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翟明山鬆了口,中年人趕緊領著女兒離開了,生怕自己走的慢了,那活閻羅再改了口。不過,等他走出老遠,依舊聽見那個小姑娘清脆的聲音,「爺爺,你說那個叔叔是不是專門在騙小孩子。他還說他是爸爸的朋友呢,結果連爸爸姓什麼都不知道」。
中年人聽了芽兒的話,步履不禁一個踉蹌,這小丫頭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的啊。剛才就明裡暗裡諷刺了一頓,這會又光明正大的開始告狀了。轉頭一看,只見自己女兒也是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一副爸爸你怎麼能騙小孩子,害得我也跟著丟臉的表情,讓中年人鬱悶的差點吐血。自己那絕對不算是騙小孩子,只能算是講究了一下工作方法而已。不過,不管怎麼樣,今天的事情倒讓他有了心理陰影,從此沒有真憑實據的,再也不敢捕風捉影的亂告密了。
不說中年人內心怎麼鬱悶,只說這邊剛被翟明山的大嗓門給吸引過來的一群大佬,見可愛的小丫頭一臉的天真而又滿臉的疑惑,心裡也都暗暗琢磨剛才那呂同志做事確實不地道。他們都是當兵的,更習慣有什麼事情明刀明槍的來,可這呂同志在小孩子身上打主意,算怎麼回事啊。
趙正陽對這個貼心的小丫頭印象很深,這會見芽兒一臉不解,以為芽兒剛才是嚇著了,忍不住開口道,「芽兒,別怕。那個叔叔被你翟爺爺趕走了。不過芽兒真聰明,知道那個叔叔是騙人的」,說著還忍不住摸了摸芽兒的腦袋,以示安慰。
翟明山可不會以為芽兒是被嚇著了,這小丫頭鬼機靈著呢。估計就是自己不過來,她也能耍的來人團團轉。不過,他的孫女可不是好欺負的,尤其是還想往自家人身上潑髒水,這讓一向最護犢子的翟明山很惱火。不過,看看小丫頭故作天真不解的小臉,翟明山又樂了。
翟明山拉著芽兒,對周圍的人介紹道,「這小丫頭是老頭子我的孫女,不過大伙可別再弄錯了,她不是我們老大家的,也不是老二家的。雖然我巴不得是呢,但我怕人家小丫頭的爹娘不同意」,語氣跟往常一樣的豪爽,顯然並沒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周圍的人見翟明山說的坦率,又都知道翟明山的脾氣,再說了這小姑娘長得這麼秀氣,可是跟翟家人一點都不一樣。所以雖然還有一兩個人在心裡嘀咕,但大多數也都把這事給放下了。於是,這陰差陽錯的翟家兄弟的生活作風問題,就像在湖水中投入一顆小石子,剛泛起一道漣漪,卻很快就風平浪靜不見一絲波瀾。
當然,這只是聯歡會前的一個小插曲,到了時間聯歡會還是如期舉行。台上清一色的綠軍裝在認真的表演,男聲獨唱、女生獨唱、大合唱、小合唱,全部都是紅色經典歌曲。饒是如此,台下清一色的綠軍裝個個也都看的津津有味。在這個特殊年代裡,平時基本上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尤其是部隊,娛樂活動更少,所以這會每個人都看的十分認真。連一向五音不全的翟明山,聽到高興處也忍不住隨著台上的節奏跟著哼兩聲。
見眾人看的入迷,芽兒強忍著打哈欠的衝動,努力的睜大眼睛看著台上的表演,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睡了過去,那就真的是給翟爺爺他們惹麻煩了。不過,就在芽兒真的忍不住快要睡著的時候,翟明山推了推芽兒,「芽兒,趕緊的跟著小石頭去後台準備,一會就該你們這些孩子表演了」。
芽兒一聽,打個激靈,翟爺爺說什麼準備的,難道自己還要表演?看看一邊迫不及待的趙磊,芽兒忍不住悄聲問道,「翟爺爺,沒人跟我說要表演啊,我也不知道要表演什麼啊」。
翟明山這會十分自得,「咱們剛到的時候,我就去給你報名了。虧得你們這些孩子的節目算是友情表演,可以調整一下。要不然今天看不到你的表演,爺爺可就虧大了,我可是跟人誇下海口了」。
芽兒看看一臉自得、先斬後奏的翟爺爺,差點跟翟爺爺來一句,「吃虧是福,這虧可以吃」。真的不帶這樣的,翟爺爺這是典型的趕鴨子上架啊。不過不等芽兒抱怨,趙磊忍不住了,拉起芽兒就往後台走,「芽兒妹妹,快點。等這些大哥哥、大姐姐們表演完,就該咱們了」。
