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的清晨,暮雨澤還是一如既往的品茶賞書,他的神色很認真,似乎將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放到了那本異國論之上,這是一本全新的文墨,筆觸蒼勁有力,就像是翱翔九天的神龍,看到他氣定神閒的樣子,讓鐵天王氣急,這兩天他們幾乎是坐立不安,別看秦論似乎是一步步掉入了暮雨澤的陷阱,但實際上他們是在針尖上跳舞,稍有疏忽,暴露了一些,就會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句話是大大的實話,甚至可以說是上升到至理的程度。
並不是說錯一步就會萬劫不復,而是在關鍵時刻,絕對不能有疏忽,而現在他們就是處於這種危機的關頭。
但是看暮雨澤,確實一副好不關心的姿態,似乎這一切都與他毫無關係,這樣確實是讓人啞火。
「暮兄,秦論前來拜訪,若有得罪,還望恕怪啊。」這時,秦論一臉微笑的走進了帳篷,一個暮兄叫的是十分親切,暮雨澤化名為暮方,其實從這一點來看,秦論無疑是會聯想到暮雨澤,然而秦論是個聰明人,逆向思考,他站在暮雨澤的方向思考,如果他是暮雨澤,斷然不會用這種及其類似的名字,所以這一點恰恰讓秦論的疑慮大為削減。
暮雨澤拱了拱手,笑道:「琴兄哪裡話,不論交情,就是你當日那一席話,就讓我驚歎不已,你的胸懷足以讓所有人敬佩。」
「暮兄客氣,若不是有特殊原因,我也不會再次叨擾啊。」秦論慨然道,他的神色把握的真的是恰到好處,哪怕是暮雨澤也沒有看出任何破綻,微微下垂的眼簾,眼中一閃而過的歉意,都讓人能感受到他心底深處的抱歉。
暮雨澤長歎一聲,拍了拍秦論的肩膀,道:「秦兄這可就是太過見外了,雖然我與你相見也不過只是數日,不過古人有雲,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我與秦兄恐怕就是古人口中的酒中知己吧,又何許如此見外,落入俗套之中。」
「是我太過矯情了,暮兄的見解果然獨到。」秦論臉上的笑容忽然一斂,「我們必須動身了,我族中有著巨大的動盪,需要我出面解決,這件事情我已經和族長說過,想必他不會因此產生芥蒂。」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行離開吧。」暮雨澤笑了笑,他們本來就不是什麼遊牧名族,自然是身上沒有牽掛,不過暮雨澤自然不會露出這個明顯的破綻,歉意的笑了笑,暮雨澤道:「在下雖然早有打算,但眼下的事情畢竟太過倉促,一時半會我根本無法解決,不知秦論兄是否能給我們兄弟姐妹半日時間,我們下午立刻動身。」
「好,暮兄果然是大丈夫也,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如你所言,得到你這樣的天才,別說等上半日,就是等上半個月都是值得的。」秦論真切道,平時他說話是半真半假,假假真真讓人難以看穿,只因最真實的謊話往往參雜著真話,讓人無法捕捉到事情的脈絡,然而這一次,他說出來的話卻是發自肺腑。
………………
艷陽高照,簡略的吃過了午飯,暮雨澤悠閒地喝了一口茶水,緩緩起身,「走吧,記得要千般小心,別看秦論已經完全放鬆了警惕,恐怕他此刻會作出最後的試探。」
看到其他人微微有些鬆懈的神色,暮雨澤及時提醒道,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他一貫的做事準則,他永遠明白一個道理,就算是肝膽相照,為了彼此可以兩肋插刀的兄弟,也有可能有刀劍相向的那一天。
也許有人會說,執著的人可以堅守自己的信念到地老天荒,永世不渝,但是誰又能料到所有的變數,活在這世上,沒有人能說他自己沒有牽掛,所以變數就會隨之而來。
暮雨澤一馬當先,果不其然,秦論就在外面等候,和中年族長有說有笑,似乎是對什麼事情相談正酣。
「見過族長。」暮雨澤報了抱拳,在草原之上,部落與部落,族群和族群之間的關係都是較為和諧的,所以對其他族長,每個人都要有尊重。
「小兄弟不必多禮,來到這裡就是客,草原人本來就是一家,何罪之有,若是有罪,也是一族之長的我招待不周啊。」中年族長果然是成熟穩重,各種問題拿捏的是滴水不漏,如果不是暮雨澤早已看破了其中的門道,恐怕就真的著了道了。
果然,暮雨澤恰到好處的露出了感激之色,不過那視線很好的收斂了,讓族長心中的些許疑慮打消了。
暮雨澤心頭冷笑,這點小伎倆他早已把握到了巔之毫釐的境界,沒有絲毫偏差,現在用在他身上,幾可謂是班門弄斧,他又怎麼會露出絲毫破綻?!
「暮兄的天賦在我所見的人中起碼是前五之列,離去,會讓他的人生發出更耀眼的光芒。」秦論是誇不死人不償命,似乎是將暮雨澤所扮演的草原男子說成了古來罕見的絕世天才,不過暮雨澤確實是將自己一部分精氣展露在外,約佔他體內力量的一成,這也是秦論冒著風險盯上暮雨澤的原因之一。
因為這股波動實在是太強了,雖然暮雨澤僅僅展露了十分之一的靈魂力量,但是他的本質確是暮雨澤的極致潛能,一個足以在世上稱尊的絕世天才的極致潛質有多強,也無怪乎秦論會說暮雨澤的潛力巨大,確實他表現的就像是一塊上好的璞玉,只要細細雕琢一下,就能成為良辰美玉。
不過真正讓秦論放心的並不是這些,而是……
「這些人的資質良莠不齊,雖然這個叫暮方的人是足夠驚艷,但是沒有可以與他比肩的人物,甚至其他人只是稀鬆平常,看來是沒有問題。」秦論有些安心了。
暮雨澤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有一種陰謀的味道,他哪裡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他能想到的,暮雨澤自然能想到,甚至秦論沒有想到的,暮雨澤也已經想到了對策。
「石河鎮嗎?這次終於可以揭開他的廬山真面目了。」暮雨澤在心中輕輕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