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瑟爾·克萊門特,這位聯邦政壇最頂尖的高官,從聯邦中央魔法學院畢業之後,又進入伊萊夏爾大學,專修自然哲學和地緣政治學。他並沒有一個能夠提供給他人脈和遺產的強力靠山,可以說,擁有今天全部都是靠自己的努力。
不過,也許是上天的賜予,亦或是緣分,無論是在魔法學院研習魔法還是在大學專研社會學科,拉瑟爾的講師都是同一個人——奧魯賽羅·貝倫卡斯特。
陸希原本以為:作為奧魯賽羅以前的學生,拉瑟爾應該是個四十出頭,風度翩翩,瀟灑俊朗的中年美大叔;不過,等見到真人的時候卻多少有性驚。
從外表上來看,這位聯邦軍務首長看起來甚至比奧魯賽羅還要大上幾歲,頭髮鬍子已經佈滿了銀絲,臉上的輪廓和皺紋都很深,不過精神倒還顯得很矍所。他目光溫潤,神情平和,在陸希和阿蘭蒂斯走進他辦公室的時候,很自然地站了起來,露出了平易近人的微笑。
「你就是陸希吧?」拉瑟爾友好地向陸希伸出了手,「果然是一表人才,奧魯賽羅老師的眼光的確不錯。」
在那一刻,陸希幾乎淚流滿面。終於有人不是說他漂亮,而是說「一表人才」了。
「很高興能夠認識您。」陸希握住了對方的手,遲疑了一下,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對方了。
「拉瑟爾大人」?好像太正式。「拉瑟爾議員」?聽起來就像政客之間的寒暄。「拉瑟爾大叔」?又未免太自來熟了吧。
「就叫拉瑟爾大師吧。」拉瑟爾似乎看出了陸希的糾結,「說起來我還應該是你的同輩,不過咱兩年紀差得太遠,姑且就當是你的半個長輩吧。況且,比起這個議員和軍務大臣的職位,大魔導師的頭銜我還更看重一些。」
拉瑟爾招呼陸希坐下,又吩咐阿蘭蒂斯道:「你去讓侍從泡一壺咖啡送來;另外,去萊比特餐廳訂一個包間。」
「是,老師。」阿蘭蒂斯點頭退了下去,房間中便只剩下了兩人。
「奧魯賽羅老師現在還好嗎?」拉瑟爾問道。
「他老人家吃得好,睡得好,每天做做研究看看書,再順帶虐待一下助手調劑調劑心情。小日子別提有多滋潤了。」陸希想起了自己那個無良的老闆,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
拉瑟爾笑著問道:「既然如此,他老人家的研究工作應該進行得很順利吧?」
「那我可真不太清楚。」陸希有些尷尬地道,「我雖然一直在幫助他打下手,可是……也許是我太笨了,老師到底研究的是什麼,我真是不太明白,問了他也含含糊糊的。」
「哦?」拉瑟爾似乎有性驚,但隨即便釋然地一笑:「這也怪不了你。奧魯賽羅老師在研究的,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研究,一瞪功,甚至擁有改變這個世界的力量。」
「呃,據我所知,像您和老師這樣的大魔導師,已經是可以憑自己的力量創造奇跡的地步。這不已經是改變世界的力量了嗎?」
「那是兩回事。」拉瑟爾笑道:「個人的力量再強,最多只不過能夠製造一點故事,給後世的藝術家們增加一點素材而已,何談奇跡呢……」
拉瑟爾歎了口氣,似乎不願意再談這個事情了,他笑道:「也好,至少我知道老師還算健朗,那便放心了。其實我一直都挺擔心他老人家的身體,勸他就在伊萊夏爾的官邸居住,也好有個照應,可是他卻一直不肯聽。」
陸希不由得愣了一下:奧魯賽羅雖說不算年輕,但也不至於到了需要人照應的地步吧。
「老師一定沒有告訴你他的真實年齡。」拉瑟爾看了看陸希,笑道,「這也不奇怪。他在魔力掌控方面的能力全世界無人可比,自然也能夠通過元素調控來緩解衰老。事實上,奧魯賽羅老師今年已經八十七歲了。」
陸希不由得咂舌不已,沒想到那個成天活蹦亂跳,精神無限的老闆,實際上半截身子都已經要進棺材了。
「可是,人到了這把年紀,精力和體力理論上都已經大不如前了。現在他呆在鄉下領地,如果真是頤養天年就好了,可還要搞那麼繁複的研究,說實在話,我是不太贊同的。」拉瑟爾說道。
陸希忍不住道:「可是,如果老師回到了伊萊夏爾,不就又和政界的爾虞我詐,陰謀詭計糾纏不休了嗎?如此不是更勞心勞力。您這次派出阿蘭,不就是想請老師出山助您一臂之力嗎?」
「這一點我並不否認,」拉瑟爾意味深長地看了陸希一眼,露出了笑容,「不過,我並沒有讓老師重回政壇的打算。」
「您這話不是有點自相矛盾嗎?難不成,您請他回來,是想讓他做個吉祥物?」
「吉祥物?嗯,真是個貼切的稱呼。」拉瑟爾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我的確只是想借用他的威望來震懾宵小罷了。說白了,還真就是個吉祥物。」
想不到對方如此光明正大,陸希頓時啞口無言。
拉瑟爾看了看窗外繁華的街景,發出一聲不易覺察的歎息:「年輕人,你覺得伊萊夏爾城怎麼樣?」
「一座很壯麗的城市,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陸希道,但這時他又想起了剛剛那對母女,又答道:「可是,卻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散發著腐臭。」
