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鎮心
長門鎮靈峰後山,那一間小小的祖師祠堂。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真是難以預料。祠堂裡的牌位就多了一排,該是破了靈聖派的靈位記錄了,祭香之人寥寥無幾,無不觸景傷情,連連痛惜。新增的牌位最中,就是連青玄真人也在了裡面,而他的靈位也最是醒目,在最前面擺放著。青玄真人曾幾度何等的威風,終也只能擺在了這裡,更為可憐的是,他的屍骨一個不留,反而被血魔佔據,成為邪惡的源泉。這一切的發生,卻是在經過了無數的性命之後,這才完全的明白。可是,這一切不是已經很遲了嗎?那些生命,再也換不回來了,死去的都是靈聖派的長輩啊!
還是那一個身影回來的時候,,細細辨認才認出的,他差點都不敢相信,自己還在靈聖派。多日前,他還活在仇恨之中,現在他依舊放不下,只是回來祭奠一下死去的親爹。可是,一回來,不僅僅只是祭奠親爹,還有無數的師伯和師叔。青玄真人靈位的兩邊,就是已亡故的火幟峰、木暄峰、水盈峰和土靈峰四位首座的靈位,老一代的首座之中,也就只剩下金鸞峰的這一位那天出去尋找青玄真人身影的薛橫天一人了。
青玄真人靈位的再兩邊,就是一些比較出眾的長老之位,他們都是有事跡可尋,受人敬仰的人,死後才能進入這裡。在這一次血魔露出原形後,為了保證靈聖派的希望不被隕滅,這些長老和首座都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譜寫了一個血淋淋的畫面。然而,在這一些牌位之中,有一個特殊的的牌位,硬生生的緊排在首座靈位之下。
馮碧晨看到這一個靈位,不由得面色發白,隨即鐵青。他皺了皺眉頭,猛然間走了上去,將那一個牌位拿了下來,恨聲道:「我敬你是我的長輩,叫你一聲楊師叔。可是,你不配呆在掌門師伯的靈位之後。人死後,我也不想對你有何多言,此刻你就默默地安息吧!」
說著,馮碧晨將那一個靈位拿了下來,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很快的拿起了馮固的靈位,然後對調一下,將馮固的靈位放在了青玄真人靈位的後面。
這樣子看著,他就感覺到心安理得一些。面容之上的微微怒意和恨意,這才消減了許多。
不知何時,心中的仇恨,漸漸地佔據了正義的地位,讓他扭曲了心性,慢慢地轉變?
靈聖派馮固之靈位!
他心中念叨了一句!
殷紅奪目,從馮碧晨那裡得知,這竟是青玄真人在世之前,親自所寫的!
對靈聖派的絕大多數人而言,真是一個十分特殊的的名字,實在想像不出,掌門當初要這裡要為馮固這樣子立這樣的的牌位,又是心存著什麼樣的含義。這其中的意思,恐怕就只有青玄真人他自己才會知道了。眼前,一切都成為了過去,無從考究。
清晨清風依依,偶有幾聲鳥鳴迴盪其中,小小的祖師祠堂才不落得淒涼、冷清。
堂前院內無有一片落葉,想來是有早起之人打掃了。
祠堂中清香點燃,祭慰著亡靈,也只有這幾屢香煙能告慰他們了。一般祠堂不到祭日嗣點什麼的,一般都是十分安靜的。今日卻有一個人已經多日的就跪在了這裡,低調的很,似在哀悼。馮碧晨!正是他跪在那裡。他已經換回了青雲門弟子服飾,低頭沉默著。斬龍劍此刻就在他的身旁,平靜無華,觸手可及。而在他的前面,則就是他平日穿來打掃庭院的麻布粗衣,整潔平齊的安放著。
馮碧晨慢慢抬首,先望了前面的那一排排靈位一陣,又繼續上望到了眾靈位之間。在眾靈位上輕輕掃過,連青玄真人的靈位也沒有多停留看一下,最後赫然在眾人陌生的那個靈位上停住了目光。
他望著馮固的靈位,馮碧晨深深吸了口氣,緩道:「爹,你養我育我,這一生我無以為報。你生前,我總是煩你嘮叨,煩惱你教誨,可是現在,我很想你那樣子對我,卻已經沒有希望了。」
說完,馮碧晨恭敬磕下了三個頭,起身後又繼續道:「爹無故慘死,親眼所見是她所為,但是如今我已然分不清,孰是孰非,至今未能為爹報仇,有負於爹,深感愧疚。可是、可是我的修為,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他們,就算我如何的努力,也真的比不上……」
馮碧晨聲音一咽,低下頭去,過了好一會,他才重新抬起頭,目光中堅定執著,道:「所以,我曾在爹死去那一刻靈前立下兩誓,其一,就是為爹守靈一年。可是在這一件事情,我必須為爹報仇,找出真兇。如今我回來了,卻一無所獲。我將會再次出去,尋遍天下,也要弄清事情原由!」
這時候,外面似乎有一個呆頭呆腦的弟子拿起丟在一旁的掃把,對庭院就打掃起來,楞楞的樣子在遠處一看就知道不是正常人。
在這已經淪落覆滅的靈聖派,此刻還有存在的人,早已經不是正常人了。其中唯一能夠走的,也是神經病一個,都失去了意識,腦海之中只是胡亂的做著一些奇怪的事情,讓人看不透。誰又知道,眼前的這些人,是不是被血魔下了什麼術法,亦或是劫後餘生,留下半條命的呢?
