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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149故人至 文 / 阿冪

    王熙鳳這裡正逗著巧哥說話兒,聽著巧哥兒軟軟糯糯一聲聲娘,喜歡得心也化了,便是此時,平兒進來,回道:「奶奶,二太太跟前的碧草過來說,二太太請你過去呢。」自打林之孝家的叫攆出去後,又連著幾樁事兒一出,王夫人同王熙鳳兩個就漸漸疏遠,倒不像是嫡親姑侄,更像是嬸子和侄兒媳婦一般客氣。這些日子以來,王熙鳳無事也不枉王夫人房裡去,王夫人尋常也不要王熙鳳到跟前來,這回忽然遣了碧草來喚,王熙鳳哪裡知道是薛姨媽要來的緣故,心上到也警惕,就道:「我知道了,你同碧草講,待我換了衣裳就來。」說了起身巧哥交了給乳娘,平兒等忙過來服侍王熙鳳換衣裳。王熙鳳梳妝更衣畢了,吩咐了乳娘好生看著巧哥兒,不許他出去,這才出門,平兒順兒等丫鬟都奉承在後。

    到了榮禧堂前,王熙鳳站住腳,拿手遮了遮日頭,瞇著眼兒把那個欽賜的赤金九龍青地大匾額看了眼,回頭向平兒笑道:「我從前竟沒留意,這匾額到底是御賜的,果然有天家氣象。」說了,這才轉到王夫人所住的耳房中。

    王熙鳳這一番舉動,王夫人在房內看得明白,雖不知王熙鳳同平兒講的到底是什麼,只是瞧著她那番舉動,心上就像釘了刺一般,是以看著王熙鳳進房時,臉上笑容也不深,只等王熙鳳行完禮了,這才道:「自家姑侄,還這樣多禮。知道的說你恭謹,不知道的,還當我這個做姑媽的拿著架子欺負侄女兒呢。」王熙鳳也不惱,微微笑道:「二太太說哪裡話來。滿府裡哪個不知道二太太為人,最是天真爛漫,沒有機心的。我又是侄女兒啊又是侄兒媳婦的,給二太太見禮也是份內之事,二太太要不叫我行這個離,知道的說二太太疼惜我,不知道的,怕要說我仗著是二太太娘家侄女兒輕狂呢。」

    王夫人聽了,臉上一笑,轉向燕絲道:「糊塗東西,你們二奶奶來了,還不給你們二奶奶看座。」王熙鳳就笑說:「二太太玩笑了,這不有座兒麼?」說了拿手一指挨炕擺著的那一溜三張椅子,上頭搭著半舊的彈墨椅袱。王熙鳳不待王夫人再說,自家走過去便向椅上坐了,方向王夫人道:「二太太急喚我來,可不知有什麼吩咐沒有?」說了,兩眼含笑看著王夫人。

    王熙鳳這般直爽,倒叫王夫人準備了一肚子的話無從提起,只得把王子騰的信把來與王熙鳳看,因道:「你這個姑媽嫁去金陵時,你還未出世,這一晃就是二十多年。如今她要回京了,偏你二叔前些日子遷了九省統制,奉旨出都查邊,不能在京中,你姑媽一家子雖也房子,無奈她孤兒寡母的,你那表弟薛蟠是個任性使氣的性子,你表妹寶釵又年幼,叫她們孤零零無依無靠的,我這心裡就不能安心。」說了,拿起帕子來拭淚。

    王夫人這一回的眼淚倒不是作偽,她同薛姨媽兩個一母同胞,少年分別哪有不想念之理,這回聽著薛姨媽要回京,不免悲喜交集,再則王子騰升了邊缺,正愁又少了娘家的親戚來往,略加寂寞,若是能留著薛姨媽在家,姐妹日常相見,豈不有伴。只是賈母那裡的意思不明白,她姑侄兩個一起也好開口些,許能如願,這是其一;若是能哄得王熙鳳同她一起去賈母處開口留薛姨媽住寫日子,邢氏那個多疑心窄的必然要疑心王熙鳳,許就能叫她婆媳生出嫌隙來,豈不是一舉兩得。只是如今王熙鳳這丫頭刁鑽古怪,若是由她先開了口,指不定這個死丫頭就要搗鬼,故此話說到一半兒,便不再說,只是拭淚。

    一旁的碧草就過來勸道:「太太快別傷心了,自己身子要緊呢。姨太太到京還有些日子呢,你倒是日日哭的,可別把自己身子哭壞了,倒叫姨太太心上不安。便是二奶奶這裡也不能安心的。」

    王熙鳳哪會不明白王夫人意思,知道王夫人要留薛姨媽住。這對姊妹,真是像極,那薛姨媽比之王夫人更勝一籌。王夫人偶爾還露個崢嶸,薛姨媽倒是從來和緩慈祥,哄得黛玉也把她當親娘,實際上卻是姊妹兩個聯起手來作弄寶玉黛玉兩個。只是這一世上,黛玉父母雙全,又出身在清貴之家,其父林如海前程不可限量。而薛寶釵,父親早亡,家業日漸蕭條,其兄更是個紈褲。只不知這一世的王夫人要怎麼看待林黛玉,薛寶釵兩個呢?

