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耀輝性格強勢,獨佔欲強。不管從哪種角度看,兩人之間,翟耀輝都更像是主導的那方。當然,這才是杜爺爺一直看翟耀輝不順眼的最主要的原因。
不過,翟耀輝又何嘗不是用強勢的作風和霸道的獨佔欲,來掩飾內心的不知所措。尤其是,翟耀輝面對愛情同樣是白紙一張,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女孩兒是自己永遠無法割捨的瑰寶。
這天晚上,兩個人,第一次開誠佈公的討論感情問題。至於效果如何,只能以待後效。
雖說是以待後效,可第二天早晨起床時,芽兒哭笑不得的發現,那個老男人絕對把骨子裡的雷厲風行發揮到極致,是「吾日三省吾身」最佳典範。
滿室淡雅的女兒香,夾雜著舒緩的藥香味的臥室裡,竟多了一股子提神而又鮮香的辛辣味。芽兒本來就是學中醫的,對味道敏感的很。雖然還沒從被窩裡爬起來,秀眸仍依舊惺忪,可是,順著辛辣味望過去,窗台旁,梳妝台上,玻璃瓶中赫然插著一束白花綠莖的韭菜花。
咳咳,雖然沒在喝水,可是,目瞪口呆的芽兒忘了呼吸,被一束韭菜花給驚悚住了的芽兒,竟然被空氣給嗆著了。
難道這束韭菜花,就是那個老男人的浪漫?
不得不說,老男人的浪漫,絕對讓人刻骨銘心。芽兒兩手捂著肚子,笑的坐不起來。
不過,哭笑不得的芽兒發現,原來內心深處,自己就是一個大俗人。跟這一束韭菜花相比,芽兒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寧肯翟耀輝送自己一瓶醃好的韭菜花,關鍵是能下飯。
雖然嫌棄散發著濃濃辛辣味的浪漫,樂得在被窩裡打了半天滾的芽兒,還是忍不住走到窗台前深深的吸了一鼻子的韭菜花特有的辛辣味。
韭菜花的味道,雖然稍顯刺鼻,但醒目提神。最後,芽兒才把玻璃瓶連帶那一束韭菜花鄭重的放到空間裡。老男人別樣的浪漫,還是留給自己一個人私下品味吧。放好後,這才打開窗戶,散發滿室的韭菜花味。
翟家,這大半年只有早晨才開火的廚房裡,正幫著端飯的翟耀輝突然間噴嚏連連。難道說?翟耀輝臉色一僵,可是大院那邊被勤快的老爺子拔的光溜溜的,就剩下韭菜花了!
八十年代,浪漫兩個字,絕對超前。別說大街小巷的花店了,就是連買花的小女孩都少見。偵察兵出身的翟耀輝,記得很清楚,大院那邊,似乎有前房主留下的一個小花園。
多年的作息習慣形成的生物鐘,天色依舊朦朧時,神清氣爽的翟耀輝已經起床。他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大院那邊摘花。
結果,翟耀輝沒料到,杜爺爺是個勤快人,還是個勤快的大俗人。大院裡原有的小花園不夠杜爺爺折騰的,五進院子,每個院子裡的犄角旮旯,那些花啊草啊的,被杜爺爺拔得一乾二淨。甚至,連早就被芽兒定下來的後院都沒放過。
翟耀輝唯一能找到的花,就剩下韭菜花了。嫩綠嫩綠的莖稈,支著一簇星星點點的小花兒,翟耀輝似乎鬼使神差般的觸摸到浪漫的邊角,竟然覺得不錯。
神仙還有打盹的時候呢,所以,冷靜精明如翟耀輝,遇到自己手中寶的事,也會大失分寸。等微涼的秋風撲面吹來,恢復往日精明的翟耀輝,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是弄巧成拙,怎麼都覺得自己的行動大俗特俗!
