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滄海難為水,陳朔知道自己站在道德的另一面,眼前的這個女人即使現在拿出刀子捅在自己的胸口上,他也不會有任何反抗,他欠她的,當年從醫院走出來時候就知道,對於鄭秀妍,陳朔欠她一條命。
鄭秀妍過的很好,很充實,陳朔一直這麼認為,他不覺得愛情真的會讓一個人徹底沉淪,每天想著通告和表演,又有多少時間用來緬懷自己的感情?
陳朔確實是這麼過來的,從回到國內開始,明面上的,暗地裡的斗陣就從來沒有終止過,哪來的功夫去思考對於一個愛自己的女人那麼做是否合適,經過計算,那是最合適的行為,陳朔根本不懂什麼叫做保護,甚至說,他最擅長做的還是破壞。
破壞鄭秀妍心中的信念,那份對陳朔這個男人的信念,對愛的信念,這已經是世界上最殘酷的手法,鄭秀妍挨了過來,但陳朔,卻茫然不自知。
或許陳朔知道錯了,所以在盡可能的挽救,一年之前自己的命不屬於自己,一年之後自己可以裁決別人的命運,身份的轉變帶來了強大的自信,曾經單打獨鬥的黑榜第三擁有著讓人恐怖的資源和人手,沒人再能對陳朔喊打喊殺,他現在是自己的主人。
「秀妍。」開場白沒有任何的起伏和想像中的熱烈,鄭秀妍的兩句話很絕情,但卻摧毀不了陳朔的決心,臉皮厚有臉皮厚的好處,要不然那個雨夜當初也不會蠻橫無禮把鄭秀妍留下來,對於感興趣和喜歡的東西,陳朔不會放棄。
喚出了鄭秀妍的名字。陳朔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對於這方面其實很匱乏的他沒有去準備過一份能讓鄭秀妍回心轉意的開場白,他很想見鄭秀妍,這份思念已經足足保存了一年,一瞬間的爆發。陳朔覺得此刻自己還能控制住自己,已經是不容易了。
不同於陳朔的不知所措,鄭秀妍反而表現的更加從容淡定,原先臉上的淚痕早就消失不見,一雙黑色的眸子冷冷的盯著陳朔,那股子提防的樣子。讓陳朔的心沒來由的一陣疼痛。
這是我愛的女人啊,這是我用了這輩子最大的心血愛著的女人啊。
不該是這樣的,也不能是這樣的,殺伐果斷,一招奪人性命的鬼斧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但是面對鄭秀妍。陳朔那雙可以碾碎任何敵人的雙手,只能捧著玫瑰花奢求原諒,除此之外,幹不來任何事情。
「這裡,是你早就準備好的對吧?」鄭秀妍望著不遠處還在播送著的投影機,那塊帷幕很大,想要架好起碼得三四個人一起齊心協力。週遭沒有別人,甚至連個路人都沒有,鄭秀妍不是傻子,她能判斷一些事情。
當初爸爸就是靠這出獲取了媽媽的放心,這個小秘密除了鄭秀晶,鄭秀妍只告訴過陳朔,除此之外別無他人,他記得,於是他用了這個方法,鄭秀妍心中五味雜陳。心中那份異樣終究掩蓋不住。
她開心,真的開心。
但這不代表會原諒,又或者是重新接納,眼前這個可惡的男人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完全概述的存在,只有自己知道過去的一年有多麼的難熬。多少次午夜夢迴哭濕了被褥,這種丟人的事情就連秀晶都能訴說,那種滋味,除了自己誰還能懂。
宣洩出來的滋味很好,鄭秀妍望著眼前的男人,看著他緊張的面孔,心中暢快不已。
「是我準備的,你說過你喜歡這種東西。」沒有什麼華麗的詞句修飾,那些從網上和電影裡學來的情話早就忘得一乾二淨,沒有任何浪漫天賦的陳朔只能實事求是,情話不會說,但是他的記性還是相當不錯的。
「你是怎麼知道我來巴黎的?」鄭秀妍沒覺得陳朔的回答有多誠懇,語氣中包含嘲諷:「特意準備了這些,還興師動眾的包了場子,陳朔,你是不是連我住的酒店房號都查清楚了?」
這是當然的了,陳朔差點脫口而出,少女時代入住的酒店在陳朔來巴黎之前就已經派人查清楚,公園的使用和其餘的煩瑣事情,陳朔請動了內森幫忙,說實在的,對於包下一家非營業性質的公園,內森覺得陳朔十分小瞧自己。
「如果不是秀英告訴我這裡有電影放鬆,我根本不會出來,也就是說,你聯繫過秀英,或者說,你們甚至見過面?」
這女人變聰明了?對於鄭秀妍的分析陳朔一時間無所適從,對於這次重逢陳朔下了很大的功夫,說是精心準備也不為過,而至於找到崔秀英,陳朔考慮了很久,或許林允兒也是個不錯的人選,但陳朔最終還是找上了崔秀英。
經過大致相同,對於陳朔的出現崔秀英表現了應有的憤怒,不過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不管怎麼說,陳朔除了沒有用暴力以外,用盡了所有招數,差點就要動了獻身念頭以後,崔秀英終於答應幫忙。
美好的邂逅其實是件讓人不知所措的事情,沒有相應的心理準備,沒有做好面對這個人時的一切,當現實突如其來,可能結果並不如意。
