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得來說,第一次襲擊,成果很輝煌,沒有一個敵人逃走,也沒有一個敵人有機會發信號通知大部隊,更沒有一個傷亡。崇尚生命,熱愛自然,重視榮譽,善良純潔的未來生命女神大祭司小姐的迷藥大獲成功。要記住,這可真的是迷藥,而且是妮維雅?林歌小姐自己配的,無聲無味無形無相。
因為很重要,所以要說兩次!
對比起她之前如此謙遜低調的姿態,由此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妮維雅?林歌小姐確實是一隻充滿正能量的好精靈。
唯一的遺憾是,這次襲擊的首殺和次殺居然是被妮可和穆拉子爵給搶了,陸希連一個擊殺數都沒有搶到。他看了看地上癱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獸人們,揮了揮手:「除了那個巨魔巫醫,其餘的都補上一刀。另外,給昏迷的戰俘們一點解藥。」
所謂的解藥,其實也是妮可親自調配的一種刺激性藥物,只要放在鼻子下聞一下,那種酸爽到分外帶感的刺激性氣息就會通過鼻腔瞬間擴散到全身,堪稱提神醒腦強身健體的必備良藥。不過,迷藥是無聲無味無形無相的粉塵狀藥粉,解藥卻是通過刺激嗅覺來產生作用,陸希總覺得這種設定很有即視感,總覺得整個世界觀的類型都串場了。
好在他這種只有%他自己才會有感悟的糾結沒有持續太久。在同一刻,小夥伴們已經有條不紊地開始了下一步行動:在每一個昏迷的獸人身上補一刀,搜查敵人的行囊中是否有重要情報,當然。還要將被關押的同僚們救出來。有傷的包紮傷口,昏迷得給聞解藥。並且還必須讓發現自己獲救的俘虜們盡量保持安靜,免得激動的他們鬧出太大的動靜。因此引來其他敵人的注意力。
這些工作沒有挑戰性,但很繁瑣很機械,屬於陸希這種死宅最不願意做的工作。好在有責任感是他九倍以上的格瑞瑪少校和穆拉子爵的妥善安排,倒是沒有鬧出什麼亂子。過了一小會,格瑞瑪少校過來正式通報陸希,拯救行動非常成功,一共救出二十五名戰俘。
這個時候的格瑞瑪少校的臉色非常沉重,完全沒有那些年輕人,行動大獲成功時的喜悅和興奮。他緊緊蹙著眉頭。似乎是遇到了非常困難的事情,看了看陸希,欲言又止。再仔細看一看,隊伍中幾位年長一些的人,比如艾明中尉,兩位諾德的前冒險者,以及年紀雖然不大卻身經百戰的穆拉子爵,或多或少都有這種疑慮的神情。
「怎麼了?」陸希問格瑞瑪少校。
「……有幾個人的傷勢很重,基本上沒有治癒的可能性。還有幾個人丟掉了腿或手。完全殘廢了。」
「所以呢?」
「呃,我們找到了一位艾德拉爾中校,您和他談上幾句吧?」
這些獲救戰俘中年紀最大,地位最高的。是一位應該快要有五十歲,名叫艾德拉爾的海軍中校。
再仔細問一下,才知道艾德拉爾中校是耐瑟瑞爾號戰列艦的副艦長。在之前的大戰中。這艘二等戰列艦連續被幾道獨眼死光集火,最終使得蒂斯魯核的運轉出現了致命的故障。提供的浮力和動力下降到了正常的百分之二十以下。艦長最終沒能夠修復動力系統,使得整艘戰艦最終墜入了群山之中。當然。由於蒂斯魯核心的存在,這艘船墜落的速度好歹還是比自由落體要溫柔一些,否則整艘船上都不可能有人能活下來。
即便如此,這二十五個人也是艦員超過400人的耐瑟瑞爾號僅剩的倖存者了。
「不管怎麼說,長官,您們現在安全了。」陸希用力擠出來了一個自認為應該很有親和力的營業用笑容,希望能緩解一下對方的心情:「難得你們能夠堅持到現在,真的很了不起!」
「不,了不起的是您啊,貝倫卡斯特大師。確切的說,沒有您之前那番話,我們根本是不可能堅持到現在的。」艾德拉爾中校歎了口氣:「結果到了最後,還必須要您親自出手才能逃出生天,可真是失態。」
這位叫艾德拉爾的中校閣下應該是屬於那種典型的優秀職業軍人,性格嚴肅,意志堅定,頭腦清晰。他的確是很了不起了,再船隻墜毀之後,他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了船上的倖存者,帶上了一定數量的必需品和武器,在敵軍的合圍之前衝出了包圍網。
