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浪打雨轉急,略顯坎坷的街道上行者身穿蓑衣,來回穿梭,熙熙攘攘。
而這家酒館就這樣完美的融在江湖之中,那個青年從布簾的後面走出。
渾濁,就像是清水中的一滴墨,暈染了水,紅塵之中,滾滾而來,這就是他給其他人的感受,至於外表或是衣衫,已經無法讓人注意到。
一個人之所以顯得與眾不同,就是在於整個人的本質,而現在所有人都能看到這個酒館掌管的與眾不同。
「掌櫃在紅塵中體悟,在來往的過客中駐足,我原以為你是一個反本歸原,看破了虛妄的垂垂老者,卻沒想到你與我年齡相仿。」宇文荒道。
青年的神色沒有變化,他立身在原地,就像是一道不朽的豐碑,環顧四周,形形色色的人都倒映在他的眼眸深處,「這裡沒有你們想要的,皇子年少有為,氣吞河山,既然你有這樣的胸襟,和如此的謀略,又何必來這裡消遣人生。」
如那岳航和靈珊雅,神色滿是忌憚,他們雖然在花雨派之中身處高位,可謂是權勢滔天,但是和天下百姓擁戴的朝廷想比,還是差了數籌,兩者可謂不是在一個層次之中,要只要朝廷之中有百萬雄師,當今聖上更是身兼不俗武功,就算是幾大正派宗師的聯手,都無法在此人身上佔得一分一毫的便宜,作為王朝的繼承人,那自然是不同凡響,而這三皇子的雄心大志,幾乎是可以君臨天下,之後的幾十年,恐怕他會帶著這個王朝走向更高的盛世,這樣的人,他們自然是忌憚重重。
然而那個青年卻毫不在意,只有真正遠離了紛爭之人方才能擁有這樣的心態,事實上所有人都看出這個酒館掌櫃的與眾不同,正所謂絕世之寶劍,就是任黃沙掩蓋,也會閃出耀眼的光芒。(.
「掌櫃此言差矣,以皇子的才智,取得天地正統那是言正理順,而皇子所需要的是治世之能臣,天地蒼生,人間萬物,皇子要做的是福澤天下,正所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如先生這種絕世之智者,理應為天下盡一份力,又何必在這隱姓埋名,庸碌一生,埋沒一身驚天動地的才智。」那個肥頭大耳類似米勒福的人顯然是一個言辭犀利的謀士,這一番話說的是讓人熱血激昂,堂堂正正,眾多平凡人的追求自然是不平凡,而想要不平凡,自然是要兼濟天下,為蒼生天下盡力,取得不朽的功業。
但是那個青年依舊不為所動,好像這幾句重量非凡的話只是耳邊清風,他並不是行動上的出世,而是精神上已經脫離了人世。
「呵呵,皇子大人,在下早已說過,這位道友絕不是醉心功名利祿之人,他的歸屬應該是那道法的境界,追求那飄渺無極的天道,以他這般功夫,和這樣的年齡,足以縱橫武林,問鼎那絕世高手。」這時候一直冷眼旁觀的昆山派掌門側面敲擊,他一開始沒有出言,不過心中早已有了一番計較,等到三皇子敗下陣來,他就及時勸諫,可謂是不得罪有起到了作用。
然而他還是失望了,那個青年依舊沒有變化,他只是緩緩的品嚐自己所釀之酒,神色朦朧,彷彿他品嚐的不是酒,而是自己的人生。
酸甜苦辣,喜怒哀樂都在其中交織著,靜看花開花展,雲起雲舒。
「哈哈,先生果然非常人,我來只是印證自己心裡所想的,原來這世上確實有這樣的人,正如父皇所說的,這世界上走勢有一些超然脫俗之輩,他們的眼光和追求和我們是不同的。」宇文荒自己倒了一杯酒,自飲自酌,他好像並不在意對方的拒絕,恰恰相反,宇文荒看上似乎很是高興,好像此人是印證自己所想所做。
就在宇文荒暢然大笑的時候,一道隱藏在黑暗最深處的陰毒劍芒炸現,這劍芒吞吐天地,直指三皇子的致命要害。
這是必殺的一劍,此刻人們看清了這個人的身影,這是一個一直在角落裡飲酒的矮小中年人,在此之前三皇子的手下早已調查過所有人的身份,而眼下這個中年人是少年喪父,中年喪妻,一直以來無依無靠,借酒消愁,誰也想不到這個悲慘之人竟然是隱藏的如此之深的刺客,隱姓埋名了幾十年,就是為了今天這一劍一擊擊殺三皇子,功成名就。
幾十年的裝瘋賣傻,就是為了今天這一刻,可想而知這個絕世刺客心中埋藏的殺意已經凝聚到了一種何種程度。
「豎子爾敢!」那個胖耳和尚大喝,他使出了獅子吼的獨門奧義,一甲子的深厚內力從喉嚨深處爆發開來,衝到每個人的心靈深處,像是要震碎所有人的心脈。
但是還是太晚了,這一劍已經是蓄勢了幾十年,劍速之快,無人能及,宇文荒臉上的神色一閃即逝,其中有感慨和複雜交織。
叮!