馮碧晨哽咽了一下,喊道:「師弟,你在這裡打掃,還發現有各位師兄師姐的消息嗎?靈聖派變成這樣,我卻沒知道情況,真是我的錯!」
那個發癲的弟子不屑地瞥了馮碧晨一眼,不將他放在眼裡,似乎哼了一聲,手卻沒有停下,又有點像大將軍一樣揮動著掃把,真不知道他是在打掃,還是在打仗。
馮碧晨站立一陣,轉身面對出祠堂的小道,邁了出去。那個弟子忽然一看馮碧晨走遠,憨憨的抓起手中的掃把,突然間衝了上來,攔住了馮碧晨,又「嗚嗚」的海闊天空一般叫了起來。
馮碧晨冷冷地瞪了一眼那一個瘋弟子,不將他放在心上,然後身影如電一閃而出,人影早已經出現在了另一邊。他不回頭,而是呆呆的站立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事情。
地更廣了,林間綠蔭清涼,疏散人的心情,卻也浮引著回憶。在小道的岔口處,馮碧晨忽地一呆,猛一抓緊天樞劍,對自己厲言道:「這事情,不是他們幹的!不是他們幹的……」
可是這樣,真的既能夠說服自己的內心深處這一直以來存在的念想嗎?
他不知道,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重重地喘氣!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再次凝望眼前的這一花一草一樹木,已經不復當初。因為,眼前所見的的完全是另外的一番景色,可以說的是,這裡的樹木已經灰敗如秋天的落葉了,狼藉一片。
站立了一會兒,馮碧晨剛想邁開步伐走出去,突然間他的身體一僵,整個人完全地呆在了原地。
他的背後,一個人影,無聲無息的出現,也站立不動。
馮碧晨緊緊地皺了皺眉頭,這一次他發現找一個人的氣息,不是之前的那一個傻傻發瘋,只會掃地的弟子,而是一股強大的氣息,卻有如此的熟悉。
他猛然轉過了身形,望著那一個身影。
「薛師伯!」
他突然驚了一下,心神之中完全沒有想到會是他出現。
不錯,站在他們的面前的那一個人,正是躲過了一劫,靈聖派唯一一個僅存的首座,也是上一輩的人薛橫天。
此刻,薛橫天的面色一片死灰,憂鬱的臉色看著馮碧晨。也許對他一個有著千年基業而不衰的靈聖派一脈首座來說,這樣的變故,實在是令人想不到。他如何能夠接受這樣的現實,如何能夠相信,這麼幾天的時間,靈聖派完全就被顛覆了,一個人都沒有,剩下的只是那一片片冰冷的屍體,還有那一個個擺在小小祖師祠堂內看似再也擺不下的靈位。
誰又想得到,會是今天的這個局面?曾經的天下第一正道大派,現在完全地覆滅,不存在了。
薛橫天看著馮碧晨,久久的看著,兩人在對峙的目光之中,沉默下來,一動不動。似乎眼神之中,閃爍而過的,是往昔的痛楚與悲哀。
氣氛,變得十分的奇異起來,憂鬱而淒涼。
也不知道安靜了多久,那一個身影這才動了一下,唉聲歎氣一聲。這一聲,很長很長,很重很重,很淒涼很淒涼,彷彿有無盡的痛楚和無奈。心中流露出的,現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再次相見,已然是這般風景。
「馮師侄……」
「你回來就好,你會回來就好……」
薛橫天的話語,本想說些其他的,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最後只能夠說出了下面的那一句,念叨了幾次。這一刻是太多的無可奈何,還是太多的無話可說?
清冷,寂靜!
又是誰在歎息?」薛師伯,這又是怎麼一回事?」