不過,翟耀輝再想把韭菜花拿走也來不及了。老爺子老太太們已經起床,這一會,正滿院子踢踢騰騰的溜躂呢。
小媳婦還沒完全拿下呢,翟耀輝還沒膽子敢捋老爺子們的鬍鬚,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家。所以,感到鼻端有點發酸,噴嚏還沒打出來之前,翟耀輝第一反應就是,小媳婦在腹誹自己呢。看來,浪漫兩個字,自己還有很大的空間去領悟。
而芽兒鼻端的辛辣味還沒完全散去,那邊,老太太已經喊人,開飯了。
廚房一直是勤儉的老太太當家,杜家的飯桌上,當然不會天天都是大魚大肉。更多的時候,杜家的飯桌上擺的是五穀雜糧。就像今天的早飯,飯桌上擺著的就是苞米茬子,鹹鴨蛋。
「等吃完飯,你幫我摘點韭菜花回來。秋天的韭菜花最好吃,我醃點,以後還能配粥喝。」杜奶奶朝吸溜溜喝粥的老伴叮囑一句。
杜奶奶每天最樂意做的事,就是搗鼓吃的。就連下飯的小菜,老太太也能折騰出新花樣來。這不,杜奶奶看著飯桌上的醬黃瓜,鹹鴨蛋,突然想到醃的韭菜花了。
老太太隨意一說,結果,老老少少一家子人都點頭贊同。憶苦思甜,雖說現在想吃魚有魚,想吃肉有肉了,可是,有時候還是覺得拌個嫩生生的野山菜,就點酸豆角才更下飯。
唯有芽兒神經太過敏感,聽到韭菜花,一口苞米茬子粥正好卡在嗓子眼上。咽是嚥不下去,更不好意思噴出來。
眾人見狀,哪裡還顧得上憶苦思甜,拍背的拍背,餵水的餵水。那口粥,芽兒是好不容易才衝下去。
「爺爺奶奶們,爹,娘,清河叔,哥哥們,那我先去上學了!」芽兒接二連三的被嗆怕了,本來想再盛小半碗呢,乾脆放棄算了。
芽兒是一溜煙的閃人了,老太太看著芽兒婷婷裊裊單薄的背影,再看看還沒拳頭大的小碗,心疼了,「芽兒這丫頭,飯量也太小了,還沒我吃的多!這小嗓子又細,哎呀,不行,咱們得給芽兒訂份牛奶喝。老嚴不是說給他外孫女定牛奶嗎,一會問問他,咱們也給芽兒定!」
這邊,一家人認定芽兒嗓子細,商量是訂一份牛奶,還是訂兩份牛奶,那頭,出了胡同口的芽兒沒有任何意外的看到那抹熟悉的軍綠色。
「芽兒!」第一次,翟耀輝在芽兒面前有不好意思的表情。依舊是那一張稜角分明的俊臉,依舊是古銅色的膚色,可是,芽兒還是眼尖的看到泛紅的耳朵尖。
芽兒忍不住樂,「翟哥哥,謝謝你的韭菜花啦!」說到韭菜花時,憋笑的芽兒,不用喝粥,只空氣就能把芽兒嗆著。所以說,老太太是真的想多了。芽兒喝苞米茬子,怎麼也有十幾年了,小時候都沒被嗆到過,沒道理她的嗓子越長越細。說到底,是芽兒那會心虛了。
翟耀輝一手給芽兒拍背,一手給芽兒揉笑的打彎的肚子,不用問了,自己好像出糗了。哎,女孩的心思你別猜,猜也猜不明白。
芽兒小臉咳的粉嫩嫩,誘的翟耀輝恨不得咬一口。不過,最後只能化成一聲歎息,「走吧,我送你去上學!」浪漫兩個字,跟自己沾不上邊,自己還是多做點親近的事兒吧。
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白皙柔嫩的小手,大手把小手包的嚴嚴實實,握的或許緊了點,可是,不能否認,黝黑有力的大手握著白嫩細滑的小手,一剛一柔,一黑一白,契合的很。
韭菜花,絕對是翟耀輝人生中最大的敗筆。韭菜花也是從來不忌口、從來不偏食的翟耀輝,從此以後唯一不吃的蔬菜。
唯一值得翟耀輝慶幸的是,大院的那一小塊韭菜地,該毀屍滅跡的,自己已經毀屍滅跡了。事關自己的軍人素養,翟耀輝有這個信心,關於韭菜花的敗筆,是天知地知,自己知,剩下的就唯有芽兒知。
不過,除了韭菜花,日三省吾身的翟耀輝同志,其他表現的還不錯。最起碼,翟耀輝比往常少了一分霸道。下午回家的時候,既那場「流血」事件之後,芽兒又一次吃到了翟耀輝同志付錢的奶油冰棍。
