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實無華,大巧無功,一招簡簡單單的三疊浪,竟然有這種劃分天地,隔絕陰陽的神力。」暮雨澤確實在笑,他為有這樣一個對手而開懷。
人只知道輸在對手劍下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卻不知道和一個不通劍道的人對敵更加痛苦。
冰室光顯然不是一個弱手,所以暮雨澤很開心,他是為了找到一個真正的對手而開心。
弱者碰到強者會絕望,而強者碰到強者則會撞出激烈的火花。
「三疊浪,那我就用三疊浪破你!」
暮雨澤的眼睛在發光,那是一種讓人無法逼視的光,充滿了金銳之氣,就像是一把劍,沒錯,他就是人間殺伐最重的一把劍,彷彿這世間沒有什麼是這個男子不能打破的。
在那劍光逼近的千分之一秒內,暮雨澤左手虛代,右臂一沉,嗜血在陰陽圖的極點中帶出了一道璀璨的光華,然而這劍光實在是太快,等不到暮雨澤完全施展之時,三疊浪的磅礡攻勢已經貫穿了陰陽神圖,攻殺到暮雨澤的進前。
「鳳回轉!」
冰室光對戰局的把握已經到了一種鬼神莫測的境界,在他出劍的時候,就已經將自己出劍的速度,方向,距離計算的一清二楚,他右臂一轉,打出了至強的勁氣,那三疊浪當真如同大海上的滔天巨浪,翻滾而來,要知道他當時是刺到極點,威勢正減的時刻,現在,他
這一招一檔之間的銜接可以稱得上天衣無縫,縱然是最苛刻的劍道大師看到了這一式也會忍不住拍手叫好。
「暮雨澤要敗了,室光師兄這一招鳳回轉已經觸摸到無形有形皆不是的無上境界,堪堪觸摸到那傳說中無劍級的門檻。」冰鳳一淡然道,他的臉上滿是理所應當,同時也充斥著淡淡的不屑,似乎是為了冰室光為了這種角色大動干戈有些抱不平。
他,何嘗不是劍之君子,冰鳳一縱使風度不凡,但人的本性他確是怎麼也壓制不住的,想要跟自己追逐的目標交手,恐怕這當得上人生一大快事。
而當這幾乎被一個旁人搶走,那憤憤不平的心是肯定會有的。
李樂生的臉上滿是興奮,那雙眼睛中爆發出來的激動光芒呼之欲出。
「暮雨澤,最好你被這一劍刺死,也省得我日後麻煩。」李樂生心頭暗道,看了看不遠處那個滿臉擔憂的絕美少女,李樂生心頭驀的生出了一種快感,那是看到情敵硬生生的死在心上人面前的快感,這種感覺似乎要吞噬他的理智,讓他每一根神經都在燃燒。
……
「端木公子,暮公子有勝利的可能嗎?」冰凝一臉擔憂的看了暮雨澤一眼,忽的收回了視線,但那雙美目中的戀戀不捨任誰都看得出來,冰凝,恐怕一刻都不忍把視線離開暮雨澤。
看到美人心憂的模樣,端木俊熙只是淡淡的吐出一個字:「難!」
又怎麼會不難,無形有形皆不是,這是劍道中的至高境界,幾乎可以與修行境界中的上善若水媲美,在這種境界中,劍客的心意通透,和劍魄共振,每一顆,都如同福靈心至,以不變應萬變,將對手的攻擊化解於無形,而且反手出劍,會爆發出更大的力量,劍是有形,但卻和無形連接,一劍出,可謂是天地失色,日月無光。
冰凝身為崑崙古族的弟子,又怎麼會看不透這一點,劍道的修煉中有幾個特殊的境界,這能讓一些無上奇才跨越台階擊敗敵手。
實劍,手握一劍,一板一眼,卻腳踏實地,每一步都有宗師之勢,用劍收發自如。
舉重若輕,這是一個分水嶺,當你跨過這一境界,就已經踏足了劍中高手,那是你已經可以隨心揮灑自己的招式,劍重,卻如同蟬翼般輕盈,穿透空間的阻力,爆發絕世之速度。
心劍,到了這個境界,已經是一代劍之宗師,不再拘泥與劍的本身,因為你自己的心已經凝練成劍,一招一式,直通劍之真諦。劍重,若輕,劍輕,若重。控劍,已不是身體的精妙操控,而是心劍的指導,妙手天成。
而這無形有形皆不是,更是端的上神妙的境界,其中的種種奧妙已經無法用言語來描繪,只因這已經脫離了人的理解,到達了玄妙無方、爐火純青的地步。
最後這無劍級,更是舉世無雙,因為這是劍客已經不需要劍,在他手中,一草一木皆可為劍,那是,天下又有誰可以抵擋?!
