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雲淡的初冬,厚重的紅木大門旁,齊刷刷站了一排身條溜直,細眉修眼的大姑娘,映著高高的青磚圍牆,給寥寂的初冬平添了幾分亮色
杜奶奶盼孫媳婦盼了有好幾年了,今天准孫媳婦們登門做客,尤其是這幾個年輕姑娘如花似玉般的鮮活,老太太臉上的褶子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就連落後兩步的老爺子們,神色也都比平常不知道慈祥了多少倍,沒辦法,平時家裡陽盛陰衰太過,他們打心眼裡稀罕女孩子」「。
「哎呦,閨女,姑娘,走,外面冷,咱們進屋說話去!」杜奶奶從來都不是為難兒媳婦孫媳婦的惡婆婆,上前一把握住幾個年輕女孩的手,夾在胳膊底下拽起人就要往正院走。
韓暢她們幾個,本來心裡就忐忐忑忑的拘謹的很,剛才,呼啦啦從院子裡走過來一群老爺子老太太,幾個女孩兒還沒弄清楚誰是誰呢,就被一身富態打扮,身形清瘦,滿臉慈愛的老太太一口一聲閨女喊的臉蛋通紅,有些無措的回頭找自己男朋友。
雖然說,以前聽男朋友說過,家裡老爺子老太太多,可哪能想到這麼多!最重要的是,算算年紀,家裡的老人也都是古稀之年了,可是眼前幾位老人氣色紅潤,尤其是仨老太太,頭髮染的黝黑,燙著小卷髮,怎麼看怎麼時髦洋氣!旁邊那位美婦,身形豐腴,氣質溫婉,從容貌上看頂多比她們年長十幾歲!
幾個年輕女孩被眾人盯的臉紅,更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眾位長輩,跟長輩問好!來之前,做了那麼多次的心理建設,一定要在長輩面前好好表現表現,哪成想第一眼就看傻了!
「這位是我們家的老太太,叫奶奶就行!」杜皓軒收到眼色,趕緊介紹了一句。說完,又覺得不太對勁,「小楊你們仨也都隨意叫吧,現在叫奶奶,叫外婆都行!」
有時候說多錯多,杜皓軒眼神瞥到旁邊站著的另外兩位老太太,有些歉意的笑了笑,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這兩位也是我們家的老太太,王奶奶和翟奶奶!」
說完,也沒注意到幾個女孩子眼神裡的困惑,指著幾位老爺子接著介紹道,「幾位老人都是我們家老爺子,爺爺,李爺爺,翟爺爺,二爺爺,小爺爺。」
人多了,介紹起來,很考究杜皓軒的說話水平。很顯然,杜皓軒說話的水平還不到家,一圈爺爺奶奶介紹下來,幾個女孩子越發雲裡霧裡。
杜皓軒還要接著介紹杜媽,被杜媽直接打斷,笑道,「行了,你也別介紹了!先進屋,估計這麼多爺爺奶奶,她們一時半會也搞不清楚!」
杜媽的打趣直接戳中了幾個女孩子的心聲,她們平時也都算是伶俐人,難得會有這麼粗笨的時候,可一時半會她們是真的搞不清楚。
不過,被杜媽一打趣,幾個女孩子終於反應過來,滿臉緋紅,有些窘迫跟老人們問好,「各位爺爺奶奶,您們好!還有叔叔阿姨好!今天冒昧登門,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我們早盼著你們上家裡來玩了!」杜奶奶眼睛都快笑成一條縫了,直接挾著幾個年輕女孩,腳步輕快的往正院走。
今天是杜奶奶和杜媽婆媳倆的主場,翟奶奶和王奶奶見幾個女孩眉目清秀,氣質婉約,心裡替婆媳倆高興,有意落後一步。
芽兒絕對不是故意端著小姑子的架勢才最後登場的,只不過,跟倆越來越人小鬼大的表弟囉嗦了兩句,等趕過來的時候,杜奶奶被幾個打扮明艷的年輕女孩眾星捧月般簇擁著,正好穿過垂花門。
「奶奶!」芽兒遠遠喊了一聲,懷裡還保證正樂顛顛的往她臉上塗口水的小堂弟杜文棟,剛才老爺子老太太們只顧著著急接孫媳婦去了,把軟綿綿胖乎乎的小孫子給忘了。
「奶奶!爺爺!」胖娃娃也露出一排細米般的小瓷牙,揮著小胖爪子喊的帶勁。喊完,又左顧右盼的張望的找人,「哲哲哪?哲哲哪?」
平時,張澤遠夫妻幾上班會把小張哲送過來讓老人照看,週末帶著孩子過來改善生活,倆小娃娃關係好的是幾乎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杜奶奶看見寶貝孫女和大胖孫子,笑的更加開懷,「哎呦,奶奶的大乖孫子哦,小哲哲還沒過來呢!芽兒,趕緊過來,認一認這幾位大姐姐!一會你得幫著奶奶招呼她們!」
「韓暢姐姐,楊諾姐姐,魏晨姐姐,姍姍姐,還有寶珍姐,你們好!」芽兒偏著頭躲開胖娃娃滿臉塗口水的熱情,有些狼狽的跟准嫂子們問好。比起杜奶奶只能姑娘閨女的亂喊,很顯然芽兒對自己未來的嫂子很瞭解。
「你好,萱瑾妹妹!」韓暢她們顯然也沒少聽杜皓軒他們念叨他們的寶貝妹妹,只不過是有些底氣不足罷了!