翟耀輝強烈的獨佔欲中,也開始多了一分的信任。最起碼,原本見到萱瑾同學的這個哥哥,被冷氣凍得只能退避三舍的b大男生,以為他們耐壓性增強了,現在只退避兩尺就行了。
不過,雖是如此,一整天泡在校園裡的翟耀輝同志,利用他出色的偵查能力,在實地偵察到小媳婦的人氣後,臉色絕對不是什麼如沐春風。
「行了,翟哥哥,你再這樣,會嚇壞學校裡的花花草草的!」芽兒撓了撓老男人的手掌心,雖然進步不大,可芽兒也知道,吃醋的老男人就是順毛驢,需要時不時的順順毛。
手心裡的輕輕一撓,就像拿著一支羽毛,輕輕騷動心尖處一樣,又麻又酥。從心頭湧出一股奇異的滿足感和幸福感,「走,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依舊是大手時不時偷偷牽一下小手。
可惜,翟耀輝的好心情也只維持到踏進家門口時。剛進家門,就見那個小老外滿臉的興奮,捧著一株還帶著泥土的蘭花,跟自己媳婦邀功。
「芽兒妹妹,這是我今天出去郊遊的時候挖回來的!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葉莖幽雅窈窕,清秀可愛,花香濃郁,我猜你一定喜歡!」
「謝謝!我很喜歡!」芽兒忍不住瞥了一眼臉如黑炭的翟耀輝,憋笑的腸子都快要打結了。韭菜花和蘭花,很有意思的對比!
跟看翟耀輝不順眼一樣,老爺子們看給寶貝孫女獻慇勤的邁克同樣不順眼。
李清源接過話題,「這是秋蘭!」不過,老爺子不得不補充一句,「你小子倒是很有眼光,品相這麼好的野生蘭很少見。」
性格開朗的邁克頓時樂得找不到北,回道,「嘿嘿,芽兒妹妹喜歡就好!我當時看到它時,第一眼想到的就是芽兒妹妹!李爺爺,你說這蘭花像不像芽兒妹妹?」
「嗯!你這個形容很不錯啊!」李清源雖然不樂意又多個傻乎乎的小子圍著孫女轉,可是,邁克的那個比喻討了李清源的歡心。
翟明山顯然不樂意聽李清源誇這個想搶自己孫媳婦的小老外,杜爺爺也不樂意聽。所以呢,沾了邁克的光,難得的,翟耀輝竟沒收到杜爺爺的黑臉。
「我去幫芽兒移植到花盆裡!」翟耀輝不樂意媳婦樂呵呵的捧著花傻笑,咬牙切齒的朝邁克回了一句。
「不用!是我送給芽兒妹妹的,我自己去弄!」邁克毫不退讓。開朗的少年郎也會記仇的,雖然過了一天,可邁克並沒忘記,自己跟這個人是情敵關係。自己雖然是在外國長大的,也知道借花獻佛的意思。哼,自己才不能給這人這個機會呢!
翟耀輝無所謂的點點頭,只是,趁人不注意時,朝跟鬥勝的小公雞一般的邁克陰森森一笑,自己同樣沒忘記。
杜爺爺樂得看倆小子刀光劍影,省的他們都打寶貝孫女的主意。
跟幸災樂禍的杜爺爺不一樣,老太太們是左右為難。最後也只能罷了。乖孫女喜歡哪一個,哪個就是她們的孫女婿。
不過,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太太們也不願看倆小子鬥雞眼,一聲吆喝,「吃飯了!」
光聞味道,邁克看著新加的菜式,一直沒敢下筷子。從來不挑食的翟耀輝,黑著一張臉看著同一道菜。芽兒心知肚明,心裡偷樂。可是,老太太不知道啊,隔著桌子說給倆人聽。
「耀輝,邁克,多吃點那道韭菜梗炒肉絲!說來也奇怪,這一茬韭菜,一點開花的都沒有,都脆生生的!現在炒著吃剛剛好,等晚兩天開花了,我再給你們醃韭菜花吃。」
又聞韭菜花,撲哧一聲,芽兒又被嗆住了。能有老的嗎,那些老的都被翟哥哥拔回家當成花送給自己了。
作者有話要說:週末又見週末!明天能不能從被窩裡爬起來,這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