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亮點了兩千人,帶著林雲和如夢,再次逼近祭台。
看到他們過來,正陽宗的弟子們再次露出驚懼之色,弓弩的遠程攻擊以及對方嚴整的隊列已經徹底摧毀了他們的信心。只得緊緊的凝聚在祭台附近,以求庇護。
祭台上依舊是那三個人,原本盤膝而坐,看到魏亮等人,也各自站起,凝神遠眺。
現在的對峙,對於任何一方來說都是煎熬。正陽宗固然有祭台作為掩護,而對方既然敢於大張旗鼓的前來挑釁,未必便沒有更大的底牌。這個神秘莫測的絕靈嶼,已經將雙方的神經戲弄的憔悴不堪。
林雲在行進中,便竭力促使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作為談判的一方,必須擁有足夠的清醒才能獲得最大的利益。想到最初時自己的狂躁,若不是魏亮大膽將他打暈,現在,恐怕早就成為一具屍體。距離祭台三十米遠時,魏亮停了下來,現在的距離,對方的所有人都會在弓弩的射程之內。這愈發引起了他們的恐慌和騷亂,一個個拚命的向裡面擠去。
祭台上一人朗聲喝道:「如夢仙子,你們屢屢與我正陽宗為敵,究竟是何居心?」
如夢沒想到世上居然還有如此卑鄙之人。於是也不客氣,大聲道:「蕭瀟道友,枉你也是正道弟子,卻顛倒黑白,混淆是非,信口雌黃,賊喊捉賊。非要置我們其他各派於死地,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方才奮起反擊。你們如此行徑,與魔道何異?」
蕭瀟自知理虧,被如夢一頓搶白,說不出話來。
他身邊一人笑道:「如夢道友,事已至此,我們不妨化干戈為玉帛如何?」
如夢笑道:「李自居,你說的好聽,可是,我們飛霞派如今有一弟子被左恨江飛劍所傷,弟子們發誓要為她報仇,我也阻攔不住,你說這該如何?」
左恨江一聽點到他的名字,指著如夢叫囂道:「好啊!那你就上來試試看?」
李自居伸臂攔住左恨江,轉而向如夢說道:「看來你們已經察覺到這個祭台的用處,實不相瞞,祭台之上,靈力絲毫無礙,你們難道還以為可以拿走左師弟的性命麼?」
如夢指著祭台下的正陽宗弟子,說道:「不錯,你們甘做縮頭烏龜,我們當然無可奈何,可是,這些人恐怕都會變成屍體。」
「你敢威脅我?」左恨江死死盯著如夢。
「不錯!就是威脅,弓弩手聽令!瞄準前方,準備射擊!」魏亮拔出腰刀,指向前方。
正陽宗弟子再次亂成一團。
「慢著!」李自居急忙喊道,正陽宗已經從最初的一萬人減少到目前的不足千人,再也經不起損失了。
魏亮帶著一絲冷笑,腰刀忽的劈落下去。
但出乎意料,並沒有發生箭如飛蝗的壯觀場面,只聽到一聲微弱的破空聲,兩隻箭矢飛向正陽宗。
「噗!」一支落空,插在地面上,而另一支則帶起一聲毛骨悚然的慘叫,一個正陽宗弟子捂著小腿在地面上滾來滾去。
痛苦還是其次,對於死亡的畏懼才令他魂飛魄散。
一中箭矢,必死無疑,根深蒂固的觀念讓他們對於弓弩的畏懼已經深到了骨子裡去。
李自居急忙喊道:「將這名弟子背上祭台。」
正陽宗內走出一名弟子,將傷者背在背上,匆匆趕上祭台。
李自居似乎掏出一枚丹藥,塞在傷者口中,又將手掌貼在他的背部,過不多時,傷者便一瘸一拐的從祭台上蹣跚而下。
林雲和如夢對視了一眼,彼此點點頭。
這說明,他們之前的猜測是對的,這個小小的祭台之上,的確能發揮丹藥的功效。而且,從李自居等人的表情上也可以確定,他們對於正陽宗弟子的性命還是很在乎的。
魏亮面色不變,沉聲道:「李道友,你難道認為,一個祭台可以挽救他們全部嗎?」接著,緩緩舉起手中的腰刀。
「魏亮,你究竟要怎麼樣?」李自居終於受夠了,厲聲怒喝。
魏亮不動聲色,冷酷的將腰刀劈落。
「嗖嗖嗖!」百十多支箭矢飛掠而過,正陽宗頓時倒下六七十個。
這麼多弟子中毒,區區方寸祭台,根本無濟於事。李自居狠狠的瞪著魏亮,若不是離開祭台後便等同於常人,恐怕他早就衝過去拚命了。
「接著!」林雲大吼一聲,將一個包袱扔到對方陣中。
正陽宗弟子唯恐又是什麼殺人利器,急忙遠遠避開,包袱落地的附近,只有幾個中箭受傷,無法逃離的弟子。
「這裡面有解藥,想要活命,便一人一包。」林雲朗聲喝道。
起初,沒有人相信他的話,但一個中箭的正陽宗弟子或許覺得太過痛苦,竟然打開了包袱。
裡面是一個個小小的紙包,這名弟子張開大嘴,連同外面包著的紙張一起吞進肚子裡去。
反正左右都是個死。
可沒想到,幾個呼吸過後,這名弟子居然停止了掙扎,捂著右臂的傷口從地上站了起來,難以置信的看著腳下的包袱。
居然,就這樣好了?
