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僅僅是自己骨血的延續,更代表著一個家庭的延續和未來。而老人通常最盼什麼,老人最盼著有生之年,家裡子孫滿堂、兒孫繞膝。
饒是向來不干涉晚輩小家庭生活的翟爺爺和翟奶奶,實在眼饞杜家炕頭上那兩個大胖娃娃,這不,終於憋不住了,第一次跟翟耀揚小夫妻打聽孩子的事兒。
再說了,翟耀揚是翟家第三代的老大,過了這個年,是實打實的三十來歲的年紀了。這要是擱在老時候,說不定過兩年都該抱孫子了。可現在,小夫妻倆還不慌不急的。
「爺爺,奶奶,我和王英會努力的!」翟耀揚是個好丈夫,怕妻子心裡邊尷尬,忙不地出聲作保證。
而且,說實在話,翟耀揚自己也喜歡孩子。可是,看妻子平時那麼好強,想著自己還年輕,就沒跟妻子商量過孩子的事兒。今天,再聽老爺子和老太太問起這事兒,翟耀揚不由看了一眼,老爺子老太太看著再老當益壯、精神矍鑠,也都是年近耄耋之年了。
而一旁的王英看看滿臉期待的老爺子老太太還有公婆,也顧不得心裡邊那點子含酸吃醋了,低聲應了一句,「知道了!」
都說閨女是娘親的貼心小棉襖,王母向來又以王英這個既有能力又嫁入高門的女兒為自豪,平時沒少跟王英傳授婆媳相處之道。可以說,王英從小到大就沒少聽王母跟自己念叨,當年王母在沒生兒子之前,受婆婆指桑罵槐的那些氣。
只有聲了兒子,才能在翟家站的穩穩的。這是王母給王英最直接的經驗之談。
王英本來也是聽在耳邊記在心裡的。不過,人都有叛逆的時候,被母親整天在耳邊嘮叨著,在耳朵長出一層繭子之前,王英終於忍不住犯了一股擰勁。任誰被整天念叨成生兒育女的工具,心裡邊也不會太高興。
王英想著自己年輕,反倒把王母的經驗之談先放到一邊,一心撲在工作上。
王英本來就是好強的性子,總想著要努力跟上丈夫的步伐。
再加上,那年過年的時候,王英終於知道了那個小姑娘為什麼那麼受寵!可笑,自己還以為只是個受寵的小姑子呢,沒想到將會成為自己的妯娌。
雖然明明知道人心總是偏的,雖然明明知道小姑娘跟翟家的淵源匪淺,雖然明明知道小姑娘確實是招人稀罕,可是,這人啊,總有鑽牛角尖的時候。明明知道,就是轉不過那個彎來!
向來好強的王英,不自覺的把工作上爭強好勝的那一套,帶到家庭生活中來,心裡當然不願輕易的服輸了。
王英心裡明白,其實真不怪老爺子老太太他們偏心。事實上,自己除了家庭是幹部出身外,無論是相貌還是學問,都沒法跟人家小姑娘比。更何況,自己家只有一個游手好閒還要不停給他擦屁股的弟弟,而人家小姑娘卻有八個年輕有為的哥哥。
小姑娘家,家底豐厚又人丁興旺,而小姑年本人又是品貌出眾,按理自己這個當嫂子的不該嫉妒人家小姑娘,可是,她奈何身邊有個不停耳叮面囑的王母。
心裡邊想的越透徹,王英反而越在意這些。除了努力的工作,爭取在單位做出一番成績來,王英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能比得過未來的妯娌。
翟耀揚雖然細心,可畢竟只是個大男人,哪裡能想到婆媳妯娌之間,還有這麼多彎彎道道。更何況,翟家公婆妯娌之間可沒這麼多瑣事。
王英當然也不會跟丈夫說自己這番糾結的心理活動,而翟耀揚平時工作又忙,除了知道妻子過於好強之外,哪能發現妻子竟然想這麼多,而且還鑽進了死胡同。
於是,小兩口平時工作本來就忙,又都一心撲到事業上,儘管倆人都結婚兩年多快三年了,到現在都沒能讓翟爺爺翟奶奶抱上重孫子。
這天晚上,翟爺爺和翟奶奶終於提起了重孫子的問題。
被老爺子和老太太這麼眼巴巴的一問,王英心裡邊反而敞亮了不少,儘管有一點偏。也是,還是母親說的對,上了年紀的都稀罕孩子。只要生了孩子,自己就能在翟家站得穩穩的。要不,怎麼能有那句「母憑子貴」的老話!自己這不是比未來妯娌還多了一個優勢,自己嫁進來的早,只要早生了孩子,孩子得了老爺子老太太們寵,不比自己沒事計較這個計較那個的強?
這麼一想,王英心裡立馬就敞亮了。小叔子年紀是到了,可未來妯娌一時半會還進不了門。真是,王英暗暗責怪自己,以前就怎麼鑽牛角尖了!
