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散去,正陽宗的弟子們驚奇的發現,在自己防守的祭台前方,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人影。
祭台位於一個極為寬敞的空地中,一些零星的樹木點綴其中,果然如魏亮所言,易攻難守。
祭台被一堆灌木叢遮掩,無法看清,大致呈一個八角形,高約兩米,上面究竟是個什麼樣子,林雲還不得而知。
魏亮站在隊伍的前方,看著正陽宗亂作一團,滿意的點了點頭。果然,他們的士氣已經跌落到了最低谷。
他轉身向林雲施禮道:「林前輩,請您發令吧!」
林雲笑著搖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我說過,戰爭之事,一切你說了算。這樣,我只替你監察是否有不遵號令者,一旦發現,我替你擰下他的狗頭。」說話時,林雲故意提高了聲音,使整支隊伍都聽得清清楚楚。
魏亮知道林雲的心意,他這是唯恐別人不服自己。大聲喊道:「魏亮絕對不辜負林前輩的重托。」
接著,他一個轉身,面對三千弟子說道:「弟兄們,姐妹們。我們已經別無選擇,我們都和正陽宗有著血海深仇。他們殺死了我們的兄弟,逼死了我們的姐妹。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三千多人同時吶喊,聲震雲霄。
作為曾經的大將軍,這番戰前動員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成功的激發起眾派弟子激昂的鬥氣。
「從今以後,這裡沒有玄靈宗,沒有羅天門,沒有太蒼派,也沒有飛霞派,有的只是我們的敵人——正陽宗。」魏亮虎目一瞪,沉聲道:「但是,不久之後,正陽宗便會在這片土地上消失了。他們現在佔領的祭台,或許有使我們回到修真界的道路,或許沒有,但是,無論結局如何,我們始終都是兄弟姐妹,都是一家人。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若違此誓,天誅地滅!若違此誓,天誅地滅!……」眾人齊吼,震耳欲聾。
林雲暗自點頭,這個魏亮,足堪相交。昨夜他還暗地裡發愁,若是找不到出去的途徑,長期以後,會不會再次出現一個正陽宗呢?然而,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慮,魏亮已經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如夢和馬天樂也終於放下了一直壓在心中的一塊大石頭。
其實,魏亮和洪子機都是聰明人,從他們拒絕接受弓弩之上,便已經表明了他們的態度。
「好!」魏亮聲如洪鐘,大聲喊道:「不聽號令者,斬!擅自離隊者,斬!畏敵不前者,斬!」緊接著,他一個威武的轉身,「嗆」的一聲,從腰間拔出一把腰刀,高高舉起,指向前方,大吼一聲:「全體都有,結成方陣,弓弩手在內,餘者在外護衛,跟我來!」說著,舉步向前緩慢走出。
這把腰刀,以及刀鞘,都是他特意吩咐孔伯用精鐵打造的,為的就是秀上一把,果然起到了應有的效果。一個由三千人組成的方陣整齊的站在他的身後,步伐一致,神態肅穆,如一股緩慢流淌的鐵流,向著祭台逼來。
早在三千人齊聲吶喊之時,正陽宗的弟子們便嚇破了膽,一個個緊緊的向後畏縮著,驚恐的看著越來越近的敵人。
八百米,六百米,五百米,四百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魏亮猛然間停止了腳步,將腰刀向下一劈,喝道:「前方讓開空隙,弓弩手一組,準備,射擊!」
「嗖嗖嗖嗖嗖嗖!」這種弓弩的威力,比之前多了數倍,密集的箭矢如一隻隻黑色的飛蝗,向敵人發出奪命呼嘯。
「啊!……」無數正陽宗的弟子倒了下去,而這一切,僅僅是個開始。
「弓弩手一組,裝添箭只,弓弩手二組,準備,射擊!」魏亮冷靜的下達了命令。
眼看著無數同門死在自己腳下,正陽宗終於有人開始吶喊起來:「衝啊!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的。」
有人發起了衝鋒,但更多的人則繼續向後退去。
零零散散的衝鋒被飛過的幾支箭矢輕易的奪去了生命,魏亮審時度勢,繼續帶著大軍,踏過敵人的屍體朝前走去。
轉眼又到了射程之內,魏亮如法炮製,箭矢如雨,奪命催魂。
越接近祭台,正陽宗弟子們的密度越大,亂糟糟的擠成一團,唯恐自己落在最外面。如此一來,弓弩的作用便更加發揮得淋漓盡致。