「是啊。一座壯麗而散發著腐臭的城市,一個壯麗而散發著腐臭的國家。」拉瑟爾對陸希毫不客氣的評價卻表現得非常贊同,他歎息著抬起了頭,直視著陸希的眼睛:「這個偉大的天空之國,這個因前人的夢想和執著建立起來的國度,早已經危機四伏。」
「聯邦建立如此之久,每年都有無數的移民湧向天國,這早已經超過了聯邦的消化能力。無法找到工作的地上移民們只能淪為難民,為了一條生路,只得變成貴族們的奴隸。於是,貴族們便在農田和工廠中大量使用廉價的奴隸代替佃戶和工人,又不斷地製造出了更多的難民。」
「學識聯盟也早已經變質了。魔法師家族現在和地上國家的貴族門閥沒有區別,他們和無良的富商們勾結,圈田、炒地、占廠、排除異己、爭權奪利,不斷地吞噬著國家的財富和民眾的血汗。這樣下去,號稱和自由,號稱天空樂土的娜蒂亞聯邦,怕是連地上世界的帝國們也比不上吧。」
「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希望奧魯賽羅老師出山。他在聯邦一言九鼎,不少議員和將軍都受過他的恩惠和教誨,只要他能夠來參加議會,哪怕不說一句話,僅僅在態度上表示對我的支持,許多牆頭草的議員就一定會堅定立場,站在我這邊。只有這樣,我的改革,才有推行下去的可能性。」
「可是,老師的態度是很明確的,他已經不願意再涉足政壇了,我們應該尊重一個老人家的選擇吧?難道沒有他,您就不會在自己的道路上堅定地走下去?」
拉瑟爾看了看陸希,沉吟了一下,露出有些勉強的笑容,緩緩地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也許是我太想著依賴他人了。只是,現在的國家積弊重重,我是迫切地希望能有人給我指點迷津呢。」
「所有的問題不都是權利不受監督引起的嗎?就算是號稱國家,其實和帝國也沒多少區別,不過是執政者由一人一家變成了一個利益群體罷了。」陸希用中學政治教科書級的知識回答道。
「你說的沒錯。」拉瑟爾點了點頭,「可是,掌握了奧術強大力量的學識聯盟,怎麼可能讓人監督,又有什麼人監督得了他們呢?」
「我怎麼知道?也許是娜蒂亞姐姐吧。」
「哈哈,女神嘛。如果可能,我還真希望女神降臨,把聯邦的蛀蟲們一掃可空呢。」
「嗯嗯,所以我們平時祈禱的時候還是虔誠一點吧。」
說笑了幾句,室內的空氣頓時輕鬆了一些。這時,房間外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的是阿蘭蒂斯和一個穿著制服的侍從。阿蘭蒂斯手裡捧著一個文件袋,侍從則拿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銀質的壺和咖啡杯。
給三人倒好咖啡後,侍從又悄無聲息地退下,阿蘭蒂斯則在陸希對面坐了下來。
「東西都拿來了嗎?」拉瑟爾問道。
「是的老師。」阿蘭蒂斯從文件袋裡掏出了一小疊文件,攤開放在陸希面前。
「你是奧魯賽羅老師的助手,恩,未來的弟子,但必要的過場還是要走的。」拉瑟爾解釋道:「這是你的入國申請,移民局那裡我已經打了招呼,只要簽了這份文件,你就會正式成為娜蒂亞聯邦公民。」
恩,這就算是移民改國籍了。偉大的祖國天朝,請你原諒我。
「這一份文件,是奧魯賽羅老師幫你申請的魔法師資格考試文書。有他老人家的推薦信,學識聯盟人事部怎麼也不敢怠慢,估計很快就會批下來吧」
這麼快就要參加公務員考試了?陸希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在文件上簽了名。
「考試是在每年的七月份開始,你記得六月底來伊萊夏爾,到時候我會把准考證和具體事務交待給你的。」
這麼說,還有八個多月時間,但算上往返的路程,考前複習期就只剩下半年了。
「另外……」拉瑟爾站起了身,走到自己的櫃子裡,從裡面拿出了兩個一大一小裝飾精美的盒子。
「在你來之前,奧魯賽羅老師在伊萊夏爾訂了點東西,由我來接收。我還有些糊塗,現在才明白過來。上個星期,你剛剛過完十七歲的生日吧?這是他老人家送你的生日禮物,」拉瑟爾微笑著說,「而這,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吧。」
捧著兩件生日禮物的陸希心中流過一陣暖流。他抬起頭,卻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表達自己的心情,過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道:「有人對我說,男子漢之間的情誼不用太多的言語來表達。您明白吧?」
「明白,我當然明白。」拉瑟爾啞然失笑。
啊拉?為什麼會說出這麼丟臉的話,難道真像那個金髮笨蛋所說的那樣,我是傲嬌?一想到這裡,陸希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只是長得像偽娘,不是偽娘,哥可是地地道道的純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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