往往一般的劍聖都還停留在心劍之中,遲遲領悟不到無形有形皆不是的門檻,因為這已經脫離了人的理解,就如文章一般,縱使你有蓋世之才華,時機未到,也是枉然。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這劍法,又何嘗不是如此。
而在這只妙手之下,那柄青色長劍又會爆發出怎樣的威力。
冰凝已經不敢想了,因為她的心底已經漸漸有了害怕,她害怕暮雨澤會傷在這一劍下,他害怕暮雨澤從此一蹶不振,她已經忍不住想要開口讓暮雨澤認輸,但是卻不得不生生的按捺住這口氣,她知道自己這一開口恐怕暮雨澤就要喪失比生命還要重要的事情。
所以她忍住了,她的芊芊素手已經把玉藕般的胳膊掐紅,她想要和暮雨澤一起同甘共苦,但她卻無能為力,所以冰凝已經淚流滿面。
人們只當生男好,卻不知道有些女子的好處是男子怎樣也趕不上的,你對她好,她也會對你好,這樣的女子豈不是比那些偽善的小人可愛的多?
但是暮雨澤卻不知道,甚至他根本沒有看冰凝一眼,因為他面前的是冰室光,一個踏入無形有形皆不是的無上高手,稍有大意,他立刻就會戰敗。
「好劍術,不過我暮雨澤也不會這樣簡簡單單的擊敗的。」暮雨澤看著猛烈的來勢,面色不變,這時候,他的左手抬了起來,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由自主的集中在這隻手上,這是一隻有魔力的手,他竟能一下子吸引當世這些一流高手的視線,又怎會沒有一點點奇異之處。
而這隻手竟然直接向著冰室光手中的長劍抓去,這讓無數的觀眾心頭暗呼,冰凝更是嚇得閉上了眼睛,她似乎看到了暮雨澤的左手一下子被青色長劍削斷。
莫說是這些觀眾,就是冰室光也吃了一驚,不過他並沒有收回劍鋒,因為他發現暮雨澤的眼睛仍然在發光,那是一種冷靜的光,他知道暮雨澤這一刻是完全的冷靜,這種奇異的感覺當真是冰室光此生第一次,僅僅看到一雙眼睛,就能理解一個人,這種經歷恐怕一些人一生都不會有。
冰室光笑了,他竟然發現自己此刻是這般快樂,是這般充實,原本他已經忘記了快樂,但此刻他已經把這些人的本能想了起來,他忽然生出了一種和眼前的男子大醉一場的想法。
「暮兄,接下我這一劍,小弟請你喝酒!」冰室光哈哈大笑,那種豪邁,那種氣魄,看得人心顫。
「必須是最好的酒。」暮雨澤笑道。
在這一刻他還在笑,難道他不知道自己面臨的是怎樣的危險,暮雨澤似乎就是這樣的人,無論何時都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他就像是一壇香醇的美酒,溫潤人心。
叮!
暮雨澤屈指一彈,點在了青色長劍上,當下那柄劈金斷石的長劍連連顫抖,龍吟聲不斷,竟然生生偏離了原先的軌跡。
暮雨澤嘴角含笑,再次劃出了兩劍,和那之前的一劍疊在一起,頓時大浪滔滔,劍光如潮水般湧現,端的上洶湧澎湃。
「好!三疊浪對三疊浪!」冰室光大笑,硬生生迎了上去。
暮雨澤同樣在笑,他的劍就如同他的人,永遠不會錯殺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冰室光快樂,他何嘗不快樂。
既然兩人都快樂,那結果還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