原來以為清雅絕俗這四個字只能用來形容書中的人物,杜皓軒他們只不過是愛屋及烏,對那個寶貝妹妹言過其實罷了,沒想到未來小姑子清雅如蓮真像是畫裡走出來的妙人兒。
誰家姑娘不愛俏,站在這麼一位美目流盼的精緻小姑娘旁邊,韓暢她們也都難免有些自慚形穢。
明媚暖陽映照之下,籠上清淺暖色,一身米白色的羊毛大衣,亭亭玉立,秀髮黑如墨滑似瀑,在院子裡那幾株開的盛艷的秋海棠的襯托下,越發顯得杜萱瑾膚色剔透晶瑩如玉,清新雅致如蘭。
就連聲音,聽在耳邊也是柔和又清甜,就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清脆如珠,怎麼說呢,就那麼輕輕砸在人的心坎上,讓人心生好感。
「就說芽兒姐姐一露面肯定讓人自慚形穢!」隨後跟著芽兒出來的倆半大小子,見氣氛有些詭異,忍不住在心裡嘀咕了一句。順手把芽兒懷裡那個小屁股正扭啊扭的胖娃娃抱過去,這小子被老太太們養的都快胖成肉球了,芽兒姐姐肯定抱不大動了。
杜文棟正美滋滋的賴在芽兒懷裡,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正靈動的來回打量韓暢她們幾個,今天來了好幾位漂亮姐姐啊!
突然發現自己懸空了,穿著薄棉褲的小胖腿半空中踢踏著,露出肉滾滾的屁股蛋子,扯著小嗓門喊,「啊!不要哥哥,不要哥哥!要姐姐,芽兒姐姐!還有漂亮姐姐!」
「臭小子,還知道是漂亮姐姐!不過,等以後就得改口叫嫂子了!」郭小海上前一步,一把拍杜文棟肉肉的屁股蛋子上。
當然,郭小海這一句話也化解了韓暢她們看到芽兒第一眼的失態。
杜奶奶也跟著調侃,「可不,以後這胖小子就得改口叫嫂子了!走,閨女,都跟著奶奶進屋說話!」
幾分鐘後,溫暖如春的客廳裡,韓暢她們終於跟杜奶奶他們分賓主落座。
古色古香客廳寬綽疏朗,門簪刻福,窗欞雕花,方磚地,窗明几淨,讓幾個女孩子又開了一回眼界。幾個女孩子都是土生土長的,對老北京四合院並不陌生,皇城根下大大小小的胡同裡最不缺少的就是四合院。就是她們幾個,小時候也住在十幾戶人家混住的大四合院。不過,四合院跟四合院區別竟然會這麼大!
杜奶奶沒注意到幾個女孩子的心思,熱絡的招呼著,「閨女,屋子子暖和,你們要嫌熱,就把外套脫了!咱們家裡老人多,還有這個小的,客廳和臥室都鋪了地暖,天剛冷的時候,皓軒他們就張羅著把地暖燒上了!」老太太什麼時候都不忘幫幾個孫子外孫說好話!
