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敵人往往比朋友更能理解自己,這沒有錯,但當敵人和與自己有過同樣經歷的人相比的時候呢?
冰仙望著蔚藍的天空,那雙洞徹人心的眸子好像被一層迷霧掩蓋,看不真切,但任誰都能看出他此刻一片安詳。
天空已暗,驀然,太陽已經消失在地平線上,冰仙就這樣望著天空,看著那第一顆星星的升起,到最後繁星點點。
忽的,冰仙笑了,並不是他悟到了什麼,只是他發現這樣看著第一顆星的出現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世人熙熙,皆為利來,世人攘攘,皆為利往,眾生皆有七情六慾,少年有美味的糖人,有精緻的玩具,青年有遠大的抱負、有崇高的理想,中年有龐大的野心,有不凡的事業,又有誰有心情來感受這單純的快樂?
「當你們跳脫出來的時候,想必也能體會到這種快樂吧。」冰仙看著星空,漸漸的露出了一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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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公子,你答應族長要與室光師兄比試?」冰凝放下手中的青玉筷子,滿是震驚的看著暮雨澤,那雙眸子充滿了焦慮、擔心、患得患失、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自豪,暮雨澤不知道為何一個人能擁有這麼複雜的眼神。
「我答應冰仙前輩了。」暮雨澤道。
「你,你……你真是……」冰凝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到最後只能站起來狠狠的跺跺腳,恨恨的看著暮雨澤,那樣子好似恨不得把他一口吃下去,只是冰凝沒想到她這樣媚態萬千的模樣究竟有多麼大的殺傷力。
不過她也不用想了,周圍的火熱視線足以輕易的闡釋這一切,冰凝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了,那張媚態盎然的俏臉也不自主的浮現了一抹動人的紅暈,狠狠的白了一眼,冰凝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室光師兄在數年前就已經到達了超凡的尊者境,當時的他就以一己之力擊敗了數位尊者,君臨天下,雖然冰室光師兄的不顯山不露水,但是他毫無疑問擁有年輕一代巔峰的實力,現在的你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冰凝毫不留情的怒斥暮雨澤,也許是因為動作太大,那身米色霓裳微微飄蕩,勾勒出一條完美的曲線,這種風情,幾乎無人可以抗拒。
暮雨澤的視線也微微有些呆滯,當下冰凝的目光愈發的不善,櫻桃小嘴撅了起來,似乎可以掛上兩個小油瓶。
咳咳!
暮雨澤連忙咳嗽,用來掩飾尷尬,「冰凝,到了我這個境界想要快速突破已經變得很難很難,現在無疑是一個契機,和冰室光這樣的蓋世奇才較量我絕對可以快速明悟自己的道,到時候也好正面面對暗影殿了。」
「是嗎?那是我錯怪你了。」冰凝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心頭暗呼:我剛才竟然這樣訓斥暮公子,他應該討厭那些凶悍的女子吧,完了完了,這下該怎麼辦?
當一個女子沉入愛河的時候,不管她多麼才思敏捷,睿智無雙,也會變得有些遲鈍,患得患失起來。
暮雨澤看著冰凝一百八十度轉彎般的變化,也暗暗鬆了口氣,連呼僥倖,連忙低頭吃飯,再也不敢隨意接茬,所以他自然也沒有看到冰凝眼中那一閃即逝的悲傷光芒。
其實冰凝還有一句話沒有說。
「難道你真的忘不了她嗎?」
她幾乎想立刻喊出來,但話到嘴邊她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因為她並不是一個平庸的女人,相反,她是一個偉大的女人,她知道說出那三個字以後眼前一臉笑容的溫淳男子會傷心失落,所以她隻字不提,就算她的痛苦一點也不比他少。
最偉大的愛,並不是得到,而是付出,得到的越多,只能讓你產生依賴,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而付出呢?它可以讓對方快樂,讓自己愛的人快樂,他還會不快樂嗎?