他帶著這艘船上僅剩的幾十個殘兵敗將,在山裡和獸人打了好幾天游擊,再殺傷了百餘名敵人之後,最終又有一半人戰死,活下來的也彈盡糧絕,精神和體力都到了極限。他們最終被這支獸人百人隊堵在了死胡同內,這才全軍被俘。如果不是陸希恰好趕到,這些戰鬥到最後一刻的士兵或許都難逃被酷刑折磨致死,甚至被生吞活剝,變作敵人口糧的悲慘命運吧,即便是失去生命,也會在生前承受讓人難以想像的痛苦和屈辱。相比起來,那些已經被摔死的船員們或許還要幸運一些。
陸希看了看這些都只剩下了半條命的聯邦軍人,當然也是他這次行動中解救下來的第一批人。他們疲憊,脫水,飢餓,傷病交加,甚至有些人還沒有從恐懼和絕望的情緒中完全平復過來,要麼歇斯底里狀若瘋魔,要麼就處於驚惶不定的精神狀態。前者陸希乾脆用催眠術將他們直接放倒,免得形成更大的動靜。至於後者,放到平時也不算大事,過了幾天就能休息好,而且施法者也可以通過魔法手段重塑人格。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有哪裡還有給這些傷員慢慢治療的時間呢?
「您們好好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喝點水。我們……兩個小時以後再出發。」陸希對艾德拉爾中校道。
「不,最好現在就出發。」中校卻當即地搖頭表示了反對:「大師。獸人和亡靈們的通信方式我們還無法理解。或許這支獸人小部隊也會通過一些魔法手段和大本營定時會話……我不能完全否認這個可能性,甚至很有可能。已經有別的敵軍正在向這個地方趕過來呢。」
「您老是不是有點驚弓之鳥了?」陸希很想這麼問一下對方,但想想還是太失禮了一點。只能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可是,您們現在的狀況……」陸希看了看這位上了些年紀的軍官。他只剩下了右臂和左胳膊,而且軀幹的小腹上還有一個很深的傷口,連路都走不了,更不用說是強行軍外加戰鬥了。說得更難聽一點,以這個大叔的身體狀況,一旦急行軍起了,就算是下一秒鐘突然當場暴卒,也都一點違和感都沒有。在剛才。他也屬於獸人今晚「軍糧隊」的一員,要是陸希晚來上十幾分鐘,中校先生現在恐怕已經變成了烤架上的烤肉和大鍋中的大棒骨頭了。
不過,即便是受了這樣嚴重的創傷,之前還受到了如此大的屈辱和驚嚇,艾爾德斯中校也只是臉色顯得有些灰白不健康,但言語和氣度依舊顯得非常沉穩,絕對是酷到骨子裡了的那種純爺們硬漢大叔。
如果聯邦軍隊的中高級軍官有一半,不。哪怕是四分之一是這個素質,艦隊也不可能遭受這樣的慘敗了。可惜,咱們的實權軍官大多數卻都是神經質的施法者,沒見過現實殘酷的學院派書獃子以及好高騖遠的公子哥啊!這真是一件悲傷的故事。
陸希還在胡思亂想著時候。卻聽到硬漢純爺們忽然用嚴肅的口吻,以及理所當然的語氣如此地道:「走不了路的人,就請您將他們拋棄吧。斷掉了腿斷掉了手的。之後也無法戰鬥,只是大家的累贅。也請您將他們留下來。」
格瑞瑪少校揚了揚眉毛,穆拉子爵則露出了動容的神情。兩人對看了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意動的神情。
陸希整整花了半分鐘才反應了過來,震精了一下,隨後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中校,這樣一來,您也……」
「是的,這的確包括我自己。」艾德拉爾中校坦然地點頭。
「如果您說的這是玩笑,我完全笑不出來,如果您是認真的,那麼我必須要說,中校,咱們還遠遠沒到這一步。如果真的有人過來,十幾公里外就會被我發現,足夠我們隨時做出應對了。另外,安全避難所的位置,如果走最近的路的話,最多也只要七八天的功夫,只要堅持一下,到了那裡,就可以好好地休整一下了。」