所以,剛才那聲「知道了」,王英說的絕對是真心真意,沒有任何的敷衍。不過,很顯然,王英好容易轉過彎來,結果卻又鑽進另外一個死胡同。
饒是翟奶奶目光如炬,也猜不出來王英心裡邊剛才那場九轉曲折。而老太太卻是個好婆婆,好太婆婆。見王英答應的很痛快,反而覺得理虧了。剛才反倒顯得自己這個當奶奶的倚老賣老,眼巴巴打聽孫媳婦的肚皮似的。
不過,翟奶奶想抱重孫子是真,而關心小夫妻倆的身體更是真的。按理來說,新婚小夫妻,又感情和睦如膠似漆,身體也康健,早該懷孕生娃了!沒見張澤遠都四十多歲了,照樣生了一個大胖娃娃。
客廳裡,老爺子和翟學文這當太公公和公公的都在,翟奶奶也不好說的太直接了,「王英,你可別有什麼心理負擔!你們不在我們跟前,大家也都是關心你們整天忙著工作,沒注意身體!你們都還年輕,工作是重要,可身體更重要!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翟媽跟老太太的想法差不多,不過,比起老太太的含蓄來,翟媽把話說的很直接,「耀揚,咱們家芽兒最擅長的就是調養身體,要不,等過了年,讓芽兒也好好還給你們倆把把脈!」
翟家一家和杜家一家是最信服芽兒的本事的,差點都要搞盲目崇拜了。而翟媽每每想到自己依舊光潔平滑的肌膚和不屬於年輕時候的活力,就越愛芽兒一份,多信服芽兒一份。
更何況,這麼多年來翟媽近朱者赤,說話跟當兵的一樣,乾脆又直接。
可是,翟媽忘了一句,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王英心裡邊正暗暗感激老太太的慈愛和明理,突然聽見翟媽這句話,心裡不由一緊。
雖然翟媽點的翟耀揚的名字,可是,後面提到的卻是你們倆,不由王英多想。被王母整天在耳邊提點翟家權高位重,翟家是高門大戶,王英雖然跟翟耀揚感情和睦,可是,直到現在在翟家還是不敢多走一步不敢多說一句,拘謹的很。更別提,剛才這句聽在耳朵裡別有深意的話了。
最起碼,比起從善如流應道「好啊!正好這段時間胃不太舒服呢。」的翟耀揚來,王英這會聽了句話無疑光鐺一聲被潑了一盆冷水,婆婆這是暗指自己身體不好?而那聲「咱們家芽兒」,更是戳中了王英那根敏感的神經!
越在意就越緊張,要是翟媽說的不是「咱們家芽兒」,王英說不定會感激婆婆的一番關心。可是,換成了芽兒,王英心裡邊突然間又變得微妙起來。
而因為王英心裡這份微妙,以後又惹出一番風波來。當然,這是後話!
這會,王英面上不顯,心裡邊卻是酸甜苦澀四味俱全,眼熱未來妯娌的酸,丈夫貼心的甜,不得公婆歡心的苦,還有那道不清說不明的澀。
翟家一家向來都和睦慣了,誰也沒想到看著大方得體的王英,心裡邊轉過那麼多彎彎道道,更別說開解王英了。
所以說,生活就像是一團麻,總有那解不開的小疙瘩,解不開的小疙瘩啊!
不管生活這團亂麻的小疙瘩解不解得開,這日子還是得難得糊塗的接著過。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日練不輟的翟爺爺起床,開門後,正好看見風塵僕僕,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蹦了出來的翟耀輝。
看看臉皮被冷風吹得又黑又糙,嘴巴也干的起了一層碎皮的孫子,翟爺爺既心疼的很又習慣成自然的想罵上兩句,「你啊,你,趕緊去洗漱洗漱,先回屋睡個覺!等你睡醒了吃飽喝足了,把自己收拾的利索點,帶上你奶奶給你準備的年禮趕緊看杜老頭他們。杜家一家都從清河灣過來這邊過年了!就等著你這個準女婿登門拜早年了!對了,還有小小江跟小小海他們倆小皮猴子,你也別忘了給他們倆帶點禮物,那倆小子鬼精著呢!」
翟爺爺第一次這麼有耐心跟孫子講這麼長的話,要擱在以前,那有這麼好的氣性!見翟耀輝點頭答應,翟爺爺擺擺手,出門鍛煉去了。心裡邊還琢磨,自己的脾氣啥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翟爺爺很是苦口婆心的提點了一番翟耀輝。其實,即使沒有翟爺爺這番提點,翟耀輝也打算把自己收拾的英姿勃發再去看自己媳婦。翟耀輝知道自己這趟出任務,冰天雪地裡呆了十幾天,形象比上次好不到哪兒去!吃一塹長一智,翟耀輝可不想再當小媳婦的「叔叔」了。
要不然,翟耀輝哪裡還會回家,估計早就直接翻牆去小媳婦的閨房了。
當兵的,睡眠質量都高。翟耀輝昏天黑地的睡了三個小時,起床後又仔細的洗了個熱水澡,再換上小媳婦給買的衣服,再吃上翟媽給他下的兩大海碗三鮮水餃,吃飽喝足後,立馬又變成了倍英姿勃發的老小伙。
翟耀輝提著大包小包去杜家的時候,心裡邊也有點發楚。不過,意料之外的,杜爺爺他們誰都沒難為大年三十才來拜早年的翟耀輝。杜爺爺不是那拿捏的性子,自己都同意小兩口的事了,還拿捏孩子這點錯幹什麼啊!好歹的,這大年三十的年夜飯,誰也不缺。
杜家一家的脾性,差不多都有點像杜爺爺,誰也沒難為翟耀輝。不僅沒難為,中午的時候,老少爺們竟然還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小頓。
而翟耀輝,自從在杜爺爺跟前明確表明自己就是看上人家孫女的之後,第一次得到杜家一家全體人的真心實意笑臉和歡迎。就連半知半懂的倆半大小子都沒跟翟耀輝搗亂,這倆皮猴還想著讓這個未來姐夫給他們倆也弄兩隻小狗崽,比大黑還厲害的小狗崽呢。
這天中午,酒量經過專門訓練的翟耀輝,第一次喝醉了,醉的踏實,醉的高興。迷迷瞪瞪的想著,小媳婦徹底搶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