冰凝自然懂這個道理,但她做的卻比這個道理更純粹,更無私,因為她根本不想讓暮雨澤知道,她只想看到他的笑,卻不用讓他知道自己的好。
這種付出,很苦,苦到辛酸,但是卻意外的甘甜。
誰也不忍打破這兩人直接的氣氛,就連坐在一旁的冰阡陌都感覺自己充斥了一種違和感,似乎是這兩人的世界根本不是她能夠駐足的。
所以她悄悄的退了下去,那本來想和暮雨澤結識一番的想法也淡了很多,因為她感覺自己已經開始瞭解這個看似放浪不羈的男子。
能讓冰凝這樣聰明的女人喜歡,難道不能說明很多問題?
夜,漸漸深了,黑暗,給人的雙眼蒙上了一層面紗。
人何時最孤獨?那無疑是最黑暗的夜晚。
什麼能讓一個孤獨的人忘記孤獨?那無疑是酒,而且是最烈的酒。
暮雨澤還能幹什麼?他當然在喝酒。
酒,自然是最烈的酒。
拍開燒刀子的封泥,暮雨澤舉起酒罈豪邁暢飲。
很多人喝酒的時候都不想醉,但他確不同,他喝酒就是為了醉,而且是越快越好。
因為只有醉,才能讓他忘記憂傷,但暮雨澤卻沒有意識到……
借酒消愁,人更愁!
「想不到暮兄竟在這裡獨自飲酒,這可不好,要知道酒還是大家一起喝才有味道。」
就在暮雨澤再次舉起酒罈的時候,一個爽朗的聲音漸漸響起,這聲音很是動聽,就像是三月裡的春光,溫潤人心,但暮雨澤卻沒有看,因為黑夜不需要陽光,他暮雨澤同樣不需要他人的理解。
看到暮雨澤不理不睬的模樣,冰寒塵也不以為意,直接一屁股坐了下來,看著周圍橫七豎八的空酒瓶,冰寒塵也忍不住微微歎息,他當然知道一個人成功的背後要付出什麼,暮雨澤的成就可謂是震古爍今,但是他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冰寒塵直接抓起了一個酒罈,慢慢一瓶燒刀子就這樣被他一飲而盡,這時候,他才知道這酒究竟有多麼烈,剛剛下肚,冰寒塵已經忍不住連連咳嗽,臉都浮現了些許酡紅,他並不是個酒量很差的人,相反,他的酒量縱使比起一些嗜酒如命的酒蟲都絲毫不差,但暮雨澤喝的酒實在是太烈了。
這本不是一個正常人喝的酒,這是醉人的酒,暮雨澤喝著喝著,似乎把自己的哀愁也融入酒中,細細品嚐。
有的人不想醉,他醉的卻很快,有的人想醉,他卻始終醉不了。
跟著冰寒塵一起來的還有冰萱和冰鳳一,此刻冰萱看著暮雨澤爛醉如泥的樣子,黛眉緊緊的皺了起來。
「他何時變成這個樣子的,難道是名聲讓他墮落了?」冰萱暗暗想到,她確實不是一個本人,相反,她聰明的無懈可擊。
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了這簡單的『名聲』二字赴湯蹈火,丟掉性命而不自知,因為自從人類出現,這兩個字就像被上帝賦予了莫名的魔力,讓它擁有一種趨之若鶩的力量。
但是冰萱這一次確實想錯了,暮雨澤就是暮雨澤,這世上可能會有幾個冰萱,但絕對不會有第二個暮雨澤,名聲對於他,當真就如浮雲一般。
冰鳳一若有所思的看了暮雨澤一眼,旋即緩緩離開,冰萱似乎也不願,似乎若非暮雨澤曾經救過她,她連看都不會看暮雨澤一眼。
冰寒塵也搖了搖頭,他發現暮雨澤就像蒙上了一層迷霧,任他怎麼努力都撥不開那層神秘的面紗,最後他也只能離開。
暮雨澤抬頭望月,露出了一個如孩子般天真的笑容。
「雪璇,夢潔,他們只看到我的癲狂,但又怎麼會知道自己的膚淺呢?」
夜,好像成為了這個浪子的家,但不管多麼黑的夜晚,都有天亮的時候。
暮雨澤的眼睛在發光,他的眼睛比這天還亮,他知道,今天,就是崑崙古族挑選弟子的日子,而他,將會和那個睥睨九天的青年,一決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