    想在這裡,王熙鳳忙立起身走到炕邊,示意碧草去絞把熱手巾來,親手奉於王夫人,侍奉著王夫人淨了面,方勸道:「二太太的意思我想明白了。二太太是想著同姨媽分別日久,想要廝守些時日,以慰思念之情,二太太,我想的可錯沒錯呢?」

    王夫人再沒想著王熙鳳如今竟老辣至此,竟是把她所想都點破了,且口口聲聲的都是她王夫人怎麼樣想,竟沒她王熙鳳半點意思在內,若是說王熙鳳想左了,到時怎麼到賈母處開口?她王熙鳳到時一句:「太太,你上回可不是這麼講的。」就能叫自己下不來台。若是說王熙鳳料中她心思,終究嚥不下這口氣。

    王夫人到底也是有成算的人,想了想就拉著王熙鳳的手道:「我的兒,你想不想見一見你大姑媽呢?」王熙鳳哪裡肯接這個話,反笑道:「瞧二太太說的,我還沒見過這個姑媽呢,哪能不想見一見呢。可是我想,不管姑媽在哪裡住著,二太太去見姑媽,我要跟著,二太太還能攔著不叫我去嗎?倒是寶兄弟,也沒見過這個姨媽呢,到時也該拜見拜見的。」

    王夫人叫王熙鳳這些天真爛漫的話,堵得一口氣噎住,臉上險些就沒了笑模樣,轉而又道:「好孩子,你說的很是,你寶兄弟也沒見過呢。」王熙鳳接著道:「我聽著二叔說過,我那個表妹寶釵,比寶玉只大兩歲,生得肌骨瑩潤,正是個美人胚子,這還罷了。又說從前薛姑父在時酷愛表妹,令其讀書識字,自薛姑父死後,見她哥哥不能依貼孝順薛姑媽,便不以書字為事,只留心針黹家計等事,好為姑媽分憂解勞,倒真是個體貼孝順的好孩子,連我都要羞愧的。」

    王夫人聽著王熙鳳忽然誇獎起寶釵來,倒是吃不準她意思,只是這番誇獎那薛寶釵倒是真受得起,也就笑道:「你姑媽虧得有這個女兒,她那個兒子,實實的叫寵壞了。這孩子啊,真是溺愛不得的,不然苦的就是自家。」王熙鳳聽了,臉上的笑容愈發的深了,暗道:待得你把薛姨媽一家子留在梨香院住,你那寶貝兒子同薛蟠十分親近時,你可怎麼想呢?你那兒子滿口唸書求功名的都是祿蠹,橫豎家裡短不了他使用時你可又怎麼想呢?

    王夫人看王熙鳳笑,便問:「你笑什麼?」王熙鳳就道:「二太太,我想二太太說的很是。想來那薛蟠表弟是少人管束的緣故,又結交了壞人的緣故。如今進了京,遠離了那些壞人,京裡有的是名師大儒,姑媽家也可稱巨富,延請個一兩位名師,頻頻拿著聖人古訓來教化,許就能扭轉呢。」

    王熙鳳這番話是故意引著王夫人往賈家的義學裡去想,果然,王夫人聽著她的話,臉上也笑了,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說的很是。罷了,你姑媽要來的事我也同你說了,你姑媽到底在哪兒住,左右還有些時日,也不急。你先回去罷,巧哥怕要尋你了。我聽著他已經會叫人了,幾時帶了來瞧瞧我。」王熙鳳笑道:「這孩子叫二爺寵壞了,一點子規矩也沒有,滿口的渾說,二太太即不計較,哪日二太太有空,我就帶了他來給二太太磕頭請安。」說畢,也就告退了。

    這姑侄倆說巧哥,不過是為這一串兒話收場罷了。王夫人素來不大喜歡巧哥,在她眼中,巧哥便是來奪寶玉寵愛富貴的,哪能入眼。王熙鳳兩世為人,也是深知王夫人心思,王夫人眼睛從來就頂著她公公賈赦那個爵位,賈璉是大房嫡子,也已成人,王夫人拿著賈璉無可奈何,便寄希望賈璉這一房無子,只恨自己前世昏聵,這王夫人已明明白白把榮國府將來是寶玉的意思透了,她竟瞧不出,還做了王夫人手中刀,真是愚不可及。這一世天幸叫她一舉得了巧哥,自然百般愛護,就是叫王夫人多看幾眼,王熙鳳也覺心驚肉跳,哪裡肯送到榮禧堂來。

    卻說那薛蟠帶著寡母幼妹輾轉進京,起先聽著有個舅舅王子騰在,要接他母子去家去住,他是散漫揮霍慣的,哪裡肯受管束,不免路上就拖沓起來,倒得後來,聽著王子騰放了外任帶了妻子兒女上任去了,這才喜歡,方才加快了行程。薛姨媽這裡聽著哥哥出京了,也自傷感,又同薛蟠商議,要先去榮國府王夫人處暫住。一來京中房子也沒收拾乾淨,二來老姊妹兩個也好敘敘這二十多年寒溫。薛蟠起先不肯,到後來實在拗不過薛姨媽,只得勉強應允,只得吩咐人夫一路奔榮國府來。

    這日王夫人聽得忽家人傳報:「姨太太帶了哥兒姐兒,閤家進京,正在門外下車。」喜的王夫人忙命人去告知王熙鳳,自己帶了李紈母子,寶玉,賈環,迎春,探春等接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一直覺得薛姨媽搬去和林黛玉住就是為了看住她。薛姨媽才是腹黑高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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