陸希的話語有些急切,急切的原因並非是因為中校先生的提議超出他的預期,而是因為中校的提議出來的時候,自己竟然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這樣的感覺讓陸希覺得自己的逼格忽然之間就降了許多,讓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大師,我沒有懷疑過您的能力,我也相信您的話,既然您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回來救我們,我就不擔心您真的會拋棄這些缺乏行動能力調動傷員。不過,理想是一回事,現實又是一回事。看看您剛才的語氣,怕是連您自己,對剛才的話也沒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吧?」
如果可能的話,陸希還真的想做出一副很語重心長的表情,向對方多一本正經地話說八道兩句,再說上幾句冠冕堂皇的話,可是,當他和這位老軍人那雙灰濛濛的眼睛對視著的那一刻,心裡沒由來地便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幾秒鐘後,陸希無聲地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再開口的時候,語氣顯得異常的冷硬:「……嘿,果然,在您這種類型的老軍人面前,再說虛的就顯得太不解風情了。的確,就如同您所看到了,為了盡量不引起敵人的注意力,我們的人數不多,身上攜帶的物資的裝備也有限。現在勉強還能應付,但幾天之後就說不准了。另外,這一路上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突發狀況:或許會遇到伏兵,也或許是別的倖存者,歸根結底一句話,戰鬥是難以避免的。確實,如果沒有自理能力的同行者太多,會大大的影響我們的戰鬥力,也會給我們此次行動帶來極大的負面影響。」
中校卻露出了彷彿解脫了似的笑容:「那麼,下面該如何行動,貝倫卡斯特大師,就需要你的決斷了。」
「可以的話,我還真不想做出這樣的決斷……」
「但是您必須要做到這一步才可以。」艾德拉爾中校用自己僅剩下的一隻手拍了拍陸希的肩膀,溫聲道:「只要有了第一次,到後面遇到第二次第三次的時候,你才不會有多餘的同情和悲憫之心。這樣的善良,對於任何一個人或許都是萬金難換的財富,但惟獨不適合現在的你,以及現在的情況。貝倫卡斯特大師,你注定應該是一個英雄,一個拯救者,卻不應該是守著善心,卻帶著大家一起踏上絕路的殉道者。」
類似的故事,類似的抉擇,以往的那些故事中的主角們似乎都經歷過。陸希本來覺得,如果自己成了主角,也輪到自己的時候,內心應該會有極為複雜的心理鬥爭和情緒糾葛的,但事實上,這個時候的他的,心中既沒有掙扎也沒有糾結,更沒有現實和良知之間的拷問和戰爭,只覺得一片難言的空白,只覺得整個人的精神和意識都在一片看不到盡頭的混沌中掙扎著。他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但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大家都站在自己,靜靜地看著自己,有人確實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但最終沒有開口,都在等待著自己最終的抉擇。
「……中校,您準備怎麼做?」
「我留下來,所有受了重傷缺乏行動和戰鬥能力的人也留下來。就在這裡等著敵人的後續援兵過來。大師,請幫我佈置一個誘髮式的魔法陷阱,這樣一來,就算是死,我們還能再帶上幾個墊背的。」
陸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本來應該是零傷亡人質完全救出,堪稱教科書式攻擊的一次援救行動,為什麼到了結尾,卻變成了這樣一種完全無愛的詭異展開了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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