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戩和蘇牧並排坐著,時不時的端起秘書新送進來的咖啡喝上一口,對面的陳朔無所事事的望著窗外熟悉而又久違的風景,又打量了一下辦公室全新的裝潢,微笑道:「看來我不在的日子,你們過得很滋潤啊。」
「滋潤?」李戩敲了一下桌子,指著大門外叫道:」你去我辦公桌上看看那些一米高的文件和檔案你再來說這句話。」
「我的是兩米。」蘇牧放下咖啡杯,很是不爽的加了一句。
「這說明我們的生意蒸蒸日上,值得慶賀。」陳朔呵呵笑道:「今天晚上我請客,不用替我省錢,想吃什麼吃什麼。」
「真的?」原本滿臉哀愁的樸智妍激動了起來:「我也要去。」
「你給我回家吃去。」陳朔甩開了樸智妍的爪子:「死到臨頭還想著吃,我是得說你天生樂觀還是沒心沒肺?」
樸智妍委屈道:「古時候死囚臨死前還給頓飽飯呢。」
相對於陳朔重歸之後的輕鬆愜意,坐在他身邊的樸智妍卻是憂心忡忡,從坐上回國的航班之後便開始為自己即將面對的狀況所哀愁。
剛上飛機那會樸智妍被陳朔逼著給家裡打了通電話,饒是樸智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不敢直接給爸爸媽媽打去電話,而是曲線救國,和哥哥樸志奇率先通了通氣,讓他先去探探口風,到底是男子單打,還是男女混合雙打?
一旁的陳朔默默的點了點頭。孺子可教,看來樸智妍還算不上是朽木,還有得救。
飛機上唸唸叨叨回家可怎麼辦的樸智妍下了飛機立馬安靜了下來,或許人天生就是這樣,在面對無法躲過的劫難時候,都是無比的安靜,不能爆發,那就只能等死。
樸智妍當然不敢對自己的爹媽爆發,於是她很明智的選擇了等死。
公司那邊還好說話,沒結婚無子女。孑然一身的金光洙對於樸智妍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好友女兒可以說是無微不至的關照。最多被訓一頓然後加多通告次數來懲罰,家裡的那頓家法伺候更是躲不掉,一句話都沒有便獨自一人飛到上海,樸智妍是典型的顧頭不顧尾。做完事情才去想後果。
樸智妍很幸運。她有個優渥的家庭。有個父親好友當自己的社長,對於其他藝人來說無比眼紅的條件,樸智妍應有盡有。
幸運麼?當然幸運。應得麼?至少陳朔覺得應得。
「所以,她真的一個人飛到上海,還找到你家去了?」李戩一副看戲的模樣,笑著說道:「上海那麼大,她怎麼找到的?」
「巧合。」陳朔回了一句。
「是智慧!」即使事到臨頭即將回家接受家法,對於別人對自己的錯誤評價,樸智妍還是得為自己辯解:「你知道我做了多少詳細的準備麼,酒店,導遊,我還買了地圖,這些都是我成功的因素。」
「有地圖,有導遊,最後活生生的把導遊跟丟了以至於在公司大門口轉悠了一上午,這就是你說的充分準備?」陳朔挖苦道:「樸智妍,你真的是人類麼?但凡有眼睛的人都不會把自己的導遊給跟丟了,我唯一好奇的就是,你的那位導遊最後找到你了沒有。」
「你閉嘴!」樸智妍惡狠狠的瞪了陳朔一眼。
「接下來你要做什麼?」蘇牧笑意濃濃的看了眼樸智妍,轉過頭沖陳朔笑道:「是把她送回家,還是把她接回你自己家?」
「我家被她拆了你給出錢裝修?」陳朔白了蘇牧一眼:「待會就把這禍害送回去,其餘的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可以。」蘇牧點了點頭,隨即愣了愣,緊盯著陳朔:「你什麼意思,什麼叫其餘事情等你回來再說?」
不僅是蘇牧,連原本無所謂的李戩也坐直了身體,樸智妍嘴裡咀嚼手裡香蕉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屋內總共四個人,三個人盯著自己的感覺可不好受。
陳朔換了個姿勢,撓了撓脖子尷尬的笑道:「字面意思,字面意思。」
「上海的事情不管了?」蘇牧意味深長的看著陳朔,說道:「陳龍宇馬上就要從華南回來會會你這個侄子,丁家那邊一大堆人盯著你屁股底下那個總經理的位置,怎麼,不跟他們鬥鬥卻跑來這裡避風頭?」
「讓他們爭,隨他們爭。」陳朔毫不在乎,拿起桌上果籃裡的蘋果咬了一口說道:「對手和麻煩永遠都是層出不窮的,我怎麼可能對付的完?」
「那你到底什麼意思?」
「讓更多的對手湧現出來,然後一網打盡不是能省不少的力氣?」
和蘇牧李戩暫時告別,陳朔得先把樸智妍這個累贅送回去再回來和老友們相聚。
原本按照陳朔的意思,直接把樸智妍丟在機場等她哥哥來接就行了,礙著良心的譴責和這個女人很是到位的裝可憐,我們心地善良的陳朔同學還是勉為其難的把樸智妍帶在了身邊。
「回去主動認個錯,最好自己把竹條遞到你父親手裡,這樣估計他心一軟也就捨不得打你了。」陳朔開著車,一邊給樸智妍出謀劃策,回到韓國陳朔感受到的是無拘無束,這讓他心情無比愜意,順帶著話也多了起來。
一旁的樸智妍不確定的問道:「好像有點道理,怎麼,你是不是以前試過?」
「對。」陳朔點了點頭說道:「以前犯錯,我還真的按這個法子試過,親手把竹條遞到我師父手裡,然後很是誠懇的求他責罰我。」
「然後呢?」樸智妍好奇的問道:「你師父就心軟沒揍你了?」
「不。」陳朔否定道:「那個老混蛋接過竹條二話沒說就追著抽了我整整一上午。」
樸智妍:「」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要做這件事。難道不知道這樣會讓很多人苦惱麼?」陳朔教訓道:「我認識的樸智妍不是會給人添麻煩的人。」
