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一處廢舊的工廠大院裡,夏歡、曾泰曾山以及馬叔和小健,坐在一起稍做些休息,影仔懶散的在一旁吐著舌頭,地上是一些吃空了的魚肉罐頭盒和早已過期的零食,新的征程已經開始了,他們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生活。
曾山的腿好多了,現在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了,這對所有人來說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天氣越來越冷,北方的冬天就是這樣,無聲無息,它就來了。
「哥,想什麼呢?」孫小健嚼著泡泡糖一臉開心的問道,經歷了西安的事情後,這個丫頭說打死也不會去那個地方第二次了,每當談到這個沉重的話題,所有人臉上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苦澀。
馬叔和曾氏兩兄弟也看向了夏歡,希望知道接下來的目標是什麼,或者,是其他的事。
夏歡低著頭微微笑著,說道:「我在想快到我的家了。」
其實大家都知道夏歡在答非所問,他們疑惑的是,半年個月前的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只是腦海所能記住的,只有一眼望去的火海,和徹夜不休的哭喊。
也許,那一天晚上,發生了一些夏歡也不願提及的事情。
三緘其口的夏歡始終沉默不語,正當大家都沉思的時候,他突然站起了身子,打了個響指,神秘的說道:「準備好,遊戲快開始了。」
馬叔驚愕的看了看夏歡,他知道這句話代表著什麼,與天上人間的關係,從此或許正真的站在了對立面上。
也許夏歡並不知道,馬叔在被救的時候雖然昏睡了,但腦子卻很清醒。
但依稀能記起來的,只有華子、段先生,韓小冰三個人的名字,那一段被掩埋起來的真相,卻無法再次還原了。
「走吧,車子已經熱了,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到夏歡的家鄉了,」曾山笑嘻嘻的說道,看起來精神已經很不錯了。
「走吧,馬叔,去看夏歡的家。」曾泰嘴裡噙著一根泛黃的草葉,衝著馬叔點了點頭。
「嗯,出發。」孫小健已經屁顛屁顛的抱著影仔跑了上去。
夏歡笑著搖搖頭,也鑽進了寬敞的房車裡,「三少的小車還不錯。」夏歡瞅著窗外,心裡說道。
路上空蕩一片,看不見一個活影,當然除了喪屍之外,再有一段路就進入夏歡的故鄉高台縣了,典型的東北的一個小縣城,地方不大,但卻是夏歡生長的地方,也許是近鄉情怯,此時的夏歡,甚至有些不敢抬起頭看看那些曾經無比熟悉的街巷。
「爸媽,我又離你們更近一步了。」幾滴淚艱澀的落了下來,但夏歡的臉上始終笑著,此時的他,是幸福的。
車子開得很慢,曾山也不是榆木疙瘩,知道這個時候夏歡需要什麼,無聲的安慰,比一句華麗的辭藻更容易讓人感動。
街道已經顯得殘破不堪了,枯葉紛飛,碎屑飄零,慌亂的一座小城。只有那歷經風雨的建築依舊挺立在原來的地方,哭訴著這裡曾經發生了什麼。
「曾山,停一下。」夏歡搖搖手,看著一個地方說道。
「怎麼了,到你家了嗎?」馬叔問道。
「不,是花小青的家。」
馬叔點點頭,回過頭看了看孫小健一眼,這些事情其實早就聽說了,所有人都知道,花小青可能已經?只是夏歡不願意承認這個現實,他怕自己受不了打擊,欺騙下自己,也許才能讓他活到現在。
沒有人說話,都緊緊的跟在夏歡的後面。
熟悉的小鐵門,熟悉的炸醬麵館,以及熟悉的羊腸小道。
曾經夏歡下自習後不止一次躲在這裡看著花小青放學、回家、上樓,「花花??」夏歡喃喃的說道,輕手擰開了一扇房門,才猛然明白,這裡早已人去樓空。
花小青的房間裡很整潔,夏歡幾乎感覺到她只是離開了這裡而已,遲早有一天會再次回來,可是,真的會再回來嗎?
「夏歡,節哀順變。」曾泰輕拍著夏歡的肩膀說道。
可是出人意料的,夏歡轉過身一把抓住了曾泰的脖子,將他死死的抵在了牆上,淡淡的說道:「在沒有看到她的屍體時候,請不要對我說『節哀順變』這四個字。」
曾泰喘著氣看著暴怒的夏歡,使勁了點了點頭,夏歡這才慢慢的將他放在了地上,「對不起,我?」
「沒事,我們都明白的。」曾山輕歎一口氣,扶住了自己的哥哥,夏歡的情緒有點激動了,他也是一位重情的人。
或許什麼都找不到了,夏歡明白自己在妄想什麼,在他的心裡早就想過最壞的結局,但他不甘心,連自己心愛的女孩手都沒牽過,他怎麼可能接受這個殘忍的結局。
「哥,我知道你很難受,我把肩膀借給你。」孫小健乖巧的說道,坐在了夏歡的旁邊。
「沒事,我只是有些沮喪罷了,要接受一個事實,真的很難,我一直相信她會活著的,但我知道我是在自欺欺人罷了,我怕沒有這個信念支撐著我,我也沒有可活的了。」夏歡有些啜泣的說道,雙手輕輕拉開了寫字檯的抽屜。
一張女孩的照片,一些精緻的小筆記。
「這就是她。」夏歡看著照片上的人物笑了笑,給這孫小健遞了過去,手裡打開了一個粉紅色的筆記本。
隨手翻了翻,夏歡開始慢慢的看了起來。
「四月三日,晴。
今天他又在樓下偷看我了,真不知道我該怎麼辦,很想和他做朋友的,僅限於普通朋友,但又怕傷害到他,無助ing?」
「四月六日,陰雨。
今天感冒了,男朋友買了點藥過來,吃完好多了,下午又下起雨來了,在回家的路上又撞見了他,好多藥,足足有一個大的塑料袋,看他落湯雞的模樣,才覺得他也是一個很可愛的人,很傻,真的。但我卻拒絕了,不知道為什麼,馬上高考了,他不應該和我一樣分心的,他是個優秀的男孩。」
夏歡苦澀的笑著,她還記得這件事。隨手翻到臨近高考的那幾天,淚水慢慢的流了出來。
「六月七日,晴。
感覺考砸了,爸爸媽媽很生氣很生氣的對我說,復讀吧。but,我可不想,書好難念哦。他晚上給我打了電話,問我能考大概多少分,我說或許是二本線吧,但他又問我打算復讀不,我恩了一聲,說不,結果把他逗笑了,他的笑聲很好聽,呃,我又多想了,抱著我的維尼睡覺了,晚安,自己。」
夏歡一頁一頁的翻著,往後的日子裡,卻再也沒有發現有關自己的一些日記,不過這些已經足夠了,「花花,你知道嗎,其實問你那些我是有目的的,為了跟你大學一班,我可做了不少的調查。」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夏歡就那樣呆坐著,將身旁的筆記本一本本的看了過去,在這些文字裡,他才能清晰的感覺到花小青的存在,笑著、哭著、以及難受著。
馬叔他們早已退到了客廳裡,給夏歡一點私人空間,如果他能想通是最好了,即使想不通,這樣也能讓他長久以來的壓抑得到一些釋放。
夜幕來臨,夏歡站在樓頂的高台上,望著漆黑的夜,風乾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