至於杜奶奶嘴裡的那個小的,早被杜媽抱進懷裡,小傢伙竟是不怕燙的,正踮著腳尖扒芽兒剛給客人泡好的茶水。
八十年代的時候,年輕女孩的美麗依舊保持著質樸的明媚,還不怎麼講究美麗凍人。醜媳婦第一次上門見公婆,要是再凍的臉青唇紫的是在太丟人了。韓暢她們幾個像是約好了似的鮮亮的大衣,羽絨服,大方又體面,早被熱氣熏得面色緋紅。
到底人多膽壯,聽杜奶奶這麼說,也不扭捏,大大方方脫了外套,賓主重新坐定。
幾位老爺子坐在太師椅上,也不怎麼插話,悠悠閒閒的吃著芽兒給他們削好的水果,倒是讓幾個女孩子心裡輕鬆了不少。畢竟,幾位老爺子氣勢都非常人!
杜奶奶一邊給幾位嬌客拿水果吃,一邊挨個摩挲著韓暢她們的手,稀罕不夠,「閨女,來,都跟奶奶介紹介紹,你們都叫啥名字?這幾個臭小子保密功夫做得好,要不是說漏了嘴,奶奶還不知道他們都找到這麼俊的女朋友呢!」
「奶奶,我叫韓暢,是杜皓軒的女朋友!」隱約間成了幾個女孩子中間的領頭的韓暢,落落大方站了起來,重新介紹自己。相貌歸於明艷一型,碎短髮,狹長的丹鳳眼微微上翹,多了三分張揚的神采。
有了韓暢打頭,也不用王大江他們吱聲,幾個女孩子也都鼓足勇氣,正視這些位將來可能成為自己長輩的老人們。
如果說,韓暢屬於明艷一型,那王大江的女朋友楊諾則跟進了研究所的王大江一樣,屬於清秀斯文一型,一張嘴就臉紅,有些靦腆,說話秀秀氣氣。
魏晨是王小江的女朋友,怎麼說呢,比起來平時看著老實,實際上是扮豬吃老虎的主王小江,有著一雙眼皮內雙的杏眼,一笑就眉毛彎彎的魏晨,則是性子裡真有兩分單純。
至於郭大海的女朋友朱珊珊,單眼皮,大波浪長卷髮,臉上畫著淡妝,小高跟皮鞋,言語乾脆,從帶著隱隱討好的言語中,不難聽出來這是一位精明內斂的女孩子。
「奶奶,我叫李寶珍!不過,我還不是杜文博女朋友呢!我還得在繼續考察考察他!就是杜文博說,奶奶們今天邀請好了幾位姐姐做客,我特意來當陪襯的!」李寶珍跟王向青那個當嫂子的形容的一模一樣,快言快語,有些像是嗆口小辣椒。
「不過,早知道爺爺奶奶們這麼慈愛,今天回去之後,我得趕緊給杜文博加上十分!」李寶珍雖然心直口快,但說的話絕對討巧,杜奶奶立馬就樂了,誰家小辣椒嘴這麼甜。
杜文博頂著兄弟幾個促狹的眼神,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後面聽著還像那麼一回事,前面那兩句就不要說了好不好!