「那得看為了誰。」樸智妍顯然還是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心虛的陳朔立刻閉了嘴。
見陳朔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樸智妍忘了待會要面對父母恐怖的反應,頗有詩意的說道:「我九歲的時候看中一個洋娃娃,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買回家,前幾個月逛街的時候看見了一個一模一樣的,但是卻完全沒有了買的**。」
陳朔開著車,靜靜的聽樸智妍說話。
「我現在已經開始賺錢,看見好看的衣服和裙子我一定會買下來,因為我知道,到了六十歲我依然會有錢。但是還會來買我十九歲時候認為美麗的東西嗎?」
「我現在十九歲。我還年輕,還能,並且可以抓住現在我認為珍視的東西,所以我要去爭取。僅此而已。」
陳朔加快了車速。
即使樸智妍死死的拽著車門不鬆手。陳朔還是把她抗在肩上上了樓。好在樸智妍家的小區有電梯,不然爬個十幾層樓也是件累人的事。
已經來到了家門口,樸智妍就知道自己在劫難逃。見狀,她索性便不再抵抗,而是死死的拽住了要轉身離開的陳朔的胳膊並且威脅道:「你要是敢自己走,我一定跟我爸說你對我心懷不軌而且已經準備下手。你想清楚了再做決定。」
嘶—
陳朔倒吸了口涼氣,這女人真是太狠了,尼瑪這要是到時候她嘴巴一把持不住,直接說懷了自己的孩子之類的話,陳朔就真的得好好想想樸父會不會找殺手來幹掉自己。
不過無所謂,老子我可是殺手頭子。
和樸智妍對視了五秒,陳朔能看出她眼神中那股魚死網破的絕望和衝動,愛惜生命並且立志活到八十歲的陳朔屈服了,人家孔夫子都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自己跟一十九歲的小屁孩較什麼勁。
按響門鈴,樸智妍便緊緊的貼在陳朔的身後,週遭安靜的有些過分,陳朔甚至能聽見樸智妍撲通撲通的心跳。
門到底是開了,迎接他們的是和陳朔有過一面之緣的樸志奇,見離家半個月的妹妹活蹦亂跳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樸志奇興奮的沖屋子裡大喊了聲:「爸媽,智妍回來了!」
不忍看下去的樸智妍摀住了自己的臉,什麼叫豬隊友,這就是豬隊友,什麼叫豬哥哥,這就叫豬哥哥,自己巴不得爸媽完全無視自己,這混蛋竟然還大吼大叫,這讓樸智妍情何以堪。
蹬掉鞋子,陳朔拉著樸智妍的手走進了屋子,客廳很寬敞,裝飾的也頗有味道,看得出這家的女主人是位懂得生活的小資,不多時,一對中年夫婦便從臥室內走了出來。
樸智妍的母親保養的十分好,看上去跟三十多歲的女人沒什麼區別,見自己的寶貝女兒安然無恙,立刻上前抱住一陣的摸索之後就是舉起巴掌拍在了樸智妍的肩膀和屁股上。
皮糙肉厚的樸智妍對這點攻擊可以說是完全免疫,但也得裝出痛苦的表情。
「捨得回來了?」樸父坐到沙發上,其餘人都站著,望著樸智妍冷笑道:「我們家智妍真是長大了,都能一個人出國旅遊還不用告訴家裡,好,很好,作為父親,我很欣慰。」
見狀,陳朔立刻向樸智妍使了個顏色,心領神會的樸智妍甩掉母親的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板上,然後便匍匐前進一把抱住樸父的小腿,一遍使勁的往樸父那價值不菲的西褲上抹口水和鼻涕,一遍嚎啕大哭。
「爸爸,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繞過我這一回吧,把我銀行卡凍結也行,禁足也行,不准我吃肉也行,不管怎麼樣,你一定不能打我,我可是你親女兒,真的是親女兒啊。」
悲天憫人,感天動地,學過表演的樸智妍現在摻入自己的真實感情後再表現出來,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是啊,伯父,你就放過智妍吧,他不是故意的。」陳朔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說了一句。
樸父抬起頭,疑惑的看著陳朔問道:「你是誰?」
差點被憋出內傷的陳朔一個踉蹌,感情我站在這裡都快二十分鐘你丫的都在無視我?低頭望著趴在地上的樸智妍,那忍不住顫抖的身體明顯是在強忍著笑意,要不是現在統一戰線,陳朔一定會怒吼。
「這女人在演戲,她是裝的,這一切都是她的陰謀!」
終歸沒有背叛樸智妍,陳朔深吸口氣後微笑著對樸父道:「伯父您好,我是陳朔。」
「陳朔?」樸父眉頭皺了起來,思索一番後才再次看向陳朔道:「就是那位星空國際的陳會長?我聽說你已經回國了。」
「今天剛下的飛機。」陳朔回答道。
仔細打量了陳朔一番,樸父眉頭並沒有舒展多少,低頭對還在裝死的樸智妍訓斥道:「給我起來,這麼拙劣的演技也不知道跟誰學的,跟你媽媽去好好收拾收拾,明天回公司報道。」
樸父剛說完,樸智妍便一咕嚕的爬了起來,抹掉嘴角的口水笑容滿面道:「我知道了,謝謝爸爸。」
說完,便要拉著陳朔的手往外走。
「等等。」樸父再次開口,指著陳朔對樸智妍道:「智妍你先走,他得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