沉默的鄭秀妍抬起頭看向陳朔,緩緩說道:「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見你。」
陳朔點了點頭,表示能理解鄭秀妍:「我懂。」
「你懂?」好像聽到了這個世上最大的笑話,鄭秀妍指著陳朔的鼻子大叫道:「你懂,你竟然說你懂!你懂什麼?你懂我面對自己隊員時候是什麼感受嗎?你懂她們看我時候那種憐惜和小心翼翼的眼神我是什麼滋味嗎?」
「陳朔,你覺得我需要被同情嗎?我不需要,那全是我自己咎由自取,與其說是被同情,我寧願被人冷言冷語,說不定那樣我會更恨你!」
「那樣也許我會更好受。誰也沒有再提起過你,誰都遷就著我,就連去電視台那些pd竟然對我好聲好氣有時候還噓寒問暖,我一個藝人竟然會得到那些部長,局長吩咐下來的特殊關照。呵呵,不覺得很奇怪嗎?陳朔,明明已經消失了,為什麼還要讓我感覺你就在身邊?」
「你其實就是個混蛋,不對,就是個魔鬼。魔鬼你懂嗎?」
一年來所受的委屈一下子全部爆發出來,鄭秀妍開始變得語無倫次,靈動的眼睛佈滿哀傷,眼淚順著臉頰流下,我見猶憐,說著說著。便只下了呢喃:「你懂嗎,你真的懂嗎?」
抬起手,陳朔剛想觸碰鄭秀妍的臉,鄭秀妍便下意識的躲開,這回不能再放過了,真的不能了,失而復得只會讓人更加的珍惜。這個寶物,陳朔不想再丟掉,即使付出代價,即使那要耗費很長的時間。
無所謂,真的無所謂。
離開首爾自己是個失敗者,太多的掣肘,太多的敵人,陳朔不得不離開,不得不放手,很多羈絆留在那卻被自己親手斬斷。那全都不是他的本意,深感無力,深感屈辱,於是陳朔化身修羅,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太多的危險熬了過來,終於有資格再次見她,陳朔容不得有半點的不完美,他需要鄭秀妍,在很早之前陳朔就明白了,這份感情自己丟不掉。
上前,不給任何反抗的機會,陳朔把鄭秀妍擁進了懷裡,那股熟悉而又久違的迷人香味讓陳朔抱得更緊,鄭秀妍哭了,哭的很大聲,哭的很傷心,甚至與腿都有些無力,這個擁抱她等了太久,太久。
他還愛我,沒有變,就算其他什麼全都變了,這個沒有變,兩年的感情是個人都不能輕鬆忘記,更何況多愁善感的鄭秀妍?
即使懶得動腦子,即使懶得去想那些複雜的事情,但愛一個人,是本能。心中那堅固的防線開始變得脆弱,鄭秀妍想要做的,只有把之前一年的委屈全部發洩出來。
戲劇般的重逢讓一切都變得夢幻,鄭秀妍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樣,只知道自己哭著哭著便睡了過去,夢中,那個懷抱一直都在,連姿勢都沒有變。
啪—
房間的燈被打開,手上提著一袋甜點的崔秀英在屋子裡搜索了一番,見鄭秀妍已經消失不見,再抬頭看看已經指向深夜三點的時鐘,嘴唇不自覺的抿了抿。
「那個混蛋有什麼好。」不知道向誰撒氣,又或者說只是在自言自語,崔秀英恨恨的把一塊曲奇餅乾塞進嘴裡大口的咀嚼,吃的太快有點噎著,從冰箱內拿出一罐牛奶喝了一口,長舒口氣。
眼神飄向窗外,那遠處的公園,崔秀英突然覺得有些難受。
「秀妍啊,你一定得幸福,一定要啊。」
感受到陽光,鄭秀妍習慣性的想要翻身把被子埋到頭上,但卻又好像覺得失去了什麼,立刻如驚弓之鳥,一咕嚕的爬了起來。
週遭是陌生的環境,鄭秀妍只能認出這裡是間高檔酒店的套房,空蕩蕩的有些讓人害怕,剛想喊出聲,陳朔端著牛奶和早餐走了進來。
放下早餐,陳朔望著鄭秀妍輕聲道:「餓了的話,這家酒店的三明治很好吃。」
眼中的憐愛怎麼也掩蓋不了,記憶重新回到了鄭秀妍的大腦,一時間無法做出回應的鄭秀妍把自己裹在被子裡不肯出來。
「你出去。」鄭秀妍背對著陳朔。
「為什麼?」陳朔很疑惑,看著鄭秀妍很是無辜的說道:「我還沒吃早飯呢,我想跟你一起吃。」
「我不想跟你一起吃,你出去吃。」猶如孩子賭氣,鄭秀妍頭也不抬:「快點出去。」
面對鄭秀妍,陳朔哪有反抗的餘地,現在的反應再正常不過,她需要一個轉換和思考的時間,陳朔不想給鄭秀妍任何的壓力。
「如果你想回去找你的隊員,我已經安排司機在樓下候著,還有,我一直都在這,你隨時隨地都可以來找我,或者,我去找你也可以。」
說完,陳朔拿起盤中的一塊三明治便走了出去。
被窩中的鄭秀妍一動不動,良久,才重新探出了頭,仔細打量了一下屋子,又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一整個宇宙,換一顆紅豆,陳朔很喜歡這句歌詞,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用他畢生所有,換鄭秀妍一生明媚,就是他的幸福。
有媽媽,有姐姐,有鄭秀妍。
陳朔覺得自己真的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