然而這一劍卻沒有刺到宇文荒的心臟中,因為劍尖之處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隻手,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掌,任憑那光芒吞吐,殺意四she,那雙手竟然動也不動,死死的鉗制住那犀利的劍芒,這時候和尚也殺了過來,恐怖的音波早已將那個刺客的心神弄得紊亂無比,此刻大手一拍,如驚濤拍岸,直接將矮小男子的腦袋像是西瓜一般的拍碎了,鮮血四溢。
宇文荒面對這次刺殺,神色卻沒有太多的變化,顯現出及其高神的定力,他對著青年一抱拳,誠懇道:「這次大難還多謝了先生,否則本皇如今已經是那孤魂野鬼了。」
抓住劍芒的分明就是那酒館的掌櫃,看到這一幕,似乎是出乎了三皇子的意料,又像是情理之中,正所謂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面對這一拜,青年只是飲酒,方久後淡淡地說道:「千里之堤毀於蟻穴,並不是有天賦就一定能建立那不朽之功業,天地自有變數,這天底下沒有一定,有的只是腳踏實地的不懈努力,你說我是治世之能臣,僅僅是因為看到了我的片面,正像一面鏡子,你只能從其中看到自己,卻無法看到鏡子的背面,我並不是你想像中的治世之才。」
「好精妙的見解,田野藏麒麟,如此鄉野之地竟然隱藏了先生這樣的大才,枉小弟為了眼前這些成就而沾沾自喜,眼下看來只是螻蟻不知神龍之偉岸。」這時候岳航上前,其實這雨花派和朝廷也是多有隔閡,若不是雨花派權勢滔天,兵馬極強,早已將他剷平,而此刻岳航卻彷彿忘記了這些摩擦,和三皇子並列著說道。
「一些無聊的牢騷話,你自可不必放在心上,不過皇子此番前來恐怕是有麻煩了。」青年忽然視線一轉,投射到門簾之外,那裡有兵馬調動,來者層出不窮,一個個都是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鎧甲披身,行走之間氣宇軒昂,氣勢滔天。
「不好,恐怕是太子不知怎麼得知了皇子所在的地點,攜帶重兵殺了過來,此人果然是陰險狡詐,不顧一絲兄弟的情誼,痛下殺手,這點度量又怎麼可能兼濟天下,造福蒼生。」肥頭大耳的和尚冷喝,他以為調動了全身的內力,寬大的黃色衣衫像是被風吹鼓的口袋,劇烈的抖動著。
顯然他是想要拚死一搏,背水一戰,然而宇文荒卻阻止了他,淡然道:「皇兄這一次既然可以與我恩斷義絕,那想必已經是破釜沉舟,做出了萬全之策,你還是先行離開吧。」
「不,皇子,以你的雄才大略,廣闊胸襟,必然可以造福蒼生,你還有你的使命,絕對不能死在這裡,你先行離去,我為你擋住一陣,皇子安然離開,才能福澤蒼生。」和尚冷喝,顯然此人是一個忠義之輩,雖然他外表不揚,但是比起那些偽君子不知道強上多少倍。
「不用再爭了,你們誰也走不了。」這時候,一個皇袍披身,氣宇軒昂的男子走了進來,他面帶微笑,好像掌控了一切,足足數百個弓箭手將這個酒館團團圍住,冰冷的箭鋒直指三皇子宇文荒,如果那個青年一聲令下,任何人都不會懷疑宇文荒會變成一個馬蜂窩,萬箭穿心。
宇文荒深深的看了眼前這個陰冷豪邁的青年,淡然道:「皇兄不愧是皇兄,你的果斷和決心都遠勝過我,而且你的狠辣也遠遠超過了我,小弟我心折不已。」
太子笑了笑,他一臉的風輕雲淡,開口道:「剛才這位也說過了,千里之堤毀於蟻穴,而且以皇弟的實力,根本不是蟻穴這樣簡單,而是一個深不可測的漩渦,將所有的波瀾都繳入其中,皇弟的才智,才是龍飛於天啊!」
「早已知道有今日這一天了,你有什麼手段,就使出來吧。」宇文荒淡然道。
「如你所願。」太子冷冷的看了過來,幾百位弓箭手已經把弓弦拉成了滿月,重甲騎兵將整個茅廬團團圍住。
場面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