芽兒被趙磊拉著一步三回頭的去了後台,翟明山一臉興奮的朝芽兒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就自家芽兒的這小嗓子,唱什麼歌還不得跟那百靈鳥似的,好聽的很。年年看人家家的孩子表演,今年也讓他們見識見識自家的孩子。
到了後台,芽兒才發現剛才那群孩子差不多都在,這會正嘰嘰喳喳討論著自己要表演的節目呢。旁邊一位二十多歲、齊剪髮的女兵見又進來兩個孩子,連忙上前,對著芽兒問到,「這位小姑娘是不是翟明山、翟老同志領過來的啊」。
見芽兒點頭,女兵看了看手中的節目單,「小姑娘,你要表演什麼節目,剛才翟老沒有說清楚。不過,因為翟老說的比較晚,咱們只能把你排在最後,所以你還有時間排練一下」。
芽兒這會很鬱悶,很頭大,決定回去要給翟奶奶告狀。不過,眼前這一關得先過了啊。翟爺爺雖然是趕鴨子上架,可自己這會也不能撂挑子啊。最後芽兒硬著頭皮報了要唱歌,看看周圍,哎,自己還有時間仔細回想一下歌詞。
芽兒這邊想著歌詞,那邊一群孩子已經陸陸續續的登台表演了。跟剛才文藝兵專業的演出相比,這群孩子們的表演雖然生澀,但卻更加童真有趣。有的孩子緊張的忘詞了,有的孩子興奮的忘記下台了,有的孩子出錯了要哭了。不過雖然台上狀況百出,但下面的觀眾卻比剛才顯得還興奮,尤其是輪到自家孩子表演時,那巴掌更是拍的震天響。
表演完的小演員們下台時一個個都臉蛋通紅,表演的好的是興奮的,出了岔子的是羞紅的,有臉皮薄的這會連眼圈都是紅紅的。趙磊這會也是一臉興奮,對正在拚命想歌詞的芽兒說道,「芽兒妹妹,剛才我打的那套拳帥不帥,我可是練了好久了呢」。見芽兒點頭,趙磊更是興奮,嘿嘿哈哈的就在後台又打起拳來,芽兒妹妹說他打的帥呢。
見狀,芽兒這會也不記歌詞了,反正自己還是孩子,真的想不起來就當是緊張忘詞了唄。哎,翟爺爺報名太晚,自己這會竟然成壓軸的了,希望自己不要搞砸了。隨著報幕員開始報幕,芽兒整整衣服,從帷幕後出來,先朝台下鞠躬示意。不管自己的表演如何,先給自己爭取個印象分吧。芽兒也不用往下看翟爺爺在哪邊做著呢,光聽那巴掌最響的地方,就知道翟爺爺在哪裡。
芽兒深呼一口氣,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表演,饒是再世為人,芽兒也不由的有點小緊張。
讓我們蕩起雙槳
小船兒推開波浪
清脆的童音如出谷黃鶯,宛轉悠揚,一時間眾人都沉浸在動聽的歌曲中。等一曲唱完,還沒有回過神來的眾人都忘記了鼓掌。不明所以的芽兒,見狀不由的在心中哀嚎一聲,「完了,這次真的給翟爺爺丟人了」。芽兒連忙朝台下鞠了個躬,匆匆躲到後台去了。得想個法子哄哄翟爺爺啊,要不,要不自己就不跟翟奶奶告狀了,自己這算是跟翟爺爺扯平了吧,誰讓他先斬後奏來著。
後台一位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這會見芽兒沒有得到掌聲就匆匆下了台,居高臨下的打量了芽兒一眼,滿臉的鄙視,「哼,鄉巴佬就是鄉巴佬,別以為有個當官的干爺爺,就能跟我們一樣」。
芽兒這會更是頭大,自己今天肯定是不宜出門,流年不利,怎麼到哪裡都有這種人啊。不過,沒等她來得及開口,會場裡突然傳來震天的掌聲,還有人大聲喊道,「剛才的小姑娘,再來一個」。
趙磊剛才一直擔心芽兒妹妹沒有得到掌聲會不會哭出來,這會聽見震天的掌聲,比自己表演時還高興,「芽兒妹妹,我就說你唱的那麼好聽,怎麼會沒人鼓掌呢。肯定是他們剛才都聽入迷了」。
剛才找茬的小姑娘這會臉都氣的發白,「有人鼓掌有什麼了不起,大家肯定是看翟爺爺的面子。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不就是嗓門比我們大嗎」。
芽兒本來不想跟個小姑娘一般見識的,可這小姑娘卻依舊咄咄逼人一副不依不饒的架勢。周圍可是有一群孩子盯著自己看呢,自己怎麼也不能弱了翟爺爺的氣勢吧。
不過,她也不想鬧大,拉住想要去叫翟爺爺的趙磊,自己卻走到小姑娘跟前,踮起腳尖趴到她耳朵邊,對著她悄悄說了一句,「毛*爺爺可是講過的,勞動人民最光榮。你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光榮的勞動人民是泥腿子。小姐姐,你好像做錯事嘍,還不趁著大家都沒反應過來趕緊走。嘿嘿,一會要是有人想起來,你就完了」。
