的衣服都是翠綠色的,希望以後殷師弟能善待這些翠竹。」蒼離叮囑道,足見他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
「蒼師兄放心,若是古師姐回到此處,絕對看不出半點兒異樣。」林雲信誓旦旦的說道。
蒼離並未說話,點點頭便離開了,只是在轉身之際,林雲分明聽到一聲歎息。
這裡,算得上是古傾城的家了,而自己的家,又在哪裡呢?人處於一種憂傷的氣氛中,便會在不知不覺中被這種氣氛所感染,此時的林雲,便是如此。
竹影搖月,毫無睡意的林雲坐在竹林旁,思緒萬千。
掏出玄天令,心底卻是一陣迷茫。
這個一直陪伴他的令牌,到底隱藏著多少秘密呢?
絕靈嶼上,那個稱自己為少主的神秘聲音,又會是誰呢?
按照此人的說法,他現在應該就藏在天玄令中自行修養。可是,林雲卻絲毫感應不到天玄令中,有何異樣。
它就像是一塊石頭一樣,無聲的躺在林雲手中,沒有絲毫的靈力波動。
太多的疑惑無人解答,太多的秘密無從得知,林雲心底,滋生出一股濃濃的孤獨。
像是迎合他的心境,旁邊的短牆另一邊,傳來了一聲寂寞的歎息。
「誰?誰在哪邊?」林雲大驚,縱身躍上短牆。
旁邊是凌荷以前的住所,和這裡只有一堵短牆相隔。此時夜靜月幽,會有誰來光顧呢?
「殷師弟勿慌,是我。」蒼離見他驚動了林雲,急忙說道。
大概是名字中有一個「荷」字的緣故,凌荷的院子中特意開闢了半畝水塘,種了些荷花。此時,正值初秋時節,萬木凋零,荷塘中也是一副淒慘之景。
奇怪的是,林雲並未見到殘破的荷葉,但看到蒼離手中正握著一把枯萎的荷葉,頓時明瞭。
原來,這些年來,多虧蒼離屢屢打點,荷塘才不至於荒蕪。
「蒼師兄,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呀?」林雲走到蒼離身邊,輕輕問道。
「睡不著,出來散散心。」蒼離蕭瑟道。
「蒼師兄,你在想念凌師姐吧!」到了此時,林雲當然看得出來。
蒼離凝望著月亮,怔然不答。
良久良久,蒼離悠悠一歎,說道:「我本來想著,待她從絕靈嶼歸來時,便對她傾吐心聲。可是……」
原來,蒼離對凌荷居然一往情深。林雲猛然間明白了,為何飛虹說蒼離自絕靈嶼消失後,他便頹喪了許多。原來,癥結便在這裡。
想到將近三十年,蒼離依然對一個女子,而且在他心目中幾乎認為此生不可再見的女子如此情深不改,林雲又將他高看了幾分。說道:「蒼師兄不必懊惱,等她回來後,再說也不遲啊!」
「不!」蒼離緩緩搖頭道:「遲了,太遲了。永遠也沒有機會了。早知如此,我便該對她說出來,讓她在有生之年知道,有一個人一直愛著她,等著她回來。可是,可是,我為什麼哪麼懦弱?」蒼離猛地提高了聲音,最後居然捧著腦袋,蹲在地下痛哭起來。
蒼離自凌荷等人走後,身邊便沒有一個嫡系的師兄弟。平時他也勤於修煉,在飛霞派中也沒有一個知交。如今終於有了一個師弟,埋藏在胸中將近三十年的鬱積終於在這一刻迸發出來。
林雲只得一言不發,任由他宣洩。凌荷自然安然無恙,但這個秘密也只能壓在心底。
「我們經常在月夜之下,站在這裡賞荷。我曾經對她說過,我像只魚兒在你的荷塘,只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可是,如今月光依舊,你,你卻在哪裡?……」荷塘月色,最是傷情,蒼離真情自然流露,說了好多肺腑之言。
林雲心中暗自好笑,這蒼師兄還真有意思,都這麼說了,還怕人家不明白嗎?
蒼離發洩夠了,才深深吐出一口氣,說道:「謝謝你,殷師兄,現在我感覺好多了。」
「自家兄弟,何謝之有?」林雲客氣道,自己只是充當一個忠實的聽眾而已。而且,他內心也有一絲內疚,明明知道凌荷安然無恙,還要在這裡惺惺作態。
「其實,我覺得,凌師姐一定會明白師兄的真情的。」林雲勸解道。
蒼離鄭重的點點頭,說道:「不錯!雖然我沒有勇氣開口,但小荷在天有靈,一定能感受得到。」
什麼在天有靈?還小荷,叫得蠻親切的嘛!林雲簡直差一點憋不住笑出聲來。等下次見到凌荷,一定拿這事兒取笑她。
「蒼師兄,其實呢?你已經對她表白過了呀!」林雲急忙將頭轉到一邊,怕自己忍俊不禁的表情被蒼離看到。
「沒有呀?」一提到這個,蒼離便無比懊惱。
「咳咳!」林雲乾巴巴的咳嗽了幾聲,說道:「我像只魚兒在你的荷塘,只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蒼師兄,有這兩句話,足夠啦。」廢話,都說道這份兒上了,還怪自己沒勇氣。
「是嗎?」
「蒼師兄,你還記得當時你說完這些話後,凌師姐是什麼表情?」林雲突然起了好奇。
「我記得……」蒼離認真的回憶了半天,說道:「她只是笑了一下,之後便把頭低下了。」
「好哇!」林雲大叫道:「這說明她沒有拒絕你,恭喜師兄了,哈哈!」
但看到蒼離憔悴失神的面龐時,林雲的笑聲戛然而止。
人家是來這裡祭奠戀人的,你樂呵個什麼?
「蒼師兄,」林雲面色一變,鄭重道:「只要你們真心相戀,縱使陰陽間隔,生死分離,便再也無憾。蒼師兄莫不是淺薄的認為,只有一晌貪歡,交頸比翼,才是人間真愛吧。」
林雲如此「深刻」的箴言一語驚醒夢中人,蒼離呆了半天,突然歎道:「師弟胸襟寬廣,不著眼於俗相,直指本心,為兄受教了。」
「哪裡哪裡,小弟也是偶有感慨,胡言亂語罷了。」林雲急忙謙虛道。
「師弟繡口慧心,令我撥雲見ri,今日之情,永不敢忘。」蒼離認真的對著林雲施禮道。
林雲急忙還禮,說道:「師兄客氣了,絕靈嶼失蹤,雖然蹊蹺,但皆因我等無法窺察天機,故而不得其解。若是努力修行,未必便找不回凌師姐。」
蒼離眼中一亮,似乎看到了某種希望,毅然道:「師弟說的不錯,想我這些年來,如行屍走肉,在修行之上毫無進益,白白辜負了師尊厚望。我這就回去整理一下修煉計劃。」
蒼離向林雲微微點了一下頭,便匆匆離去。
林雲看著他的背影,也陷入了深思,自己,似乎也應該有所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