魏亮目測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屍體足有四千之數,這說明,倖存的敵人已經不足一千了,眼看時機已到,又恐箭矢破壞了祭台,魏亮振臂一呼道:「衝啊!」
「殺殺殺!」殺聲震天,就連飛霞派的女弟子們,也都一個個尖聲高叫著,揮舞著兵器向前奔去。
林雲一馬當先,率先衝了出去,追上幾個逃竄的正陽宗弟子,一掌一個,全部劈倒在地。
突然,圍攏在祭台的正陽宗弟子也似乎得到了某種指令,同時大聲吶喊,居然也掉頭衝了出來。
這也在魏亮的意料之中,正陽宗弟子眾多,未必便沒有精通兵法之人。他們眼下所畏懼的,無非是弓弩罷了。一旦轉為面對面的廝殺,己方這一邊,也便沒有了優勢。但此時無論從士氣上還是從兵力上來講,正陽宗都是處於下風。
但這種情況對於雙方來說,都是不得已而為之。
魏亮是擔心強勁的弓弩損壞了祭台,導致無法修復。而正陽宗的弟子們則更是無可奈何,趁著對方棄弓弩而舉刀槍,這是唯一的機會。
瞬息之間,雙方便短兵相接,逐對廝殺起來。
但奇怪的是,正陽宗並未如魏亮預料中的陣形大亂,看上去雖然凌亂,但隱隱之中互相形成犄角之勢,穩穩的守住陣腳,而且逐步向祭台的方向退去,似乎要故意將他們引到那裡。
魏亮一愣,發覺不妙,急忙大聲呼喊了幾聲,想讓隊伍緩緩後退,但諸派弟子畢竟比不得常年征戰的軍士,此刻殺紅了眼,哪裡聽得進去,更何況衝在最前方的也根本聽不到他的命令。
若是在戰場之上,配備有號角鑼鼓之類的工具,自然令行禁止,即便是千軍萬馬,也如臂使指。
既然無法喝止,魏亮索性繼續向前衝,對方不過區區千人,還能使出什麼花招來?想到這裡,他便也隨著眾人向前衝去。
距離祭台越來越近,魏亮抬頭一望,看到祭台上面安然站立的三個人時,一種不祥的預感突然浮上心頭。
左恨江,蕭瀟,李自居。
這三人他都認識,都是正陽宗內的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在門中地位超然,這次也是由他們三人同工負責帶領門中弟子來絕靈嶼修煉。
自從彼此發生衝突後,這五人便從來沒有出現過,沒想到卻一直躲在祭台之上。而更令魏亮擔心的,是此刻他們三人的輕鬆之態。
他們三人,可是沒有武功的呀!可是,面對三千如狼似虎的敵軍,非但沒有露出驚惶之色,反而互相間談笑風生,指指點點。
「林前輩,不要硬衝,速速回來。」魏亮朝著林雲的背影大聲喊道。
林雲也看到了祭台上的三人,在他看來,他們一定是正陽宗內的武林高手,故而見獵心喜,直直向著祭台殺去。至於魏亮的喊聲,他根本就聽不到。
古傾城正好殺到魏亮身邊,聽到了他的吶喊,急忙問道:「魏師叔,怎麼了?」
魏亮指著左恨江等三人,焦灼道:「你看,他們三個神情自若,一定有詐。」
古傾城抬眼一望,急忙朝著林雲跑去,她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將魏亮的話帶給林雲,並將林雲拉回本陣。
林雲殺得興起,和身後的隊伍拉開了一段距離,猶如虎入羊群,勢不可擋。古傾城依靠自己奇妙的步法,不與敵人纏鬥,也緊緊的追了過去。而魏亮則拚命的指揮大軍朝林雲的方向掩殺過去。
一腳踹飛一個正陽宗弟子,林雲已經到了祭台的下方。他哈哈一笑,指著上面的三人喝道:「你們幾個,下來受死。」
古傾城也堪堪趕到,大聲呼喊道:「林前輩小心。」
林雲聽到她的喊聲,扭頭一看,問道:「你怎麼來了?」
古傾城此時正對著祭台,突然看到左恨江的面孔上浮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接著,她便看到了一道白色的光芒……
「林前輩,小心——」古傾城一個斜插,橫到林雲身前,接著,嬌軀一顫,軟軟的倒了下去。
「古道友,古道友。」林雲看到從古傾城的左背上突然迸出一團血花,將搖搖欲墜的她緊緊抱住,大驚失色。
「林前輩,快……快撤。」古傾城艱難的說道。
林雲雙足一頓,向後疾馳而去。
魏亮也帶著人趕到了,看到這一幕,也顧不上其他,急忙掩護著他們,穩住陣腳,逐步向後退去。
「古道友,古道友,你怎麼啦,你快醒醒。」感覺到懷中古傾城逐漸逝去的生機,林雲幾乎要苦出聲來。
也許是聽到了他的呼喚,古傾城美麗的雙眼慢慢睜開,看著林雲嫣然一笑,斷斷續續,低聲的問道:「林……林前輩,叫我……叫我……傾……傾城……好嗎?」
「傾城!傾城……」林雲仰頭長嘯,如一匹受傷的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