小姑娘自小也是在大院裡長大的,很多事情都是耳熏目染,知道的不少。這會聽芽兒一說,在加上那聽在耳朵裡陰森森的嘿嘿一笑,漂亮的小臉蛋立馬嚇的煞白,她一點都不想脖子上掛著個大牌子挨批鬥。想到這裡,也不敢再找茬了,扭頭就跑,生怕一會被人拉去批鬥。
一群孩子本來都替芽兒捏了一把汗,剛才的那個小姑娘仗著她爺爺的官大,平時也沒少找他們的茬。誰都沒想到芽兒不知道跟她說了什麼,竟然把她給嚇跑了。想到這裡,眾人都一臉好奇的看著芽兒,想知道芽兒到底說了什麼。以後那個小姑娘再欺負人的時候,他們也這麼說。
芽兒見一群人都好奇的看著自己,故意賣個關子,「你們想知道嗎」。見眾人都忙不迭的點頭,芽兒咧嘴一笑,「那句話只對我有用哦,所以我不告訴你們」。逗完這群孩子,芽兒不等眾人回神,扭頭就跑。雖然這群孩子都很單純,但萬一惹怒了他們,自己也沒有好果子吃,還是趕緊溜吧。
會場裡的翟明山一點都不知道芽兒再一次的「豐功偉績」,這會這老爺子正一臉激動的聽別人誇他孫女唱的好聽呢。嘿,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一把,看以後誰還敢說自己是五音不全。
「翟老,剛才您家的小姑娘表演水平實在是不錯啊」,一個人湊上來,對翟明山說道。
「是吧。我也覺得很不錯,一點都不比前面那些同志差吧」,翟明山倒是一點都不客氣。
「是啊,水平很高啊。翟老,有沒有興趣讓你們家小姑娘參加上級的聯歡會。她可以代表咱們部隊參加,正好咱們這邊還差兩個節目」,張譯文一臉期盼的看著翟明山,這麼好的苗子可不能放過。
「還是不要了。我們家小姑娘還小,今天讓她見識見識就行,還是把名額留給別人吧」,翟明山雖然替芽兒高興,但卻連連擺手。他可是知道為了那能在首長面前露臉的名額,不少人都掙破了頭。他可不想給自家孫女找麻煩,只要讓人家知道自己孫女的水平就行。至於露不露臉的無所謂,人還是不要太出頭的好。
「哎,那實在是太可惜了」,聽翟明山這麼說,張譯文很可惜。不過,他也知道翟明山的顧慮。要是把這個名額給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姑娘,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說酸話呢,估計到時候自己也不得清閒。算了,還是按照原來的安排來吧。
芽兒從後台跑出來的時候,翟明山臉上的興奮還沒有完全褪去。見芽兒出來了,翟明山忍不住上前抱起芽兒,掂了掂,「嘿,芽兒你不知道,剛才爺爺可是大出風頭啊」。
激動的翟明山,跟眾人告別後,領著芽兒往回走。心裡的那股高興勁再也憋不住了,「芽兒,你不知道,你那小嗓子一亮,立馬震驚了全場啊」。
翟明山興奮的有點語無倫次,等他說了半天後才發現小孫女竟然一句話都沒說,這是怎麼啦,難道又有人欺負自家孫女了,「芽兒,怎麼了,是不是有人又欺負你啦」。
芽兒這會裝深沉也有點裝不下去了,憋著小嘴回到,「沒人欺負我。只是被趕上架的鴨子,這會應該睡著了,不能說話了」。
聽芽兒這麼說,翟明山知道小孫女生自己的氣了,「嘿嘿,翟爺爺那不是想讓別人也瞧瞧自家孫女嗎。以前年年都是爺爺看別人家的孩子表演,今年爺爺也想過過癮」。
「哼,那萬一我要是不會唱歌,可不就給爺爺丟人了」,芽兒見翟爺爺這會伏低做小的,心裡想笑,只是面上還得強忍著,一臉的委屈。
「嘿,那有什麼好擔心的。就芽兒你那小嗓子,爺爺就知道芽兒一張嘴,肯定就能震驚全場」,翟明山倒是無條件的信任芽兒,讓芽兒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翟明山這老狐狸還能不知道芽兒那點的小把戲,見狀連忙道,「好啦,好啦。等下次爺爺一定先跟芽兒商量,芽兒就原諒翟爺爺這次吧。走,咱們趕緊回家,芽兒也唱給你翟奶奶他們聽聽」。
芽兒這時候哪裡還能憋得住,兩頰的小酒窩又露了出來,脆生生的答應道,「哎,咱們趕緊回家。回到家後,讓翟奶奶他們也聽聽芽兒唱的好不好聽」。
一個老頑童,一個小頑童,親親熱熱的手拉著手,讓後面不少人心裡又開始犯嘀咕。這小姑娘到底是翟老家裡的什麼人啊,怎麼能讓這活閻羅變成彌勒佛啊,太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