杜奶奶對幾個梅蘭秋菊的女孩子,打心眼裡一百個滿意。就連杜爺爺他們也隱隱點頭,幾個小子眼光都還不錯,最起碼,幾個女孩子或明艷,或清秀,但眼神清澈,拘謹不拘束,也沒有左顧右盼的小家子氣,
而且,從剛才她們帶過來的禮物上,也基本能看出來每個女孩子的性格。韓暢和魏晨帶的除了幾瓶名貴好酒外,剩下的是老人用的高檔營養品,對第一次上門做客的嬌客來講,這份禮物體面到挑不出一絲錯來。
而看相貌就是心細的楊諾和甜心小辣椒的李寶珍,應該更細心體貼一些,除了水果和營養品之外,還給倆孩子買了兩身新衣服。
至於最精明內斂的朱姍姍帶的禮物,即在老爺子們的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竟然還給芽兒買了一件亮紅的羊毛大衣。顯然,朱姍姍早猜出來最受寵的是杜萱瑾那個准小姑。
杜奶奶越看幾個准孫媳婦越稀罕,一邊拉著幾個女孩子重新坐下,一邊念叨,「哎呦,來都來吧,怎麼都還帶這麼多東西過來!以後啊,你們週末都常來家裡坐坐!平時咱們家就我們這些老的在,太清淨了!」
杜皓軒他們看著被杜奶奶和杜媽一左一右熱情的圍起來的幾個女孩,表示愛莫能助,誰家未過門的准媳婦都得過見公婆這一關。
「來,咱們家老人多,奶奶也給你們介紹介紹!要是記不住了,都喊爺爺奶奶就行!」杜奶奶雖然稀罕個沒夠,好歹還沒忘記自己是主家。
「說實話,這進大院子都快算是我們的養老院了。這兩位算是你們大爺爺,大奶奶,皓軒他們平時最怕的就是你們大爺爺!」杜奶奶指著李清源老兩口介紹道。
李清源老兩口跟杜家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不僅芽兒和杜皓軒他們早已經都把老兩口當親爺爺孝敬,就連杜爺爺和杜奶奶也把老兩口當親兄長待,兩家早就是一家。
不過,准孫媳婦到底都是外人,杜奶奶就想著提前給她們打個預防針,兩位老人雖然不同姓卻早就成了家裡的一員。
可能是杜皓軒他們以前隱約提過,杜奶奶見韓暢她們都沒多大反應,才接著介紹。
等介紹到翟爺爺翟奶奶這裡,被翟奶奶笑意盈盈的搶了先,「你們也都快聽糊塗了吧?誰家會有這麼多位爺爺奶奶!咱家就有!我啊,這是賴在孫媳婦家裡住,我們跟你們杜爺爺杜奶奶是親家,小芽兒是我們翟家未過門的孫媳婦!」
只不過,說著說著翟奶奶倒真的有點不好意思了!有誰家當長輩的賴著孫媳婦娘家住,還管吃管喝!不僅翟明山老兩口這兩年基本上常駐大院了,就連翟學文夫妻哪天下班晚了,也都時不時過來蹭飯吃!
很顯然,翟奶奶的自我介紹對韓暢幾人的衝擊力有點大。不知道是聽說了精緻清雅的小姑子已經名花有主,還是被翟奶奶那句賴著孫媳婦住給驚到了!
難怪他們經常說,家裡老爺子老太太眾多,算算一共有八位老人,確實不少。
翟爺爺大馬金刀的坐在太師椅上,表情可不帶一點不好意思的。孫媳婦不僅是孫媳婦,還是半個孫女,誰家孫媳婦有這麼孝順的!
杜家老老少少,人實在多,關係錯綜複雜,杜奶奶介紹了一圈,才輪到了杜爹和杜媽,「我們也是前幾年才搬到京城來住的,這兩年,也就皓軒他爹娘在我們身邊,其他長輩都在青山縣老家,還沒搬過來!不過,以後你們結婚了,他們就得搬過來給你們帶孩子了!
還有你們小叔,哎,不對,不對,小楊,小魏,小朱,你們應該叫小舅的,他現在在老家省城上班,這不,這胖小子就是他家的!」
別說幾個女孩子聽的一頭霧水,就連杜奶奶介紹到最後,也都有些顛三倒四,家裡人實在是太多了。
不過,經過杜奶奶介紹這麼一大圈,幾個女孩子心情倒是平靜了很多。
韓暢更是笑意冉冉,調侃道,「杜奶奶,以前就聽皓軒說,他們兄弟八個是八大金剛,我還想誰家這麼多兄弟!現在看來,他還少算了仨!他們倆應該是三江和三海吧,還有這個小胖娃娃,加起來應該是十一金剛,差一個就成十二羅漢了!」
哎呦,這閨女落落大方,說話真風趣,杜奶奶眼睛一亮,樂的直拍巴掌,笑著補充道,「一個也不差,等一會你們張叔肯定帶著小張哲過來,把小張哲加上,他們兄弟們可不正好就是十二大小羅漢了!」
「對了,你們張叔叫張澤遠,是你們芽兒妹妹的乾爹!」杜奶奶隨後又補充了一句。
大小十二羅漢?幾個女孩子心裡唯一的想法就是,今天終於體會到什麼叫枝繁葉茂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大姨媽來了,身體不太舒服,更新晚了!上一章長毛君彌補一下!
另,晚上可能還有一章,趕在十二點之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