他的異變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無數雙手湧向包袱,取出其中的紙包,毫不猶豫的一口吞下。
不久後,除了十幾個反應遲鈍的,其他中箭者全部站了起來。原因很簡單,包袱裡的紙包沒有了。
林雲數了數正陽宗未得到救治的弟子,掏出十三份菩薩散,丟了過去。既然是談判,必要的示威是必須的,但也不宜和對方再添新仇。
不久,這十三個弟子也站了起來。
「這位可是林前輩?」李自居遠遠拱手行禮。絕靈嶼上,突然多出一個神秘的「林前輩」,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在下林雲。」林雲淡淡說道。
「不知林前輩有何見教?」到了現在,李自居怎麼能看不出來對方的來意呢?
「見教不敢,我只要正陽宗這些弟子的生命,換取一人的性命。」林雲盡力壓制著內心的忐忑。
左恨海突然指著他說道:「就是今日替你擋下飛劍的綠衣女子?」
林雲眼中閃過一道寒光,盯著他沉聲道:「不錯,是她!」
「哈哈哈!」左恨海像是突然看到什麼好笑的,笑的前仰後合。
「你笑什麼?」林雲握緊了拳頭。
「你……,你一個四劫散仙,居然看對一個小丫頭,哈哈……」左恨海依舊狂笑不止。
「林前輩,他是故意激怒你,想引誘你上去送死。」如夢怕他失去理智,低聲提醒道。
「呼!」林雲呼出胸中的一口郁氣,這才好受了許多。
「廢話少說,左恨海,你到底答不答應?」魏亮也怕林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急忙轉移了話題。
「答應,我為什麼要答應?讓那個小丫頭送死去吧,哈哈!可惜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兒啊!」
魏亮沒有再說話,只是舉起了手中的腰刀。
「左師叔!左師叔!」正陽宗弟子見狀大驚,紛紛出言央求。
「慢!」李自居抬起手,阻止道:「林前輩,不是我等不相信你,若是將那位女子救活,你們再這樣對付我們,我們又該如何呢?」
「那你說怎麼辦?」如夢搶先問道。
李自居沉吟片刻,說道:「眼下的形勢,你們也清楚,雖然我們同屬正道,但已經勢同水火,罷手言和,純屬枉然。所以,你們必須給我們一個足夠的籌碼,我們才可以答應你們。」
「籌碼?」如夢冷笑道:「不知道道友以為,我能否堪當此任?」
「你的意思是……」
「我成為你們人質,你們不就可以放心了麼?」如夢將心一橫,毅然說道。
說完這句話,她特意悄悄看了看林雲的臉色,發現他的表情掙扎了幾下,但是也沒有拒絕,不由得心底一聲長歎,幽然神傷。
左恨海輕佻道:「好啊!好啊!早聞如夢仙子乃人間絕色……」
「左師弟!夠了。」李自居厲聲呵斥道,在這個時候,實在是不能故意添亂了,否則,一旦談判破裂,那便是無數正陽宗弟子們的生命啊!
不過,如夢的這個提議也李自居有些動心。雖然對方的一把手是林雲,但那個綠衣女子明顯是飛霞派的弟子,而如夢正好是她們的首領。救了綠衣女子後,即便是林雲想要毀約,但綠衣女子定會竭力反對。看林雲對綠衣女子如此重視,想必也對之言聽計從。
「好!既然如夢仙子由此大義,我們怎會不近人情呢?仙子放心,我們定會約束他們,不會冒犯仙子的。」李自居終於做出了決定。
「還望李道友遵守承諾。」如夢心中歎息一聲,輕移蓮步,向前走去。
「林前輩,你難道連一聲『保重』,都如此吝嗇,不肯出口麼?」如夢心中嗟歎,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傾城,祝福你,也恭喜你,你要好好活著,你知道,我有多麼羨慕你麼?因為,他叫你傾城,他叫你傾城啊!」如夢眼中,已是點點光華,霧氣氤氳。
魏亮吃驚的看著如夢的背影,他原本是怕林雲失去理智,而沒想到一貫冷靜淡定的如夢,也有如此瘋狂的一面。
「林前輩,你什麼時候,能叫我一聲如夢呢?」如夢一任淚水滴在地上,芳心脈脈,無人可訴。
「如夢……」冥冥之中,她突然聽到一聲呼喚,宛約就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